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止不尽的泪
1．傅衍：我腻了
体育祭结束四日后。
咔嚓。
“喂，傅衍，你现在在哪里？”
——“就教室啊。”
“下星期我们班要考试，你下午陪我去……”
——“啊啊啊！不意思小丫，老师在找我，我先挂了！”
“噢，好的，你先去忙。”
嘟——嘟——嘟——
耳边，传来了手机单调的忙音。
这是第几次了？
“怎么了？”
于了然啃着三文治问雷小雅。
雷小雅呆了呆。
“嗯，没什么。”
她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帆布包包里。
“了然，下午陪我去买笔记本好不好？”
“我吗？”
于了然指着自己问，“你的傅衍呢？”
“他忙。”
“他忙？”
于了然匪夷所思地看着雷小雅，“体育祭的时候他都能抽时间陪你吃饭，现在比赛完毕了反而忙得抽不出空？”
“哈哈哈哈，就是啊。”
雷小雅讪笑着别过头。其实如果可以，她也想找个人回答她。
篮球总决赛那天起，傅衍就变得诡异的忙了。
那天她从医务室赶回篮球场，比赛已经结束，她以为傅衍会在沙场等她回来，结果沙池上空无一人。在随后的几天日子里，傅衍的电话、短信都明显减少，哪怕她主动联系，都被傅衍急急忙忙地草草挂线，本来他们在不同的教学区域上课，碰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像现在这种情况，在这四天里，两人的见面次数为零。
“嗯。大概是期末考试临近，现在在死命啃书吧。”
雷小雅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可是不是约好了，当傅衍取得东城MVP的时候，她有话跟他说的吗？现在她连见傅衍的机会都找不到，放在心里的告白又怎能送出？
想到这里，雷小雅无奈地叹口气。
“嘛嘛嘛，不要想太多了。”
于了然搂着雷小雅的肩大叫，“也许下是前段时间逃课厉害，现在被主任抓去补课了，再过几天傅衍就会像以前那样大喇喇地出现了拉。”
雷小雅闻言，低笑，“也是呢。”
可是，于了然预言的事情没有发生。
又三天时间过去，傅衍仍是没有主动联系雷小雅。让人惊讶的是，东城的留言板上开始出现傅衍和别的女生的留言。
“骗……人的吧？”
雷小雅呆看着于了然的手机屏幕颤抖着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昨天开始出现的留言。”
于了然紧皱着眉头说，“小丫，这两天傅衍有和你联系吗？”
雷小雅苍白着连摇摇头，一股难言的恐惧感止不住从她心中扩散。
“还是一样，忙。”
“可恶！”
于了然狠狠地合上手机，“傅衍这混账在搞什么？“
“了然。”
雷小雅苍白的声音传来，于了然担忧地看着她。
“我想去找他……”
雷小雅颤抖着声音看向二年级的教学楼方向。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原因。”
在通往一年级的教学楼走廊里，雷小雅安静地走在前方。
沿途，一年级的学生看到她的出现，除了惊讶，更多的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哟！我说是谁，原来是雷小雅师姐哦！”
“哈哈哈哈，是不是被傅衍甩掉了要来求他？”
“不要那么丢脸啦，全校都知道你被傅衍甩了，你还有面子会学校啊？”
“……”
各种各样的嘲笑从四面八法传来，可是雷小雅就像听不到一样，静静地，笔直地往傅衍的1年（7）班走去。
一年级的女生看雷小雅对他们的讽刺没反应，她们干脆干脆站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喂！回去啊，我们一年级的地方不欢迎你！”
“就是啊，快回去！”
说着说着，女生们开始推雷小雅的肩膀，“回去！傅衍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不要再来缠着傅衍！”
然而，雷小雅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她绕过挡路的女生，安静地走向目的地。
“可恶！抓住她把她拖出去！”
被雷小雅彻底无视掉的女生大怒，她大喊一声，几个女生立即上前把雷小雅推倒在地。
在前段时间里，一年级的女生就对雷小雅的存在感到极度厌恶，只是碍于傅衍总是护着雷小雅，她们才会对雷小雅敢怒不敢言。
而现在，从留言板上的信息和这几天傅衍没再往二年级跑的举动来看，雷小雅已经被傅衍甩掉，于是一年级的女生们对雷小雅就不再顾及，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怒气就毫不留情地喷发出来了。
“可恶！我看着你这张只会装模作样的脸就觉得恶心！”
带头的女生厌恶地向雷小雅坯了一口。
雷小雅别过头，任由一年级的女生对她胡乱推拉，不做任何反抗。
要是在平常，雷小雅大概早已反击了吧。可是今天雷小雅觉得头好重，身体好迟钝，每每往前一步，她都觉得世界在摇晃。她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她怕她把手举起了，把眼前的女生踢开了，她的世界就会因此崩毁掉。
于是，不做任何反抗的她沦落到挨打的地步，被一年级的女生把手反锁在背后把头压在地上，棕色的长发散落了一地。
可是雷小雅不感到羞耻，她茫然地看着翻转的世界，只觉得世界一片安静。
直到，一双熟悉的深红色球鞋出现在她眼前，直到这球鞋的主人把她从地上扶起，她的泪腺才有了酸楚的感觉。
“我说你们，是在玩相扑吗？”
大喇喇的询问声从傅衍口中传出。
女生们看着傅衍，自知理亏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的，要玩也不要在走廊玩啊，很吵的说，而且又脏。”
“傅衍，是这女生不要脸，又来缠着你，我们是替你把她赶出这里而已。”
“是吗。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
傅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年级的女生，“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们不要选择这么暴力的方法。”
“可是——”
“再说——”傅衍不容分说地打断女生的反驳，“——被甩到的不是小丫，是我。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包括雷小雅在内，在场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傅衍。
