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北笑笑，想伸出双臂抱住她。
颜欢一把将他推开，怒目圆瞪。
其实那一刻她真的很恐惧。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特别怕听到“死”这个字，而此时这个字从程漠北口里说出来，就好像是真的一样，她便更是怕的不知所措。
她抬头看看夜空，一丝云彩都没有，银盘似的月亮挂在天上，像是天神明亮的眼睛，俯瞰整个世界。
颜欢的心被狠狠揪起，小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说，月圆之时不能乱讲话，否则会应验的。
程漠北没料到一个小小的玩笑也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震动。这种敏感时期，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处于极端脆弱的地步……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失言，连忙安慰道，“好了……我说着玩的！你放心，我不会死，我就算死也死在你后面……”
“你还敢说这个字！”颜欢委屈的大喊。
“不说，不说！”他笑着，手指从左到右，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颜欢神色稍稍平静了些，眼神里还是透着几分让人心疼的不安。程漠北靠近她，见她没有太过激的反抗，便把手搭在她肩上，继而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神思似乎飘远了，眼睛瞟着窗外，瞳仁蒙上一层神秘的色泽。
许久，她手指重重戳在他肩头，带着几分警告的严肃语气，“程漠北，我告诉你……如果你说的事情应验了，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就冲你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我也一定会改嫁的！”
他愕然。一低头，对上她倔强清亮的双眸。
带着些俏皮，带着些愠色，带着些让他不舍的神色。
“程漠北，我不光会改嫁，我还要瓜分尽你的财产！”她声调抬高，“你一辈子辛辛苦苦赚的钱，就会跟着我一起掉进另一个男人手上！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以后再也不准提那个字，听到没有？”
见他没反应，她胳膊肘使劲捅他一下，“听到没有！”
他依然不语，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
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又问道，“喂……如果我先死了，你会再娶吗？”
程漠北强忍着笑意，沉下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如果你死了，我去做和尚！”
颜欢一怔。
就在这个空当，不知程漠北又按了什么按钮，车内灯光一下子灭了，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冷冷的颜色，却映出车里逐渐升温暧昧的氛围。
颜欢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幽暗的环境中，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腰身，一股强烈炙热的男人气息迎面而来，她被一阵强大的力量压住，身体不由自主的变得软绵绵，轻飘飘……
男人霸道的欺身纠缠，他的温热从她的舌尖一点点晕开，如同原上野火，迅速燎烧她全身。
“漠北……”她的一声低吟，好像无助的孩子，急于找到回家的路。
程漠北停下在她唇齿之间的侵占，把她紧紧圈在怀中，大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带着万分的爱意和怜惜。颜欢感到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她薄薄的衣衫，好像平静湖面的涟漪，在她后背缓缓扩散。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也用小手紧紧勾住他。
此刻他似乎并不急于占有她，只想和她这样静静相拥。
“漠北，”她轻声在他耳边说，“从前我看过一个新闻，古罗马城毁于一场地震，几千年之后，考古学家们从废墟里挖出两具遗骸……经过科学检测分析，是一男一女，他们就是以这种拥抱的姿势，被埋葬了几千年。”
程漠北轻笑，细密的吻落在她发间。
她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很安心的弯弯嘴角，“我们两个谁都不要先死，等到我们老了，临终的时候，就这么拥抱着一起踏进坟墓里，好不好？”
这样，也可以拥抱成永恒的姿态了。
程漠北点点头，在她耳边郑重应允。
颜欢突然觉得心情开朗了很多，就像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夜色如洗，那么清亮透明，那些忧郁阴霾统统一扫而光，现在她的心里，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快睡吧！”他拍拍她的脑袋，“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她答应着，眼睛闭起来又睁开，心情比刚才兴奋了很多，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干脆睁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想睡？”他故意逗她，“又想让我找点别的事干？”
她笑着推开他，翻过身去，后背却紧紧贴在他前心。
“不过……我觉得真应该给你找点事情做！”程漠北思虑一下，自言自语道，“有点事情做，你起码不会再胡思乱想这些‘生死’问题了。不过让你做点什么呢……？”
……
几天后的某个清晨，颜欢比往常更早一点起床。
她换上了衣橱里那条最普通的黑色经典款牛仔裤，白色休闲衬衣塞进裤腰里，脚上蹬一双再平常不过的平跟皮鞋。
她化了点淡妆，也仅限于涂一层透明唇膏，上一层薄薄的粉底，再用点不张扬的浅褐色眼影。
至于发型……她笑了笑，想起她还在裴氏工作的那次，程漠北突袭她办公室，坐在一旁看她办公，顺便用皮筋给她扎了个马尾。
她今天也要用这个发型，她把马尾梳的高高的，不留刘海，露出平滑光洁的额头。
程漠北说过，她这个样子最自然，最好看。
吃过早饭，看看表，似乎有些晚。她抓起双肩包往门外跑，家门口的路边上，程漠北已经把车停在了那里。看到她匆匆忙忙跑出来，他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她刚一坐稳，他便探过身子亲手给她系安全带。
末了还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笑道，“柚子味的？……这个味道的唇膏倒是挺特别。”
颜欢脸一红，冲他翻个白眼，有些着急的跺跺脚，“程漠北……你看现在几点了！”
“放心，不会让你迟到！”
他发动引擎，车子一路飞驰，扬起轻沙如雾。
颜欢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一路上东瞧西望。她摇下车窗，把手伸出去，夏日的风带着海边湿润的气息覆在她手心，阳光火辣辣打在她小臂上，道路两旁绚烂绽放的花朵，是属于这个夏天最艳丽的色彩。
接近目的地，便可以看到学生三五成群。他们有说有笑，走进一个花岗石砌拱形大门之中，大门里面有一条宽广的大道，两旁绿树成荫，散发着树叶的清香。
“走吧！”程漠北伸出手，颜欢笑着和他十指相扣。
混在人群中，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校园情侣。
颜欢把头靠在他肩上，兴奋的目光中又露出几许担忧，“漠北，你说……教授会不会不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