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想到这里,不由得微眯着眼眸,眸光闪烁不定,用手背将唇上的口红抹去,冷声说道。
“你先回去吧。”
裴尧说罢,不再理会一旁的洛澄会是什么脸色,迈开步伐往停车场走去,不消片刻,便开着轿车与洛澄擦肩而过,眼角余光注意到她那涨红的脸色,薄唇微勾,不再理会她,加快油门往医院行驶而去。
洛澄怔楞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轿车,微眯着眼眸,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孔狰狞可怕,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攥紧成拳,尖锐的美甲深陷皮肉之中,刺痛刺痛的。
裴尧刚刚只是把唇贴在她的唇上而已,没有进一步加深。
而且她明显感觉得出,裴尧很厌恶她的亲吻。
他厌恶她的原因,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不就是希望把自己的吻留给漠茶吗。
呵,想都别想。
裴尧这个人是她的,包括裴氏也将会是她的。
一切都会是她的,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回到裴氏别墅的漠茶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双眸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裴尧和洛澄在医院门前拥吻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散。渐渐地,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无法模糊心口的疼痛,缓缓将手放在左心房,掌心下尽是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缓缓攥紧。
很想将这颗还在疼的心脏捏爆。
至少那样子就不会痛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了。
可是那是做不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而下,漠茶缓缓将手盖在眼睑上方,泪水透过指缝流淌而出,朱唇紧抿成一条线,极力隐忍着哭声,生怕一松口,哭声便溢出喉间。
没多久,漠茶隐隐听到了引擎的声音,紧接着引擎声消失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由远至近,心里一惊,知道裴尧来了。急忙挣扎坐直身体,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整理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服,生怕被发现什么异样。
下一秒,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裴尧站在门口,幽深眼眸紧锁坐在床沿上的漠茶,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解蹙眉,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心口一痛。迈开步伐来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清楚看到了她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眸,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很明显她刚刚哭过,无奈说道。
“你在哭什么。”
漠茶闻言,置若罔闻,不慌不乱的将手从衣服下摆拿开,波澜不惊的眼眸深深凝视他那张脸,眸光缓缓落在他的唇上,清楚看到了他的唇角那抹耀眼的口红印,那应该是没有擦干净留下的。
裴尧见漠茶一直盯着他的唇瓣看,心里一惊,不由得回想起和洛澄的那个吻,暗暗低咒着,抬手用衣袖将唇上的口红印擦掉,急忙解释道。
“茶茶,你看,我唇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漠茶闻言,依旧不言不笑,漠然的眼眸紧盯裴尧的唇瓣,犀利的眸光从刚才开始便没有在他唇上移开过,半晌,从喉间溢出一句话。
“脏了。”
裴尧闻言,瞳孔难以置信的一阵紧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大脑一片空白,停止了一切思考能力,蓦地回想起在大厦门前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刚才真的没有多想。
她刚才真的到过公司附近,就是说她很有可能看到了他和洛澄拥吻的画面。
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要怎么解释,他只是不希望洛澄多疑才吻她的。
要是他真的这样子说了,那整个计划就等于失败了。
这件事他不能让漠茶知道。
她要是知道的话,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继续追问下去的。
到时候,连带复仇的事都将被一一揭晓。
那时候,那就真的全部泡汤了。
所以,这件事就让他继续隐瞒下去吧。
裴尧想到这里,眸底闪过一丝懊恼,看着漠茶那波澜不惊,近乎漠然的眼神,心口一紧,话锋一转,关切道。
“我听厨娘说你今天早上吐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其他什么的,看医生没有。”
漠茶深深凝视裴尧那双饱含急切的眼眸,眸底承载着满满的深情,瞳孔只有她一人,不再有其他人的存在那双眸,曾经,自己只要对上就会脸红心跳,会因为他的一句关切的话语而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愫,可现在,当她逐渐放下了,才发现,已经找不回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了。定定的看了几秒,缓缓垂下眼睑,对他问的置若罔闻,转过身在床榻上躺下,拉过被子为自己盖上,没有理会蹲在地上的裴尧是怎样的反应,彻底将他当做空气对待。
裴尧看着漠茶背对自己的样子,怔楞在地上,眨了眨眼眸,待确定无误后,微眯着眼眸,暗暗咬紧牙根,颊边肌肉轻微抽搐着,额头青筋暴跳如雷,周身萦绕着一股戾气。