“呀，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嘛。其实小丫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了。”傅衍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解释，“是我厚着脸皮缠着她，明明被甩了还不死心。”
雷小雅难以置信瞪着傅衍。
她不懂，她不懂为什么傅衍要说出这样的话。
傅衍为雷小雅拍掉制服上的灰尘，把她散落的头发塞到耳后，“所以呢，你们不要再集中起来找师姐玩‘相扑’了，不然哪天师姐发狠起来，你们会死得很惨的。”
说罢，傅衍朝雷小雅笑了笑，“对不？”
雷小雅颤抖着手握着傅衍的手，傅衍抱歉地把手抽出。
“对不起呢，我明明说过会等你的。”他小声地在雷小雅耳边说，“可是我腻了，等待的游戏，我不想再玩了。”
突然间，雷小雅觉得天空一片昏暗。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傅衍刚才的话。
她怔怔地看着傅衍的笑脸，下一秒，她挣开了傅衍的怀抱，茫然地扶着墙壁离去。
远处，一个身影冲出了人群。
于了然走到傅衍跟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2．她不该和我在一起
雷小雅从一年级的教室出来以后，她摇摇晃晃地走向二年级的教学楼。
“小丫，我们不要回去了，我们今天逃课好不好？”
于了然担心地跟在她身后说。
然而雷小雅就想失去灵魂的娃娃一样，只会迈出脚步毫无目的地走着。
沿途上，尾随在雷小雅身后议论纷纷的学生越来越多。于了然恼极地朝身后的人大吼一声，“吵死了！”把他们吓回教室。
雷小雅摇摇晃晃地走着，下一秒，她毫无预告地晕倒在地上。
那天晚上，雷小雅发起了高烧。
这高烧烧了3天3夜，于了然也就守在雷小雅床边3日3夜。直到第4天的早上，雷小雅才从昏睡中醒来。看见雷小雅睁开了双眼，于了然“哇”的一声，当场哭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所有的话语都被泪水填满。
雷小雅轻搂着于了然轻拍她的背，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一场好糟糕好糟糕的梦。
第5天的时候，雷小雅开始退烧，等到第6天的早上，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当第7天于了然把东城的制服递过来时，雷小雅却摇了摇头。
“了然，我不想回学校。”
于了然沉默地看着她。
然后在第8天，乃至第9天里，雷小雅都窝在只有她和她哥哥居住的小套房里度过。
这几天日子里，雷小雅没有上网也没有看她的耽美娱乐，每天等到哥哥离家后，她独自一人来到小套房附近的公园里坐下，然后这么一坐，就是一整天。
第10天的傍晚，门铃的清脆叫声在小套房里回荡，原以为又是于了然来劝自己上学，没料到门外的人是温子飒。
“好久没见，要不要到外面走走？”
温子飒如此说道。
和温子飒漫步在附近的小公园里，雷小雅沉默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明明出门的时候才是下午5点多，可是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沉去。
“听说你连续10天没上学了。”
白兰花树底下，温子飒轻轻地问，“厌学了？”
“也差不多吧。”雷小雅低笑。
其实雷小雅并不讨厌东城，相反的，对于东城，她有着难言的喜欢。
虽然在那里每天都会受到女生们的排挤，可是和了然一起恶整她们，和了然一起大笑，这对她来说那样日子是愉快的。
只是现在，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的东西太多了。
是傅衍为她赶走和温子飒分手时候的痛苦的，也是傅衍为她张开羽翼，让她学会如何再次扬起嘴角露出微笑，如何去依赖，如何再次喜欢一个人。但正因为这样，傅衍给她带来的痛苦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要怎么面对傅衍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呢？
要怎么才能习惯傅衍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呢？
她的告白还没出口，“喜欢”这两个字就陨石一般梗在胸口，让她心隐隐作痛。
“子飒，你说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踢着小石子走到河堤旁边，雷小雅自嘲地看着泛着金光色光芒的河面，“怎么好像我的恋情都不会顺利一样？”
温子飒沉默地看着她。
“也许像我这种人果真是不该恋爱吧。”
雷小雅大大地伸着懒腰缓步沿河堤走着，“没身材，没脸蛋，没钱，没才，没人缘，还妄想被爱，大概连神都觉得我不自量力，于是给我弄出这么多玩笑来了。”
“子飒，我不想回学校了，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神给我的这个玩笑。你说我该笑着去看待？还是哭着去求回到过去？明明以前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是现在我好怕看到一年级的学生。我怕她们对我说，‘傅衍已经甩了你了，你还回来什么。’。”
沉默地听完雷小雅的独白，久久以后，温子飒走到她跟前。
“你成熟了很多。”
雷小雅闻言失笑，“成熟？你说我？”
“以前的你只会逃避，现在的你，至少会去想该怎么面对。”
“呵呵，看来是了然的教育起作用了。”
雷小雅笑着说，温子飒心痛地把她搂进怀里。
“可是这还不够的，因为你忘了你还有我在……”
因为温子飒的话，雷小雅睁大了眼。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你还有我，还有于了然。”
温子飒认真地看着雷小雅双眼，“要是怕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我们看起来就那么弱吗？我们会做你后盾！”
雷小雅难过地低下头，她就是觉得自己给了然太多麻烦了，她才不想再依赖别人啊。
“你是觉得会麻烦到别人吗？”像是懂得读心一般，温子飒看着雷小雅，“可是，还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轻轻一句朋友，让雷小雅抬起了头。
她张着口，可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怔怔地看着温子飒认真的俊脸，不知怎么，鼻子竟然没来由的酸楚起来。
“子飒，你好坏！”
雷小雅红着眼捶打着温子飒的胸口。
“明明说过不再哭的，可是……”
雷小雅尝试忍耐着流泪的冲动，只是到最后，拼命的忍耐，反倒让呜咽变成成了哭泣，
“子飒……你好可恶……我明明都在忍耐了……明明……呜……”
