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小巷不断深入,巷中老旧的路灯时隐时现,四周静悄悄的,我紧跟着吴叶,心中不断在想:我去,他不会真的要我站在门口吹风吧?至于这么残忍吗?我就说说而已……
忽然,前面传来吴叶的声音:“到了。”
思绪被拉回,我说:“哦,那进去吧。”
吴叶说:“好,你在门口等好了。”
我:“……”
我有点小生气,压低着声音说:“谁要在外面等!我回家了,你自己聊吧!”语罢,装出一副掉头就走的样子,吴叶也不理会,用手叩了叩,然后便推门而入了。真的不来挽留一下吗?算了,本来也没想走,乖乖的走到门口,蹲下,拾起一颗石子,也不敢扔远,怕大晚上的吵到别家,只好抓着石子在地上涂涂画画,呢喃着骂道:“臭吴叶!臭吴叶!”
屋里那头,吴叶他们也开始聊了起来。
只听见吴叶说:“好久不见了,韩东篱。”
那边韩东篱也客气的说:“是呀,好久不见。”
咦?等等,这是男人的声音!男的为什么要叫东篱啊!
屋内人继续说道:“这几年……你过得如何。”
韩东篱说:“呵,你说呢?”
第一次听到吴叶用一种抱歉的语气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
“不用。”
……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尴尬的事吗?怎么总是沉默,我都快睡着了。突然一声声“哇哇——”的哭声在这宁静的小巷中奏响。首先是正对门的那户亮了灯,紧接着临几户也纷纷开灯,四周响起一声声抱怨:“老韩啊,你家小叶怎么又大喊大叫了,要不要人睡觉了!”“是啊,老韩,你快哄哄吧!”“我去,老韩你家小叶三天两头哭个不停算几个意思”“让他闭嘴吧!老韩!”……
屋内的韩东篱抱起小叶,轻轻摇着,温柔的说:“小叶乖,小叶乖,爸爸在这,爸爸在,不哭了,不哭了,吵到你了吗?睡吧……”随即哼起甜甜的小调。听着小调,脑中浮现一个想法,话说当年吴叶有没有这样哄过小宝呢?那场面,我想看!
忽然,“咔嚓——”门开了,一丝丝灯光顺着门缝溜了出来,出来一个满脸胡渣,灰头土脸,手上,脸上都粗糙无比的大汉,正在讪讪的赔礼道歉:“对不起呀,对不起大家呀哈,以后不会的了,见谅,见谅!”
有些人应该是极其困倦,懒得再争吵下去,匆匆光灯。有些还应和道:“知道就好!”便也熄灭了灯火。就这样,小巷又重归宁静。那位韩东篱好像没有看见蹲在一旁的我一样,把门关上了。
你真的不把我请进去走走吗?不会是真的没看见我吧?存在感好低呀……
屋内,吴叶说道:“这孩子是?”
韩东篱说:“是我和阿叶的孩子。”
吴叶说:“哦……我想也是,真好呀。”
听到这句话,韩东篱向像被什么利刺扎中神经一样,十分暴躁,一巴掌拍向桌子,但应该不想再吵醒他的小叶,力道还是收住了,用一种怒不可遏却又十分微弱的声音道:“你什么意思啊!吴叶!什么叫真好!?小叶没了母亲,我没了终身所爱的妻子,你说真好!?”
吴叶应该是被他这突然的怒气吓住了,怔了怔,继续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我冒犯了……”话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吴叶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真是弱到爆了!
那边韩东篱说:“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你用不着道歉,只求你别再来炫耀就行了!”
吴叶说:“我不是来炫耀,就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喂喂,这气场,怎么和个弱妹子一样?
韩东篱说:“你现在过得还不好吗?不是来炫耀是做什么?小宝在声旁,老婆在身边,事业更是没得说。来这里看我做什么?干嘛不回去陪你的老婆孩子。”
吴叶说:“东篱你知道的……小宝他没有母亲……那个……也不是我的妻子。”
韩东篱满是不屑,呵声道:“那起码小宝还有个妈妈,那女人不也陪在你身边吗?”
吴叶说:“没人比得上白零的。”
“……”
听到吴叶这句话,韩东篱语气也软了不少,道:“算了,你要喝啤酒吗?”
吴叶说:“你终日与酒为伴吗?”
韩东篱应该是走向冰箱那就去了,没搭理他这句话。不久后回来,啪啪几声在桌面上放了几罐,满是讽刺的说:“只有这些,比不上你平时喝的,爱喝不喝。”
“……”真的很奇怪,吴叶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呀,怎么总是不啃声,像欠了那个韩东篱什么似的,不过那个白零是谁?小宝的妈妈吗?也姓白啊……
闷声灌了几口后,吴叶有继续说道:“东篱你知道的,没人比得上白零的。”
韩东篱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零她还活着,你要真想她,随时都可以找到她。”
吴叶苦笑道:“不可能的了……”
未几,吴叶又继续道:“真的,东篱有时候我才是羡慕你,起码你可以和所爱的人相伴,你们可以拥有多么快乐的回忆啊。真的,哪怕以后要我只能活在回忆里我都愿意。不像我,什么都没有……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过了,没有感情可言,一切不过是过场。小宝……也只能叫着一个根本不是他母亲的人妈妈了……真的……”
韩东篱:“……”
吴叶又继续说:“你很幸福的,东篱,真的,不要再想不开了,我可以帮你的。”
韩东篱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幽幽说道:“门外那个,是你家小宝现在的妈妈吧。”
吴叶顿时皱起眉头,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瞬间弹起,喊道:“什么?白珏?她不是先回家了吗?”语罢,他急急忙忙地打开门,左顾右盼的,终是发现蹲在门旁的我,我抬起头看他,巷中路灯洒下光芒,但那光芒是那样的微弱,在这无尽黑夜中毫无作用,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我一时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什么语言来面对他,思绪有点混乱,但又不知为什么说了一句:“聊完了吗?可以回家睡觉了吗?”是极其微弱的一句话。
吴叶软声又满是愧疚的说道:“回……回家了,走……走吧。”然后转身向屋内扔了什么东西,说:“东篱这里有些钱你先收着吧,我先走了!”
韩东篱:“……”
我没等吴叶,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的,像是不受控制的在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去,小巷依旧是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没来过。
未几,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吴叶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突然抓着我的手,说:“白珏!你听我说,刚刚我只是……”
我说:“你太大声了,会吵到别人睡觉的。”
吴叶怔了一下,妥协了,压低声响:“好,那我们回去再说。”
我没回答,也没点头,一把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走开。
一路上我没有一点点想哭的冲动,只是觉得很低落,很压抑,我不知道怎么把胸口的污血吐出,只好默默地不说话把它咽下,一切声音,包括那蝉鸣都被屏蔽,世界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