她竟然漠视自己,把自己当坐空气对待。
意识到这一点的裴尧,只觉胸口闷痛闷痛的,那种心脏被人狠狠攥紧的窒息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心口某个角落空落落的感觉越发明显。他知道,遗失的东西名叫,漠茶的心。失魂落魄的垂首,起身,缓缓在她的身边躺下,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埋首在她的脖颈处,借此填补心里的空缺。嘶哑着嗓音喃喃道。
“茶茶,我的心好空。”
背对着裴尧的漠茶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缓缓睁开眼眸,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脸上依旧不为所动,缓缓垂下眼睑,不再理会身后的男人。
他竟然跟她说心空空的。
那她呢,她的心就不空空了吗。
他就没有打算跟她解释说明吗。
其实早在裴尧到家之前,她就决定了。
只爱裴尧跟她解释清楚的话,她可以选择原谅他。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跟她做解释。
既然这样的话,她和他终究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现在的她,只能够选择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被他觉察。
要是肚子鼓起来了的话,或许她会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他。
去一个无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好好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裴尧缓缓从漠茶的脖颈间抬起头,耳畔传来她那浅浅的呼吸声,微怔,缓缓将她的头扳过来面朝自己。看着她眼眸紧闭,沉沉睡去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薄唇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没想到她会睡得这么快,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这也好,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每天都是活在惊恐里,现在就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
过几天可能就无法像现在一样,好好的睡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了。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
而他和她之间确实该有个结果了。
就让他来亲手结束这一切吧。
裴尧缓缓垂下眼睑,在漠茶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极尽眷恋,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落在她的脸上。睁眼时,将她脸上的泪水轻柔的拭去,缓缓松开圈紧漠茶的手臂,悄无声息的下床,往门口走去,在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不舍转头,幽深眼眸紧锁床榻上那抹身影,心口在撕裂着,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攥紧成拳,极力隐忍那种想要转身将漠茶拥入怀中的冲动,下一秒,迈开步伐往门外走去,缓缓将门阖上,温暖褪去。
从那之后,转眼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裴尧再一次消失在漠茶的世界里,不过这一次他的消失并不像上次一样杳无音讯,电视中经常出现他和洛澄携手参加重要场合的新闻,甚至还有人传出他和洛澄频繁出入酒店的事。流言蜚语就好像不受控制的病毒般不断扩散开来,同样传入了漠茶的耳中。
茶馆中,漠茶刚刚送走一位客人,望着狭窄道路上的人群,不由得回想起和裴尧的初遇,那时候也是在门前,她的视线在人群中与他的交汇,却不想,两人视线的交汇竟会成为一颗心沦陷的开始。
半个月过去了,她原以为对裴尧的感情会渐渐淡化。
与他的过往记忆也会被时间淡忘。
却不想,根本就没有,反倒记忆变得更加深刻了。
想要遗忘,变得那样的困难。
漠茶想到这里,无奈低叹一声,缓缓转身关上玻璃门,眸光随意的望向镶嵌在墙里的电视机,画面里正在播放裴尧携手洛澄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的新闻。
画面中,裴尧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托出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
而挽着裴尧手臂的洛澄则身着一条白色的礼裙,勾勒出她那姣好,苗条的身材,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令人垂涎。
裴尧俊脸面无表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而洛澄笑靥如花,撒娇般的依靠在他的怀中,任由镁光灯投射在他们身上。
看着这一幕,漠茶不由得微眯着眼眸,眸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脸色微微苍白,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不过瞬间,幽闭茶馆再度陷入一片寂静。迈开步伐来到日历面前,撕下那上面的一张纸,随即扔进了垃圾桶,眸光缓缓看向日历,看着那上面的日期,心口隐隐抽痛着。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元旦前夕。
也是她的父母去世五年的忌日。
元旦当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新年。
而她却在忙着办葬礼。
真的是很讽刺,很凄凉,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