最好，她滑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天夜里，雷小雅似乎把这10天积累的泪水都哭出来了。
太阳下山了，路灯发出柔和的灯光。
在树荫下，温子飒一直陪着雷小雅，直到她的10天的泪水流光为止。
然后第二天早上，雷小雅重新穿上东城的制服，而在东城正门迎接她的，是东城学院学生会会长温子飒，还有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死党于了然。
迎着都东城学生好奇的目光，雷小雅知道，当她重新跨入这校门时，新的风波又会酿成，她的生活不会平静。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身旁的人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的。
远处，小叶看着雷小雅和温子飒的身影，无限感慨。
“可惜啊，明明小丫师姐的旁边你的位置。”
傅衍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淡淡地说了句，“她不该和我在一起的，那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啧，你还真够大方。”
3．不能说的真相
回到东城，恢复三点一线的学生生活。如雷小雅所言，东城的女生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不要脸。
丑八怪。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些形容词都是对她的评价。
在逃学的10天日子里，雷小雅曾对这种辱骂抱有恐惧，可是等到亲身体验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恐惧是多么无聊。
——“了然，我发现自己好笨。”
蓝天下，雷小雅朝着空中的白云大喊。
于了然单手撑着下巴吃吃低笑地看着她。
——“没关系，总比没有发现要好。”
回到东城的日子，雷小雅和于了然就像回到初中时代一样，无时无刻都黏在打闹，玩乐。雷小雅知道，这是了然不放心她一人独处的表现，她也知道现在在东城里，她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了女生们关注的对象，可是对于周遭的是非风波，她已经不想管，也那个力气去管。
——“了然，我们哪天找个地方去隐居好不好？”
——“好啊。不过费用你出。”
——“啧，又不是去旅游。”
——“你以为隐居不用花钱啊，你以为隐居就不用吃不用喝啊？”
——“行。我找子飒资助，他家有钱。”
——“哈哈！这办法不错！”
于了然乐怀地大笑。
在重回东城的这段日子里，雷小雅的生活圈里就只有于了然和温子飒。和温子飒相处久了，了然对于他的看法也有一定的改变——
——“也许他不是个好情人，但我觉得，他会是个好朋友，难道不是吗？”
雷小雅完全同意于了然的话。
虽然和温子飒当不了情人，可是拥有这样为自己着想的朋友，雷小雅觉得，这比什么都要值得。
至于在傅衍方面，雷小雅知道心中的伤口是不能轻易愈合，所以她也不强求，偶然在东城遇上傅衍，她也选择和身边的人谈着话，默默地和他擦身而过。
让事情就这么结束吧。
时间会治疗所有伤痛的，她只需慢慢等待伤口愈合那天就行了。
雷小雅在心里感叹。
然后转眼间，1月结束，2月来临，东城的学生开始收拾玩乐的心情，准备期末测试。雷小雅拍拍她铺满灰尘的教科书，重新开始她的优等生生涯。
但她没想到，数天后，她平静下来的生活又再次被吹起涟漪。
这天中午午休时候，雷小雅独自一人在教室里坐着物理练习题。
教室里静悄悄的连雷小雅的铅笔在练习本上划过的声音都能听到。然而就在雷小雅专注于竖直下抛运公式，郁闷着Vt＝Vo＋gt和S＝Vot＋0.5gt^2的活用时，她身旁虚掩着的窗户突然被用力推开，一个红色脑袋冷不防地冒出。被男生夸张的开窗动作吓着，雷小雅手上的铅笔失控一划，把物理课本划破。
她满脸错愕地瞪着红色脑袋的男生，数秒后，她僵硬地举起课本：
“课本你赔我！”
红脑袋男生难以置信地看着雷小雅动作。
“这个破东西能值多少钱啊？”
他嫌弃般的用两根手指夹着课本然后把它扔掉。“课本什么的，掉多少算我的。噢，对了，我问你，你是雷小雅吗？”
基于对课本被无辜扔掉的怒气，雷小雅恶狠狠地说：
“不是。”
“哎哟！你就不要装啦。你现在都全东城闻名了，还装什么傻。”
“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你还问我干嘛！”
“嘿嘿，总得找个开场白嘛。”
红脑袋男生不知害羞为何物般的吃吃低笑。
“那我换个问题吧。你是傅衍的女朋友吗？”
“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回答一下又不会死！就当做是学校八卦问卷调查呗！”
雷小雅气鼓鼓地瞪着红脑袋男生，“那好，我跟你说，不是，我和傅衍什么都不是！你满意了吧？可以滚了吧？”
“那就好。”
听完雷小雅的保证，红脑袋男生倒是意外地咧嘴大笑，“那你就是温子飒那混账的人了。”说罢，红脑袋男生大朝教室内大喊一声，“喂，可以动手了。”
雷小雅这才发现，2年（9）班的教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男生存在。
看着两个男生流里流气的另类服饰装扮，雷小雅心中的警铃大响。
是三年级的学生！
可是为什么？
她和三年级的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那次误闯三年级的教学楼，结果差点热情三年级学生内讧的经验，让雷小雅对三年级的印象算不上良好。基于对自己的保护意思，雷小雅下意识地推开桌子为自己制造逃走的出路，却被窗外的红脑袋男生扣住手腕。
“逃是不可以的哟！”
看穿她意图的红脑袋男生吃吃地说，“啊啊，刚才光顾着课本都忘记跟你说了，是我们老大想见见你啦，啊！你要去收拾收拾妆容吗？”
雷小雅压根儿没料到，在她毕业前，她竟然还会有“机会”踏入三年级的教学楼的。
在她被拖出2年（9）班的教室时，班上的委员长刚好回来，那时她拼命向委员长打眼色求救，然而委员长只是瞥了她一眼，便一声不响地走出教室。
那一刻，雷小雅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不搞好班上的人际关系。
走进了三年级的教学楼，满是涂鸦的墙壁，穿着另类样貌凶狠的人群，所有事情都和记忆中的样子吻合，让雷小雅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
被红脑袋男生扣住手腕后，雷小雅被强制带到教学楼楼顶，在那里，几个染着头发穿着耳洞，穿着东城的外套却在里面套上自己衬衫的男生正抽着烟。
看见红脑袋男生拖着雷小雅出现，蹲在中间男生率先丢下烟蒂踩了踩。
