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叹,道:“云裳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赵演便是再好有什么用处?她竟是巴巴地往那里贴上去,真是让本位心寒!”
周妈妈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若是皇后娘娘担忧,不如先同皇上将昌平公主的婚事定下来吧。本来昌平公主便是长姐,应该是在华阳公主之前定下婚事的,只是娘娘太过忌惮华阳公主,忽略了她。老奴心里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个,昌平公主才会这般做的。”
张皇后虽然不怎么赞成周妈妈的观点,但是目前也便只有这个解释了:“若是真的是因为这个,本位心里倒也是松了下来,只怕云裳这一次是真的要和未央不死不休了,那样子,吃亏的总会是云裳啊!”
周妈妈知道张皇后的忧思,想要劝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不由沉默下来了。
所幸张皇后并没有一直消沉下去,未几便开口道:“周妈妈,你去将云裳叫过来吧,本位想要同她分说分说。”
周妈妈见张皇后似乎是想开了,心里也是一松,道:“老奴知道。”
话音未落,却听得外头有人禀报道:“皇后娘娘,华阳公主求见。”
张皇后心里不由一紧,看向周妈妈,却见周妈妈也是皱起了眉头,道:“皇后娘娘,这华阳公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张皇后知道周妈妈在这些事情上都是没有主意的,自己虽然不愿意再见到聂未央,但是因为如今聂未央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即使是庶女,也要做出和睦的景象来,不然只怕皇上察觉到了什么。
张皇后一念及此,便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张皇后便闻得一种极淡的桂花香味,夹杂着沁人心脾的冷香扑鼻而来。虽是朦朦胧胧,却是带着一种其余香料都未曾有的美感。
张皇后向外看去,却见聂未央婷婷而来,身后带着一个捧着莲花案,上头放着一个雕工精细的锦盒。
聂未央到了殿中,向张皇后一拜,道:“女儿向母后请安。”
张皇后不由惊讶,问道:“华阳公主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
聂未央没有起身,只是道:“女儿过不久便要离开京师了,这一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回来,还是让女儿跪着吧。”
张皇后更是不解,但是这毕竟是聂未央坚持,张皇后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够无奈道:“罢了,那你便跪着吧。”
聂未央向张皇后又行了一礼,忽然道:“女儿还要谢谢母后的栽培,若非母后,只怕没有今日的华阳了。”
聂未央这句话里头意思却是很多,让张皇后顿时便怔住了。
聂未央久久没有听到张皇后的回答,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女儿今日过来,除却给母后请安,还有旁的原因。”
张皇后脸上顿时现出了“果然如此”的意味来,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说便是了。咱们毕竟是母女一场,难不成本位还会因为你提的什么要求而迁怒于你不成?”
聂未央脸上清清浅浅的泛起了一个笑容,笑道:“母后对女儿最是疼宠的,若是女儿直到现在还是怀疑母后的话,那便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了。女儿心知,母后最是喜欢桂花香味的,近日又因为后宫的事情颇为烦心,便调了一味香料送来。”
聂未央说着,眼光便向身后的秋而一扫。
秋而虽然是不忿聂未央送东西给张皇后,但是毕竟现在聂未央即将离开,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止她,只能忍气吞声,将手上的莲花案递了上去。
周妈妈立时揭过,送到了张皇后面前。
张皇后看着锦盒,正想要打开,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收回了手,笑道:“原来本位方才闻到的香味儿就是这里头传出来的?只是偶尔散出便已是让人如痴如醉,还真是一件好东西。”
张皇后说罢,向周妈妈使了一个眼神。
周妈妈会意,端着莲花案站在了一边,一丝不苟。
聂未央见状,眼光微微一闪,随即笑道:“母后喜欢便是再好不过了,虽然姐姐说了母后一定会喜欢这个,但是女儿心里却始终是不能放心。现在好了,见母后如此,女儿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张皇后见聂未央几句话不离这种香料,微微疑心起来:“未央你向来是最有孝心的。若不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本位还真舍不得你离开本位身边去到青州那么远的地方呢!”
