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生的夜色被遮蔽在厚重的窗帘之后,卧室里落地的角灯散着如晕的微光。
刚刚强势地想要侵吞他的女人,此刻被他翻来覆去地侵吞之后,正安静地睡在卧室的大床上。
这几日顾栖迟的精神绷得很紧,顾栖颂情况好转之后,才略微松了下来。对顾母迟归年,她更不敢提及顾栖颂回国的任何情况。
颜淡总会在背后告诉他顾栖迟工作之外的行程。
除去试戏,跟进电影后期制作以及约谈宣发等工作,她这几日一边频繁往医院跑,另一边还曾多次前去探望顾母迟归年。
顾栖迟不曾向他提及,霍灵均便没有追问。
就像她呆在迟归年疗养院的病房里时,他同一时间正呆在顾栖颂床畔陪护,也不曾向她赘述说明。
在爱情里,付出是爱一个人的态度,不是用来证明爱有多深的手段。
她这样疲乏,霍灵均蹙眉略微反省自己适才是否兽性大发,做得有些狠。
他看着顾栖迟姣好干净的侧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而后替她压了压被角,才下楼到厨房去做晚餐。
一个人的食光大多无趣到让人不想动手。
顾栖迟历来没有节食的自我约束,和她在一张餐桌上同食,他的胃口也会被勾引起来,变得很好。
她中意的食材很多。
他拿手的菜也不少。
脑海里梳理了一下,借用助理北方采购回来塞进冰箱的食材,拟好了菜单。
这方面他有强迫症,做得菜菜名字数要相同。
金针牛柳卷,手撕娃娃菜……
等Albert送乔樾和本拉登以及萨达姆回来的时候,霍灵均已经归整好一切,一个人坐在吧台等了许久。
常年身边没有亲属,乔樾晚上的作息多年来养成了习惯,特别规矩。
刚进门跟霍灵均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他此前睡得客房洗澡然后就打算补眠。
同时表示不饿,谢绝食用晚餐。
很久没见过萨达姆和本拉登,可这一猫一狗仍熟稔地跑到霍灵均脚边蹭他的腿。
Albert百思不得其解:“这猫这狗明明都是公的啊,怎么见了我就躲,见了你就亲呢?”
“这到底是同性相吸,还是同性相斥?”
霍灵均微俯下身,勾起手指搁到萨达姆脖子下蹭了蹭它最敏感的位置,萨达姆享受地喵了一声。而后他又伸出手拍拍摇尾巴的本拉登的脑袋,顺便冷血地告诉Albert答案:“他们只是看脸。”
Albert自知翻白眼的行为非常不优雅,可他从来不是一个靠形象吃饭的人,狠狠地晒了个白眼给霍灵均看,看到吧台上刚刚启瓶的红酒,又禁不住奇怪:“顾导晚上喜欢喝两杯?”
霍灵均摇头,从吧台一旁的置物架上取出两只洁净的高脚杯,各倒了些微红酒铺在杯底,而后将其中一杯端递给Albert。
“不益于健康的生活习惯,这两年给她改掉很多,包括这个。”
他举了举杯碰了下Albert握着的那杯红酒:“商陆送的。”
Albert顾不得阻拦不能沾酒的他低啜,拖着高脚杯底的手不是很自在:“商陆的背景到底如何,圈里连传闻都没有。既然被扒不出来,要么是他真得没有,要么是他背景太过深厚。”
“我始终觉得接《江山如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Albert坚持此前曾经表明过的立场:“他和沈蔚合作了那么多次,按照正常的逻辑,关系应该并不一般。你和沈蔚传不合也有很多年了,除了打戏太多不适合之外,我总觉得他的邀请并不单纯。”
红酒的味道有些醇厚,这些年霍灵均几乎没有碰过任何带酒精的东西,对此感觉分外陌生。
“商陆的片子一向投资大,班底强,口碑和票房都有保障。他这个人我并不了解,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不会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至少,他是真的热爱导演事业。”
“关于沈蔚”,霍灵均一笑,“不管是身还是心,我和她都没有丝毫瓜葛,问心无愧”。
Albert依旧有些怀疑:“我不认为商陆一定是个君子。”
霍灵均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你只要相信商陆小人也会小人得光明正大,所以没什么需要我们顾虑的。就像你应该相信,如果顾栖迟有孩子,孩子的父亲一定是我。”
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刺激单身狗的机会。
Albert没好气地夺了他准备再往唇前递的酒:“过会儿扑倒在地毯上,萨达姆和本拉登合力,也没办法拖你到卧室去。”
霍灵均望了眼正背对背盘腿坐卧在地毯上的一猫一狗,摁了摁抽疼的额角。
在顾栖迟醒来之前,他想要平复一下适才做完晚餐之后,因为看到那一封陌生信箱发来的邮件所翻腾起的情绪。
直觉作祟,他莫名觉得今夜饮了酒也能撑过去。
被左丘算计那一次,大概能解决沾酒即倒的这个缺陷。一醉见血,他以后怎么敢放任自己再度倒下去?