烟雾中，雷小雅瞪着男生的动作，霎时无尽的恐惧感涌进心中。
自恋型男生——成！
那个曾经无视玉米头男生的阻扰，硬说要和她玩玩的自恋男生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
雷小雅颤着口瞪着成，想起那天，成离开前的诡异神情，她不由得开始挣开红脑袋男生的束缚。
“放……放开我。”
她颤抖着声音说着，要掰开红脑袋的手指，可是对于红脑袋男生来说，雷小雅的挣扎根本不算什么。
“真是的，都来到这里了你还说什么放开不放开。”
红脑袋男生抱怨着说着，把雷小雅推倒成跟前。
“老大，人带到了。”
他夸张地朝成做了个童子军的手势。
站在成的眼皮下，雷小雅觉得自己的末日快到了。
成伸手弹了弹红脑袋不正经的脑袋，说了他一句“不正经”，然后他单手插着裤子口袋弯腰看着地看着雷小雅。
其实说成是自恋男，这说法也许不太适当，因为成虽然长得不帅，可是长得高大，身材也结实，给人很强烈的存在感，是有足够的本钱让女生迷上他。可是现在，雷小雅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去欣赏他这份魅力。成的好笑地看着她越发苍白的小脸。
“看来你还记得我啊。”
雷小雅紧抿着下唇避开他的视线，给她留下这么恐怖的回忆，想要忘记都难。
“那天温子飒说了什么来着，你一年级的？”
感觉到成的大手触摸到自己的脸颊，雷小雅反射性地甩开他的手。
成身后的男生看到雷小雅对成的不敬，立即威吓出声。
“你这小妮子找死啊！”
成不在意地挥挥手，让男生们安静，“安心啦，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次把你带来，只是想你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雷小雅怀疑地看着成。
“想你帮我们偷一份文件，从学生会那里。”
“我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人了。”
“可是你是温子飒的女人。”
成奸狡地看着她，“难道不是吗？”
“才不是！”
雷小雅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温子飒在学生会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老大！不要听她说的，她老是说谎！”
成身后的红脑袋气呼呼地大嚷，“她刚才就说自己不是雷小雅！”
成不耐烦地朝红脑袋挥挥手，示意他闭嘴退下。
“好吧，算你们关系清白，但你也可以去学生会找他，什么理由也好，吸引他注意力，趁他不注意把保险箱的文件给我偷来。”
“我做不到。”
雷小雅断言说到。
别说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帮忙。
她不知道成为什么要偷那份文件，她也不知道温子飒和成之间有什么过节。虽然她对事情的起由不了解，不过毫无疑问她是站在温子飒那边。既然温子飒会把文件所在保险箱，那就证明，这文件对温子飒的重要性。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
成挑眉看着雷小雅。
雷小雅蹙眉紧抿着唇以沉默代替回答。
“那很好。”
成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站直身子朝身后的男生们大叫，“兄弟们，她不愿意合作。把她绑起来，给姓温的混账打电话，叫他拿文件来换人！”
雷小雅难以置信地瞪着成。
原来从一开始成就打算利用她！
下午4点整，一个满是涂鸦，满是铁棒的荒废教学楼阳台上，雷小雅手脚被捆像活祭品一样被放在教室中央，她跟前站着的，是成指明要出现的东城学生会会长温子飒。
温子飒如成的要求那样，在“规定”的时间内拿着黑色文件夹出现在成指定的地方，看见温子飒出现，在场的小混混全都露出不屑的狡黠笑容，雷小雅看着温子飒瘦削的身影，难过地低下头。
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她不清楚温子飒和成之间的恩怨，可是她知道温子飒绝对不会做无谓的事情。现在温子飒手上拿着的东西是成哪怕要用上威胁的手段也用夺回来的文件，要是知道她自己会连累到温子飒，一开始要她说谎打恰恰什么的她全会做。
成看着温子飒沉默的脸孔，嘴角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他跳下桌子推着雷小雅走到温子飒跟前。
“真难得看到你那么合作。”
成讽刺地低笑，“看来这女生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怎么办？你让我好想毁了她。”
“毁了她你也不会有好处。”
温子飒冷冷地举起手中的文件夹，“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啧！”
成不爽地坯了一口，“还是那么没情趣。”
成示意红脑袋去把文件取来，等到他确认是原件，他让红脑袋用火机把文件烧掉。而他也如约定那样把雷小雅推向温子飒。
“子飒，为什么要把文件给他们？那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吗！”
嘴巴上的胶布被撕开后，雷小雅焦急地大叫。
“那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
“我很抱歉，我还是把你连累到了。”
“什么？”
雷小雅不懂地看着他。
雷小雅原本以为，等到文件被烧成灰烬后，成就会带着他手下离开，然后这事情就会告一段落，但让雷小雅意料不到的是，文件成灰以后男生们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把他们两围得更严。
“你们想干什么？不是说只要把文件拿来就行了吗？”
“那个，你叫雷小雅是吧？”
成笑着看向雷小雅，“拜托，你就不要那么天真，你知不知道你的天真很想让我爆笑。”
雷小雅苍白着脸看着成。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圈套？而温子飒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是带着重要文件来了？
“看来你终于想通了。”成邪笑，“老实说我真的很感谢你呢，从一年级开始我就没看过会长大人这么听话了。”
雷小雅看向成的神情依旧苍白。
“我们的会长大人啊，自从亚纶死了以后就对谁都冷冰冰了，脑袋聪明做事手腕强硬毫无弱点，你知道我们等你这个弱点出现，等了多久了？”
亚纶？
雷小雅苍白的脸孔出现了一丝疑惑。
“你的废话结束了吗？”温子飒沉着脸握紧雷小雅的手。