聂未央听到这里,仿佛是遇上了伤心事,眼眶竟是微微红了起来,道:“女儿生下来就没了亲母,是母后将女儿抚养长大的。女儿打心底里将母后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惜,最后女儿却还是不能够承欢膝下,倒是要让母后为女儿的婚事费心劳神,更是伤心伤情……”她说到这里,却像是戳到了自己的伤心之处,眼里的泪水顿时便流了下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饶是张皇后方才怀疑她是不是要借着香料害自己,现在却也是有些犹豫了。毕竟聂未央这般伤感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做戏。
而不管是做戏或是不是做戏,聂未央都是不能够红着眼眶从这宫里头出去的,不然皇宫里头的流言可又要甚嚣尘土了!
张皇后一念及此,不由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原本就不存在的泪水,叹了一口气,道:“本位也知道你的感受。你伤心难过,本位又何尝不是呢?唉!你出生的时候,左侧妃红颜薄命,竟是这样去了,徒留你一个小女孩。本位刚开始虽然只是看着皇上的面子上才抚养着你,但是人非草木,这颗心始终都是肉做的,这一来二去,本位便是将你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你从小便是最孝顺的孩子,也不会让本位烦心,本位常常在想,你若当真是本位的女儿该多好,只是造化弄人呐!”
聂未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张皇后看不到聂未央的神色,不由也在怀疑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起了作用,终于咳了一声又开口道:“现在想来,本位那个时候还真是……其实你是不是本位亲生的又怎么样呢?总归是要叫本位一声‘母妃’‘母后’的,也算是本位的女儿了。”
聂未央听到这里,方才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了笑容,道:“是啊,那个时候,母后您特别喜欢包庇女儿,每一次和云裳姐姐吵起来,您总是责骂云裳姐姐。”
“你性子柔和,又岂会做出与人不和的事情来?”张皇后仿佛是想到了她们小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怀念来,良久便有涌上了几分失落:“只是时光不饶人啊,这一转眼便是十几年过去了,咱们以前的小郡主,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能够嫁人了。”
聂未央低下了头,仿佛是在为张皇后方才说的“嫁人”二字而感到害羞。
“你也不必如此害羞,三以后的国宴上,皇上就要宣布你和赵演的婚事了。”张皇后企图将事情往聂未央和赵演的婚事上头引。
聂未央低垂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便迅速隐去,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母后,女儿,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慌慌的感觉,仿佛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事情发生似的,母后,女儿难以心安。”
张皇后也是立即便想到了自己那个常常闯出祸事来的女儿,脸上的神色一僵,去看聂未央。却见聂未央依旧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仿佛方才说的话并不是针对什么人的,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张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你父皇最为宠爱的女儿,在指婚的时候,皇上必然是将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过了呢!”
聂未央听到了张皇后的安慰,眼里仿佛才有了一些神采,笑道:“女儿明白了。”
张皇后与聂未央有谈了一些长短,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聂未央离开了。
周妈妈此时尚且捧着那个莲花案,见张皇后皱着眉头的样子,便直觉觉得是手上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开口道:“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对?”
“不对,太不对了。”张皇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周妈妈,你说这华阳公主不可能是真的因为自己那些回忆过来给本位请安吧?还带上了香料?”
周妈妈见张皇后这般,立时便开口道:“娘娘,您想,这是不是华阳公主知道了在后宫娘娘您才是主子,所以特意过来巴结您了?”
张皇后听到这里,脸上顿时带上了一种讽刺的笑容:“巴结?她聂未央是什么人本位难道不清楚?何况她已经要嫁到青州去了,又何必费那么多事,尽去巴结赵演的那个姨母杨夫人岂不是更好?”
周妈妈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手上是捧着一只烫手山芋一般,忙着急道:“皇,皇后娘娘,照您这么说,是不是这东西,这东西里头加了什么不对的货色?”
张皇后见周妈妈有些惧怕地看着手上的锦盒,脸上泛起了一个笑容,道:“若是聂未央当真是在这个锦盒里头下毒,那么她实在是太笨了!”
周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复又道:“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华阳公主当真在这香料里头下了毒,该怎么办?”
张皇后闻言,刚想开口说将这香料丢了,却又闻到了这香料的醉人香味儿,顿时便有些不舍得了,不由开口道:“去找朱御医来,让他验验这香料里头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