颜欢一怔。
怎么又是这句话？
他以前问过她一遍，现在又问。
她记得某本心理学的书上说，如果同一件事情提到两遍，说明这件事情在那个人心中的分量，一定是不低的。
程家究竟怎么得罪过这个男人，以至于他总把她的幸福挂在嘴边怀疑？
“我记得这个问题我们以前讨论过。”颜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她身上仿佛有一种沉静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她跟秦子涛之间筑起一道防线。
无论秦子涛的心有多躁动，都无法越界半步。
她轻笑，继续说道，“那时我的答案是什么，现在依然是这样。漠北是我丈夫，我永远都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程家对我很好，我是程家的儿媳妇，我会尽一切所能，维护我的家庭。”
“所以以后请别再说这种话了。”她神情严肃，“秦子涛，我愿意跟你做朋友，可是作为朋友，你能不能祝福我？而不是每次都要怀疑我的幸福。这对朋友来说是一种诅咒，不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之道。”
秦子涛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是暗潮汹涌。
他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这是棋逢对手的感觉吗？心底有骚动，然而表面上却要竭尽全力隐忍，不能表露半分。
他自认是个情场老手，当了这么多年的钻石王老五，见过的女人形形色色，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明目张胆挑战他的权威。
她现在已经松口了，愿意跟他做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向着好的一方面发展，只要他肯忍耐，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是……
“我明白了，颜欢，可是……”
颜欢眸色一沉，她最怕听他口中说出转折词。
秦子涛总有这种能耐，可以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顷刻间扭转。
他低下头，嘴边一抹笑意若有似无，眼底对她的疼惜时隐时现。“可是颜欢，”他低声说，“以后如果程漠北给不了你幸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从他身边带走。”
颜欢心头感到无比震动，好似深海某处一座火山爆发，掀起大洋深底的波澜。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至少现在，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和漠北。”
“放心，”他勾勾嘴角，“我不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颜欢轻轻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尽量避开和他同处一室的窘迫，“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我知道金融街上有家法式料理很不错，应该符合你这种被西化的胃口。”
“颜欢！”
她正要开门，他却抢先一步拦在她前面，手抵在门框上。
他身上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给她。
颜欢本能的倚在门框另一边，眼神中带着防备。
“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他收敛笑容，目光深沉，“如果程家不像你想的那样好，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记得来找我。”
说完，他主动把门打开，深深望了她一眼，手扶在腰上，一瘸一拐走回房间。
“喂！”他回身，又换上开玩笑的口吻，“法式料理的焗蜗牛很出名，别忘了帮我点一份。”
……
法式料理店离秦子涛的公寓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正是用餐高峰期，店里人头攒动，店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如果没有预约，很难在这种时候求得一张桌子。
裴安安坐在程漠北对面，高脚杯里的红酒散发着剔透诱人的光泽。
她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临下班之前，让人回裴家专门取了一条玫红色连衣裙。
她记得和程漠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穿的这条裙子。那时候他被她深深吸引，整个晚上，好像蜜蜂离不开花蕊那样围绕在她身边。
而现在，他却跟她小心的保持着距离。
裴安安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酒精浸润到嗓子眼里，甜蜜中带着烧灼的痛楚，很像她此刻的心情。
“安安……”
她连喝了三杯，在举起酒瓶准备倒第四杯的时候，程漠北按住她的手。“你胃不太好，不能喝这么多。”
“是吗？”她嘴边一抹嘲讽，“原来你还记得我胃不好，连我自己都忘了。谢谢提醒！”
程漠北皱着眉头。
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曾经心头的挚爱吗？他有些恍惚，看到她这条裙子，想到从前的时光，他心头竟再也泛不起什么波澜。
他以为的天长地久，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那些曾经割舍不掉的岁月和情愫，恍若隔世。他看淡了，他真的已经把那些丢进了回忆。生活是一辆列车，全力加速向前冲刺，而在这条旅途中，他的身边已经坐了一个和他分享窗外风景的人。
对裴安安，他曾有过亏欠和愧悔，可这种感情在面对颜欢的时候，却好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从他心中抹掉了。
他对妻子的亏欠和愧悔，比对她更甚。
“安安，”程漠北的手握在一起，拇指不安的来回搓动。“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想拜托你。我不想跟你绕弯子……”
“是为了你老婆吧？”裴安安身子向后一仰，嘴角带着轻蔑而酸楚的笑。
程漠北默认了。
那一瞬间，裴安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脑子里突然涌现出很多，和这个男人谈恋爱时听到的甜言蜜语。她突然觉得这些话都变成了刻意的嘲讽，从回忆里蹦出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脸上。
对程漠北，她已然谈不上爱，因为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她向来骄傲自负，从不会在哪一个男人身上耗费过多的精力。她只是心有不甘，如果夺走这个男人的是另外一个家世好相貌好、样样都好的大家闺秀，她也认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颜欢？
“怎么，你是怕她在我手底下受欺负？”裴安安轻哼一声，“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我了解你的工作风格，只是这次……不是你公私不分。”程漠北抬眼看她。
他脸上的表情很罕见，带着一点点哀恳，抛却骄傲的恳切。
裴安安心头一震。眼前的程漠北，没有一点雷厉风行的样子，倒像个不懂职场规则的大男孩。
“安安，”他有点难为的开口，“这次是我个人请求你……让颜欢参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