“哟！会长大人，拜托你就不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啊，我们是没话想跟你说的了，只是我们在想，这小女生实在是天真得可爱，想让人好好疼爱一番。呐，会长大人，你说我约她后天去约会，她会答应不？”
温子飒冷冷地看着成。
“你到底想怎样？”
“好，爽快！”
成拍手大叫，“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从这里跳下去，我让这女生回去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第二，我把这女生推下去，你自己回去。”
说到这里，成露出残忍至极的笑容，“就像亚纶那次一样。”
雷小雅不知所然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不知两人口中的亚纶是谁，也不知道温子飒和成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可是当温子飒听到亚纶的名字时，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悲哀。
“子飒？”
雷小雅担忧地拉着温子飒的袖子。
温子飒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怎样都没关系，反倒是你，你脸色好差。”
温子飒低笑地揉了揉雷小雅的长发，“等会儿要不要去吃杏仁露？”
“子飒？”
不懂温子飒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杏仁露，但看着温子飒愈发平静的脸孔，她的心湖就难言的愈发难以平静。
总觉得……总觉得温子飒温柔的笑脸后隐藏着什么。
顾不上什么周围看着的三年级男生，雷小雅用双手紧紧抱着温子飒的手臂。
“子飒……不要……”
她颤抖着声音说，“不要听他们说的……”
“你想太多了。”
温子飒好笑着揉了揉她的长发，“我不会做出你脑袋里上演的戏码。”
“真的？”
雷小雅红着眼问。
“真的。”
温子飒点头保证。
“如果说谎的就是小狗？”
“是小狗。”
得到温子飒再三保证，雷小雅才迟疑地松开双手，然而保证才说出不到一分钟，恢复自由的温子飒就毫不犹豫地往阳台的围栏走去。
看到温子飒的“选择”，奸计得逞的成立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女生，看，你又天真了。哈哈哈！”
看着温子飒的举动，雷小雅觉得眼前变得黑暗。
——子飒他骗了她吗？子飒就要从她眼前消失吗？
“哈哈！会长大人终于要败阵下来啦！晚上我们下CUP庆祝吧！哈哈哈哈哈！！”
成猖狂的笑声不断在雷小雅耳边响起，雷小雅全身麻木地看着温子飒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围栏边上，他摘下右手手腕上的手表，让它从高空中落下，然后他回过头，冷笑地看着大笑不已的成。
“成，和我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踏入敌人的势力范围？”
成收起夸张的笑声，邪邪地看着他。
“你不会，可是我相信你不能。”他自信地说。
“我不能？凭什么？”
温子飒反问，“凭今天是星期三？凭今天是羽澄的外出日？凭这里全部都是你的人？还是凭文件被烧掉了，你安全了？”
“什么意思？”
涉及到文件上的问题，成警觉地看着温子飒，温子飒冷笑出声。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烧的是原文件，你确认过的。”
文件他是确认了，只是现在温子飒不温不冷的样子让他有着不好的预感，他所认识的温子飒不是那么简单可以对付的人。
“你别想搞什么小动作。你就不怕这女生日后的日子？”
“我怕。”
温子飒坦言道，“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你眼前。”
说着，温子飒把一个浅蓝色的U盘抛给成。“我把文件素描了。”
成接过U盘，脸色狰狞地把U盘摔坏，“你这混账！”
“我是混账，但手段怎么都比不上你。”温子飒冷冷地看着他。“文件被你烧了，法律上不能定你的罪，但只要被‘老爹’看到你曾经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情，你也大概也不能再回到东城了。”
“没可能！‘老爹’不可能这么对我。”
“只要是背叛过‘老爹’的人，下场都不会好，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成的脸色瞬间变得发青。
“你的计划很完美，你能把法律上定你的罪的证件给消灭掉，可是你还太嫩了，你忘了你所选择的世界，有时候不是法律可以约束的。”
温子飒看向远处礼堂顶端高高耸立的大钟，“4点28分。在傅衍出现以前，你还有两分钟时间可以逃走。”
“傅衍没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就这么确定？”
温子飒反问。“还有1分钟时间，逃还是不逃，你自己选择。”
“可恶！”
面对温子飒意味不明的时间倒数，成原本堆砌得满满的自信全部倒塌，他惶恐地带着他的人迅速往后门逃去，可是才跑了几步，楼顶上本来被锁着的门就硬生生地被踢飞。而把门踢飞的正是东城学院的老大傅羽澄！
随后发生的事情，在雷小雅看来都像肥皂剧的剧情一样不真实。
她以为，傅羽澄的出现只会让她和温子飒的处境更危险，所以她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但没料到的是，寒着一张脸走近温子飒的傅羽澄，说出口的却是“谢谢”二字。
“很抱歉再次麻烦到你。”
他把摔得破碎的手表放在温子飒手上。
温子飒脸无表情地看了傅羽澄一眼，拉着雷小雅的手大步离去。
在雷小雅跨出顶楼铁门的时候，她听到傅羽澄恶鬼般阴冷的声音和成如秋风落叶般的求饶。
“很好，4点30分，惩罚时间！”
“不要！羽澄不要！你听我解释！”
“……”
但再下来的事情，雷小雅就不清楚了。
显然，所有事情都是三年级内部和学生会的问题，而她只是遭受鱼池之殃，莫名其妙被卷入风波的小角色。
“小丫，对不起。”
温子飒把雷小雅送回教室后，再一次沉默地向雷小雅道歉。
雷小雅蹙眉看着温子飒自责的神情，想不懂他的道歉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来救她的吗？
温子飒沉默的道歉让雷小雅觉得莫名其妙。而这份莫名其妙维持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中午又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才让雷小雅心中的疑惑解开，但同时，也让她风尘依旧的疑问找到了答案。
这天中午，还是一个冬日大晴天。
雷小雅依旧一人坐在教室里做着题目，只是这一次，手上拿着的是地理图册。
