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的半个身子悬空在窗外。
裴翊的手劲儿越来越大，他紧紧皱着眉，双眼圆瞪，额上冒出汗珠。
他犹豫过，软弱过，想过妥协，也想过就如颜欢所说，和她好好谈一谈。尤其在颜欢将他的习惯喜好悉数记在心里时，他心底的某处柔软仿佛被这个女孩刺的微微一痛。
他对她产生过一刹那的亲切，然而却被更加汹涌的邪恶压过。
此刻，他心里想的、顾及的，依然是裴安安。
没错……刚才茶水间里发生的一切都被颜欢看到听到，谁都不敢保证她不会把这些传出去。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把柄落在程家。
这个把柄是丑陋的，更是致命的。
裴翊心一横，腾出来的一只手掐上颜欢的喉咙，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身子一点点往窗外推。他比刚才镇定了不少，手也不再发抖。
温文的面具撕掉，那冒着凶光的双眼，原形毕露。
“不要……裴翊，不要！”颜欢的手脚在腾空挣扎，她的小手在裴翊手背上又抓又打却无济于事。
她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裴翊粗壮的手指狠狠嵌进她的脖颈。颜欢眼冒金星，脸涨的通红，慢慢变的微紫，脖子上青筋爆出。她身子慢慢往下坠，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救……命……”颜欢断断续续的呼救声被顶楼大风吹散，声音细若游丝。
“没用的颜欢，”裴翊冰冷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像冰雹一样砸在她身上，“这里没有人会听到，没人会来救你，你省省力气吧。”
“裴翊……”随着体力的消耗，颜欢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濒临死亡的极度恐惧像一只魔爪撕扯着她的全身，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疼痛仿佛在身体里炸裂开来。
“不要这样对我，求你……放过我吧！”惊惧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涌出。死亡面前，她保持不了任何理智。
“你们杀了我，漠北一定会追查到底，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裴翊……看在你和漠北是同学的份上，看在我也曾经尽心尽力为你工作的份上……你放过我，我不会把我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我保证！”
裴翊不为所动，眸底阴冷的暗色一次比一次加深。
“颜欢，对不起。”他薄唇微动，“你不该听到那么多。”
“你们的秘密早晚有一天要瞒不住的！”
“可是少了你，这些事情就会瞒更长的时间。”
“裴翊……”
“对不起。”
颜欢耳朵嗡嗡作响，这三个字却清晰的落进她耳中。
讽刺而冰冷的一声“对不起”。
颜欢拉着裴翊衬衫的手渐渐无力的滑落下来，她的脚一点点脱离地面，意识有些模糊，还有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还未熄灭……
裴翊一咬牙，手上的力度加大。
她衬衫扣子崩开，呼啸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吹散了她的头发。
……
程漠北坐在会议室里，不多言，其他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也只是应酬似的笑笑，不时低头看看手表。
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遇到颜欢，他就是这种状态。
人坐在首席的位子上，心却飘到了刚才碰到颜欢的那个走廊。
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贪婪的打量着她，一个多星期没见，她似乎瘦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衬衫，是他曾经亲手给她挑选。
他看到她还扎着马尾辫，可爱俏皮，很适合她的脸型。只是不知道没有他在她身边，她是怎么梳头发的？
程漠北轻舒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颜欢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难道一个马尾辫也需要他操心吗？
“程总，如果没有什么意见，这次比赛的初赛结果就这么定了，可以吗？”
“程总？程总！”
“哦！”程漠北才回过神来，还是助理在一旁轻轻推了他几下。他舔舔干燥的嘴唇，想端起桌上杯子掩饰一下刚才的失态，谁知服务生刚添过滚热的开水，他一口吞下去，嗓子眼里立即像掉进去一块火炭。
本能的一口水喷出来，烫的龇牙咧嘴，身子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只想跳脚。
在座的各位公司高层都面面相觑，目光疑惑，但也有的人掩面而笑。
这样的程漠北比起那个一向沉稳冷静的出奇的他，反倒更接地气，众人都难得一见他这种出神又慌乱的样子。
“程总，没事吧？”秦子涛探过身子，眼神中别有深意。
“没事。”程漠北强作镇定。
“那结果这么定了，如何？”
程漠北接过通过初赛、进入决赛的名单，颜欢赫然排在第一位。
他欣慰一笑。
可是在助理宣读决赛评审程序及作品要求时，他又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他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散会。他不发表任何意见，所有的章程规则细节都定不下来。
唯一确定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待商榷。
公司那些高层带着疑惑不解纷纷走出了会议室，他们不明白，向来做事果决干脆的那个程总，怎么突然在这件小事上变的犹豫起来。
“为了颜欢吧？”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了秦子涛和程漠北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半晌，秦子涛突然的发问，让程漠北措手不及。
“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秦子涛笑笑，“程漠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傻？不光你变傻，还要把周围的人都当成傻子……呵，这跟我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程漠北有点出入。”
程漠北不耐烦的瞥他一眼，“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听不听得懂无所谓。”秦子涛耸耸肩，“不过我敢保证，你的公司里很快就会谣言四起，所有人都会议论，说程总在想尽一切办法，把决赛的规章制度定的就像为程太太量身定做的一样。”
“等颜欢顺利拿下比赛，当了首席设计师，全世界的人都会质疑这场比赛的公正性。这样一来，颜欢就算有才华也变成了没才华，而且她从前那点事，又会被人们挖出来说三道四。”
“程总，”秦子涛神情严肃，态度却很诚恳，“你确定，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