他的所有认知和意志力,都在和这个缺陷对抗,意识维持清醒的时间,已然超出了他往常沾酒即倒的时长。
看了眼手腕间表的指针,Albert不再准备耗下去,打算告辞。转身往玄关走的那一刻,又想起自己还有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下午为什么急着去金影大厦?”
“顾导没好奇你突然出现的原因?”
霍灵均下意识地摸向掌心的伤疤,神色舒展:“她明显没你这么八卦,我只是好奇过去看看。”
Albert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霍灵均离开前经纪公司ME之后,他才成为霍灵均的经纪人,可他清楚地知晓那道疤的来历。
和霍灵均平缓的眉心不同,Albert忍不住蹙眉迟疑起来,连声音都瞬间凝重了几分:“K先生又出现了?”
霍灵均摇头:“有消失过吗?这几年圈里被翻牌的,不在少数。”
是不在少数,很多人谄媚的给那个隐在背后的权势财力滔天的人拉皮条,送了无数鲜嫩可口的肉过去。
K这个代号,在娱乐圈里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既令人趋之若鹜,又令人心惊胆寒。
K先生要什么,从不会自己亲自动手。K先生要的所有东西,都会想方设法让别人心甘情愿的给。
甚至成为其玩物的人,很多到被踢开都没看清过K的脸。
霍灵均和那些肉不同,Albert心底涌上诸多不安哽在心头。
多年前霍灵均刚出道,就被人下药往K那里送。
他摔破了包房里用于助兴的酒瓶,将碎片深深地割进掌心,以此来维持自己最后的清醒,流了许多的血,最终免于成为案中鱼肉。
却永远的留下了掌心那道耻辱的疤痕。
他出身霍家。霍家的根基已然这样深,可K却全无避忌。
这样一个人,对待一个自己想玩却没有玩成的人,卷土重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Albert的眼神泄露出很多内容,霍灵均没想劝他,到这一刻干脆地告知他缘由:“下午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一则故事,一张照片,外加署名K。”
“大概是最近婚讯被高调曝光,让那个人重新记起我这块过去没啃下的肉。”
他哂笑:“照片是多年前在那个包厢里的我,有备而来。”
故事则是影后顾栖迟,在金影大厦被不明人士劫持并遭受凌辱。
他并没有郑重其事,Albert却再也迈不出另一只脚往玄关走,生生停在原地。
看到Albert这幅懵掉的模样,霍灵均微微扯嘴一笑:“感觉很无边无际,很玄幻?”
“圈里有些人开毒趴成性,和这样拿人做玩物的人,不过半斤八两。”
他往前一步捶了Albert一拳:“从没见你这么紧张,好像时刻担心会被人不择手段上的人是你。”
他抱起萨达姆拿起萨达姆纤细的猫爪跟Albert挥掌再见:“回吧。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无比可笑,现在已经是公元两千多年了,竟然还有人想要集邮,想要后宫三千,想要为所欲为。”
“更可怕的是,还自认为自己正常,也不问问其他地球人愿不愿意有这样的同类。”
Albert真得被他轰走之后,霍灵均就上楼喊顾栖迟起床。
她未睡醒微睁的眼,像英短萨达姆那只猫伸懒腰眯起眼睛时一样。
多次尝试无果,他干脆放弃,任她补眠。
萨达姆乖巧地跳上床盘在顾栖迟枕头一旁,跟着跑上楼的牧羊犬本拉登又跟着霍灵均下楼。
做完晚餐时接收到的那封邮件,和白日里出自同一个账号。
只给出了时间,以及地点。
巧合的是,正是他名下的那家“当你老了”餐厅。
在无视和赴约之间犹豫了最后五分钟,霍灵均还是开车出门。
天已完全黑沉入夜,路上交通并不顺畅,罕见的大堵车。
等霍灵均到达餐厅的时候,早已过了晚餐时间。
对方给出的位置,并不是包厢,而是他常坐的大厅内靠窗可以俯瞰满城灯火的地方。
裴安一见他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托盘靠过来。
这个时间,餐厅内几乎已经没有客人。霍灵均冲裴安摆摆手让他继续忙,就向那个位置靠拢过去。
拐过餐厅的隔断,远远的,就看到落地窗前,立着一个瘦长的男人。
他的脚步声很轻,可对方还是霎时便转过身来。
并不陌生的一张脸,却轻巧的就锁住霍灵均的脚步——竟是方城,那个在电影《念念不忘》里被顾栖迟开掉,被他取代的男人。
K?
霍灵均压住自己心底的很多不解,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方城怎么会是K,那个神秘的K先生,明明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