“夏季的太阳由东偏北升起，由偏北落下，中午在头顶；春分秋分的太阳由正东方升起，有正想落下，中午在南方仰角67度的地方；冬季由东偏南升起，由西偏南落下，中午时再南方仰角43度的地方。啊啊啊，怎么那么复杂啊？”
就在雷小雅奋力把这些地理知识塞进脑袋瓜时，身旁的窗户再一次被用力推开，力度之大，都让旁边的窗户一起震动起来。
但这一次不同的是，窗外站着的人是顶着一颗淡棕色玉米头，穿着说不上干净的白色制服衬衫，把黑色的领带随意挂在领口上的空。而在空身后站在的，是东城的老大，傅羽澄。
东城学院的老大傅羽澄谁不认识。国中开始就过着打架为乐的日子，高中生涯才开始数月就打遍东城无敌手成为东城学院的地下老大，听说现在还成为了某黑帮老大的儿子，闲时还会为“老爹”出点力气。、
关于傅羽澄的传闻，雷小雅早就听过不下一百遍，一千遍了，但是不管她听得再多遍也好，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和傅羽澄面对面坐在教室里。
雷小雅浑身僵硬地搅着运动衬衫。
她真的开始觉得她的八字和东城不合了，不然她的高中生涯怎会这么坎坷？
看着雷小雅坐立不安的样子，傅羽澄倒是低笑出声。
“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的。”
雷小雅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她能不紧张吗？
“我是来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本来是我们内部的一些问题，结果却把你牵连进去。”
“你是专程来道歉的？”
雷小雅小心翼翼地问傅羽澄。
“不尽是。”
傅羽澄低笑着说，“其实最主要的，我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
雷小雅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因为我一直很想看看，被温子飒费心保护着的女生是个怎样的孩子。”
“你说……保护？”
雷小雅不懂傅羽澄的意思。
“你知道两年前东城的学生跳楼事件吗？”
雷小雅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两年前，傅羽澄进入东城，那绝对是个天地无光的暗淡时期，但除了这些传闻，她对三年级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一个故事吧。”
傅羽澄笑着，拿起雷小雅的地理图册翻阅。
“你会耐心地听完，对吧？”
“呃！当然！”
看着雷小雅过分紧张的回答，傅羽澄又是一阵低笑。
“故事发生在两年前，那时候，有个脑袋很聪明的男生考进了一所升学率不错的学校，但在那学校里，聪明男生却认识了一个糟糕的朋友。他这个糟糕朋友总是打架，总是和别人结怨，本来是所名誉不错的学校，却因为他的糟糕朋友的捣乱，让学校变得乌烟瘴气。
聪明男生不喜欢糟糕朋友的作风，虽然是朋友，但他讨厌他的糟糕朋友把学校弄得肮脏，所以他选择当选学生会会长，想用学生会的力量压住糟糕朋友所组织起来的势力，可是聪明男生和他的糟糕朋友都没有想到，在他们相互压制的时候，第三股势力悄然产生。”
傅羽澄合上地理图册感叹。
“新生势力不满足于现况，他们把社会的力量带进学校，让本来就混乱的学校变得更加混乱。为了抑制这股势力的增长保证自己的地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糟糕朋友毫不犹豫跟新生势力拼上，聪明男生为了保持学校安宁，也加入了糟糕朋友的队伍中。结果这样的闹剧引出的结果是，某一天，新生势力把聪明男生围堵起来，并把他的青马竹马从高空推下，青梅竹马死了。”
雷小雅怔怔地听着傅羽澄的故事，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一个名字。
“亚纶……？”
“你很聪明。”
傅羽澄笑着称赞雷小雅。
“从那以后，聪明男生依旧和他的糟糕朋友维持朋友关系，也依旧和糟糕朋友一起对抗学校的新势力，不过他变得不常笑也不和别人深入接触，直到一年前，一个傻傻的女生出现为止。”
傅羽澄认真地看着雷小雅茫然不懂的神情。
“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的，傻女孩的出现，让聪明男生找回做人的温度，但同时也让他受着心灵上的折磨，糟糕朋友想，聪明男生大概是不想傻女孩成为第二位‘青梅竹马’吧。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糟糕朋友发现，聪明男生又变回两年前的冷漠，糟糕朋友才知道，傻女孩离开了聪明男生，可聪明男生什么也不说，任由傻女孩离开。”
说到这里，傅羽澄浅笑着看着雷小雅依旧茫然的神情，他的故事没有结束，可是他也不能把结局谱出，他把雷小雅的地理图册放回桌面上，到最后，故事的结局是好是坏，这都在乎傻女孩的选择，而他这个糟糕朋友能做的事情，也只能到这种地步。
傅羽澄轻轻地吐着气，越过窗口和守在外面的空离开。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雷小雅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傅羽澄的意思是说，当初子飒一直不公开他们的关系，是怕她被三年级的学生抓住？他怕她成为第二个亚纶？这有可能吗？
——“我们的会长大人啊，自从亚纶死了以后就对谁都冷冰冰了，脑袋聪明做事手腕强硬毫无弱点，你知道我们等你这个弱点出现，等了多久了？”
突然间，成说过的话从雷小雅脑海里闪过，雷小雅倒抽一口冷气地瞪着前方。
她现在懂成说的话了，温子飒不公开两人关系实际上是想保护她的安全！她一直错怪着温子飒了，温子飒不是自私，也不是残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
而子飒口中的喜欢，也不是说谎……
理清了这一点，雷小雅愣愣地看着天空，窗外阳光妩媚，可是雷小雅觉得天空一片黑暗——这又是神给她开了个玩笑吗？
“可是为什么要现在让我知道真相……”
雷小雅痛苦地掩脸呜咽。
为什么要在她喜欢上傅衍以后，才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干脆隐隐瞒到底？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的心湖再次波荡？
那一天，雷小雅呆看着窗外想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和温子飒的认识，想起了两人手牵手的温度，想起了两人的矛盾，想起了那段天昏地暗的分手日子。但同时间，她也想起了傅衍的笑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课和下课的铃声已经交替了数遍，雷小雅仍旧茫然地看着窗外，放佛想从渐暗的天空中找出答案一般。
傍晚6点整，温子飒走进了2年（9）班依旧灯火通红的教室。
看着雷小雅蹙眉深思的样子，他默默地倚坐在身旁的桌子上，选择了守候。
4．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二月中旬，离期末测试剩下一星期时间。
在剩下的最后7天里，于了然依旧每天到雷小雅黏在一起，只是两人蜗居的地点，由教学楼后面的草地转移为雷小雅的教室。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两年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只是手上拿着的不是漫画。
“小丫，这个cos求出来的解怎么会是1？”
“你是不是又弄错公式了？啊啊，cos（π＋α）＝－cosα啦，这里，应该是这样……”
空白的练习本上被雷小雅写上一个又一个函数符号，于了然皱眉听着雷小雅讲解，“你说慢点啦！我听不懂，这里怎么会是－cos？”
“我说你，就没有好好背诱导公式公式吗？”
“那么多cos、sin、tan混在一起，我背不了啦！”
“你不背公式我怎么教你！”
“所以才叫你说慢点嘛！”
你说一句，我还一口，两人就这么对着辅导书上的符号吵着、却也安静地度过余下的时间。
然后7天后，测试的日子来临，东城的学生们如上战场般走进考场，雷小雅看着手上刚刚发下来的考卷，漠然地看着窗外。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5天，等到第6天中午清脆的铃声响起，笼罩在东城上空的凝重气氛才消失无终。
考试完毕后，雷小雅并没有马上收拾书包离开考场，在大伙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寒假的节目时，她单手撑着腮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大家都已经安排好寒假的节目了，可是她呢？
曾经满满的计划现在都成了垃圾，她曾经想过要继续窝在那小套房里，每天只管吃喝拉睡，可是——啊啊，果然还是做不到。
这时，一群考完试的一年级的女生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说着话。
“哎哟！这次考试真讨厌，竟然和这么肮脏的人同一个教室。”
“就是啊，为什么东城要实施一二年级混考的制度？要是考不好都是她的错。”
“喂，你们知道不？最近她又和会长大人走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
“是我亲眼看到的啦！我都不止一次看到会长大人在侧门等那女人放晚自修！”
“真是个厚脸皮的人，傅衍不要她，她就屁颠屁颠地缠着子飒！”
“可是怎么这次3年级的学姐没有教训她？就像上一次那样。”
“听说她找三年级的傅羽澄撑腰！”
“哎？傅羽澄？！你说的是东城的老大傅羽澄？”
“当然就是他啊，这就是为什么三年接的学姐不敢动她的原因，听说上一次傅羽澄和特意去她教室找她。”
“骗人！这女人怎么那么会耍手段！”
“啊！糟糕！她还在教室里！”
因为其中一个女生的发现了雷小雅的存在，围在一角说是非的女生立即收起到口的话。
“啊啊，没想到她还在。”
“她竟然还有脸子赖在（7）班的教室不走？”
“就是啊，明明上一次傅衍都着大家的面前甩了她不是吗？”
“要是我，我连到一年级教学区都不想再踏进一步，丢脸死了。”
走廊外的窃窃私语纷纷传进雷小雅耳朵里，但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安静地趴在桌面上，感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现在对于学校的闲言闲语她都已经习惯了，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她怎么大吵大闹都阻止不了别人发言，倒不如让耳朵学会筛选，让自己变得轻松。
“喂喂喂，怎么我每次看到你们，你们都在说小丫是非？”
走廊外，熟悉的男生抱怨般的响起，雷小雅不由自主抬起了头。
在窗外，只见一个身高有180以上，穿着东城的冬制服围着深蓝色手编围巾的男生正对着女生们说教。
“都说我才是被甩的那个人，你们怎么总喜欢把主谓互换？”
“我们哪有！”
女生们小声反驳。
“算啦，不过下次再被我听到你们说小丫坏话，小心我扁人哦。”
“啧！”
女生们撇嘴低叫。
“考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不回去？”
其中一个立即女生红着脸小声回答，“我们现在就回去。”
傅衍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三人扭扭咧咧的身影，决定不再理会她们转身走进1年（7）班的教室，但没料到他刚把视线转向教室，就对上雷小雅安静的目光。
那一瞬间，雷小雅明显感受到傅衍的僵硬。只是傅衍掩饰得很快，不用一秒钟时间，泄露的震惊情绪就被他惯有的大喇喇笑容取替。
“啊啊，你的考场在7班？”
他乐呵呵地走到雷小雅跟前，“好久不见！”
但雷小雅没法像他那样可以开怀大笑。
雷小雅黯然地看着傅衍脖子上的深蓝色围巾，既然已经腻了，为什么还要带着她为他编的围巾？
“呃，小丫……你在等人？”
雷小雅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傅衍双眼，缓缓地点下头，“我在等子飒。”
“在等……会长大人吗？”
听到温子飒的名字，傅衍的笑容变得僵硬，顿了两秒钟，他大喇喇地搔了搔脑袋，“呵呵，也是呢，现在整个东城都在传你们的事情。大家……大家都说你们是一对儿了。”
傅衍笑着，说着，想用愉快的气氛把话说完，但渐渐的，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怎么也露不出愉快的笑容。
他放下手，他黯然低问。
“……传闻是真的？”
雷小雅沉默地低下头，她把桌面上的东西塞进帆布大包包里，用离开代替答案。
“小丫！”
傅衍急忙握住了雷小雅的手。
“和他在一起，你是快乐的，是吧？”
雷小雅沉默地回过头看向傅衍，“原来你也会在意我是否快乐？”
她讽刺地说到，回想起那天傅衍那句“我腻了”，雷小雅看向他的目光就不由得多了份怨恨。
不能否认，雷小雅是喜欢傅衍的，那段和他相处的日子里从心里浮现的甜蜜感觉不会是假，可是正因为这样，傅衍那句“我腻了”给雷小雅带来的伤害就更大。
原来一直以来我只是傅衍解闷的玩具，原来所有的关怀，所有的保护，所有的亲昵，都是他对玩具的三分钟热衷。
想到这里，雷小雅苦笑地回过头，“现在我能和子飒一起走出东城，也可以和子飒一起回家，和子飒一起，我很快乐。所以……你放开我好吗？”
“小丫……”
傅衍难过地看着雷小雅的背影，他欲言又止地张着口，然而，所有酝酿着的话语在看见温子飒的身影时，全化作空气。
傅衍握着雷小雅的手松开了，他低着头，黯然让雷小雅离开。
三年级第二场考试的预备铃声响起了，刺耳的铃声传入耳中，傅衍木然地看着远方雷小雅离开的方向。
“真不懂你，既然喜欢，为什么选择放手？”
门后，小叶耸着肩，徐徐走进（7）班教室。
“你都看到了？”
傅衍看着小叶。
小叶无奈地摊了摊手，“像这种没有私人可言的教室里，想看不到都难吧。”
傅衍苦笑。
“傅衍，你还是喜欢小丫师姐的，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要自己选择退出？”
“小丫喜欢的人是温子飒，和温子飒一起，她才会快乐，只要小丫快乐……”
“——然后你也快乐？”
小叶打断了傅衍的话，“哇，好狗血的对白。”
傅衍挑眉白了小叶一眼。
“可是你觉得小丫师姐快乐吗？”
小叶的话让傅衍的心咯噔一跳，因为那是他最在乎的问题。
小叶蹙眉看着傅衍。
“自从你对小丫师姐说出你腻了以后，我就没见过小丫师姐真心地笑过。虽然每次遇见小丫师姐守在她身边的人是温子飒，可是我不认为那种笑容是快乐笑容。我觉得，比起温子飒，小丫师姐在你身边时候所发出的笑容更自然，那才叫快乐的笑。”
小叶的话让傅衍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才是最能让小丫快乐的人吗？可是小丫喜欢的人是温子，从认识她开始，他就清楚这点。
“小叶……”
“傅衍，你不应该怀疑自己的，也许你的初衷是为了小丫师姐着想，可是在我看来，你的选择反而让小丫师姐难过。”
他让小丫难过？
“也许由我这个外人说不太好，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去让小丫师姐把笑容找回来好吗？”
傅衍沉默地看着小叶。
“当然，我想你现在跑到小丫师姐跟前，她在扑进你怀里前绝对是给你一拳头。”小叶咧嘴一笑，“毕竟你那句‘我腻了’连我听着也觉得牙痒痒。不过呢。”
小叶拍了拍傅衍的肩。
“兄弟，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小叶抄起书包离开了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剩下傅衍一人。
傅衍拿起帆布背包，那么一瞬间，天地交错，让他有种迷失方向的错觉。
窗外，考试正式开始的铃声响起，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缓步离开了教室。
出了东城的校门，傅衍茫然地看着东城往右延伸的小路。记得以前，他喜欢和小丫在路灯下沿着小路漫步。小路上静静的，没有别人打扰的，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看着小丫对他使坏的俏皮笑容，那会让他觉得，这比什么事情都来得幸福。
可是现在呢？小丫会向温子飒露出那样的笑容吗？小叶说他的选择让小丫难过，他是做错了？
不知不觉间，傅衍沿着小路走到了尽头，他缓缓看向左边的高楼，在那里有雷小雅的家在。
记得在这高楼外的花坛里，他和小丫度过了今年的圣诞节，也是在这里，他收到了小丫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傅衍低头看着脖子上的深蓝色围巾，收到围巾的晚上，他在舞会门口等了很久很久，那天他一直找不上小丫，可是他以为小丫会出现，他以为他会和小丫一起迈进舞会的大门。直到从他身边走过的学生都在礼堂里疯狂玩乐，直到负责大门看守的学生会把门关上，他才不得不拖着失落的心离开。
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沿着小路走着，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小丫家对面的花坛上。
现在回想起来，邻居们应该对他还有记忆吧，毕竟他在大冷天里傻站了将近一个小时，那时候他们怎样想他？脑袋不灵光的男生？还是形迹可疑的男生？
不过邻居们怎样想都没关系了。
傅衍轻抚着脖子上的手编围巾。
那晚小丫跪在他面前，亲手把围巾绕上他脖子时，他真的觉得，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远处，缓缓的脚步声惊醒了沉醉在回忆中的傅衍。
他抬起头，看来前方的熟悉的身影后，他下意识地躲在花坛后。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傅衍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这是在做什么？
缓步走向小路尽头的是雷小雅，而和雷小雅并肩走着的是温子飒。
尽管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躲起来吧？
傅衍滑坐在草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耳边，传来了雷小雅和温子飒的对话。
“机票已经订好了？”
是温子飒温和的询问声。
“嗯。行李也在昨天晚上收拾好了，明天就能出发”,雷小雅吃吃地低笑，“真想时间快点过去。”
“你哥那边没问题？”
“他没问题的啦。”
雷小雅不在乎地说，“他一年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在家，我们兄妹早就习惯独立生活了。”
“那就好。”
温子飒笑着揉了揉雷小雅的头发。
花坛里，傅衍苦笑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们是在商量寒假旅行的准备吧。
傅衍拍了拍脸颊，看着天空。
大概，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没有再多的犹豫，傅衍扶着花坛站起，拍掉了制服上的草屑。他回头看了雷小雅静静的笑脸一眼，黯然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那一刻，温子飒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丫，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你，子飒，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傅衍怔怔地呆在原地。
刚才，小丫说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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