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蒙怔住,眸光缓缓下移,看着那被连译控制住的手腕,暗暗咬紧牙根,极力隐忍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俊脸因为极力隐忍着剧痛而狰狞着,略显可怖,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滴滴冷汗沿着额头缓缓滑落而下,落在地面上,渐渐晕染开来。狠狠瞪视了眼连译,另外一只手使劲的掰着他的五指,却不想毫无成效,浓眉都快蹙在一起了,控制不出的倒抽一口冷气。蓦地想起漠茶之前经常用的那招,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精光,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浅弧度。
连译看着佘蒙嘴角那抹弧度,眸底闪过一丝不解,不由得放松警惕,眸底闪过一丝玩味,倒像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下一秒,脚背一阵剧痛传来,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瞳孔骤然一阵紧缩,下意识的松开攥紧佘蒙的手,在原地疼得直倒抽冷气。
佘蒙看着连译那难看的脸色,唇角及其艰难的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感受到了手腕处的剧痛,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另外一只手攥着脱臼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脱臼的骨骼接上了,瞥了眼连译,好心情的扬起一边唇角,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漠茶这招蛮管用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连译觉得脚背上的疼痛渐渐消消失了,却没有多少知觉,瞪了眼佘蒙。随即,移开眸光,迈开长腿,来到了漠茶面前,恭敬的单膝跪地,冷声道。
“漠小姐,我家主人要我跟你说,计划虽然结束了,但是契约依旧继续,希望你别忘记了这一点,您必须每天都去裴氏别墅报道。”
漠茶闻言,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煞白煞白的,一股寒意由脚底窜进全身的四肢百骸,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轻颤着,骇人听闻,后背上的布料被冷汗汗湿,湿哒哒的黏在背上,更显阴凉。
她和他之间还没有结束……
还有那未完的契约。
而契约还有三百零二天。
她还要在地狱生活三百零二天。
还要面对那个人三百零二天。
不,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不取消他们之间的契约。
他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能在卢乔家暂时住下。
她对那个人来说哦应该是毫无利用价值了才对啊。
为什么他还不放过自己。
他非要把她逼疯或者逼死才甘心收手吗。
佘蒙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漠茶,见她的情况比刚才更为严重,脸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几乎快荣威一体了。而且,站在她身边的自己,竟然能够清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而这股寒意的来源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她。心口狠狠抽痛着,好像有无数把刀刃扎在他的心口上那般疼痛,令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无比的痛苦。
佘蒙微眯着眼眸,抬起手背,在漠茶失魂落魄的时候,重重在她的脖颈后面落下。
漠茶只觉脖颈处一阵剧痛袭来,紧接着,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下来。
佘蒙眼尖手快的抱住了漠茶那瘫软的身体,有力双臂穿进她的腿弯中,脚步稳稳的背着她,就在转身前,深深凝视着连译的脸,眸光一凛,薄唇轻启。
“麻烦你告诉那个人,我佘蒙,绝对不会让我的妹妹去找他的,也不会再放她回到地狱中,绝不会,想动她一根毫毛,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佘蒙不再理会连译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转身往道路深处走去,幽深丹凤眼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眸色深沉如墨。
清楚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等于是在向裴尧宣战。
而裴尧很有可能会开始针对他。
甚至会开始对健身房下手。
可是,他不曾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后悔。
健身房没了,可以再找。
钱没了,可以再赚。
T市待不了的话,可以去国外另寻他路。
可是,茶茶只有一个,这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
所以,他豁出去了。
许是潜意识里想要见某个人,佘蒙直接来到了卢乔位于山顶的楼栋。当佘蒙按响门铃后,心跳陡然加速,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在脑海中勾画着卢乔那张俏丽的小脸,眸底溢满柔情,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傻笑着,直到——
紧闭的门倏地被推开,一头凌乱的卢乔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不时用手背揉着眼睛,嘴角隐隐闪烁着点点水光,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的,就像泡菜那般。
佘蒙看着卢乔,怔住,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只觉整个人当场石化了,双眸失神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要收回那句话。
他的心上人一点都不俏丽,还很邋里邋遢。
良久,佘蒙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眼昏睡在他背上的漠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着急的对卢乔低吼道。
“快让开,茶茶她出事了。”
卢乔闻言,瞳孔骤然紧缩,看了眼昏睡在佘蒙背上的漠茶,惊呼出声,下意识的让出一条道,看着他背着漠茶往其中一间房间走去,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佘蒙缓缓将漠茶放在柔软床榻上,动作极其轻柔的为她盖上被子,随后在床沿坐下,眼眸紧锁她那张近乎透明的小脸。心,犹如刀绞,颤抖着手,整理她额前略显凌乱的刘海,露出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骨节分明且毫无瑕疵的食指微微屈起,在她那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试图唤醒沉睡中的她。
从小开始,每当轮到他去叫醒沉睡中的茶茶时,他都会用这招,每次都管用。
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在平时也会用到。
所以,这回肯定会成功的。
茶茶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
可是,都过了将近十五分钟了,漠茶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苏醒过来,幽闭卧室内仅存佘蒙和卢乔那浅浅呼吸声,不再有其他的声音,银针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
卢乔担忧的看着床榻上昏睡中的漠茶,焦急的在床沿徘徊着,一颗心高高悬起。本以为漠茶回来了,会平安无事,却不想,最后还是出事了,怎么会这样啊。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坐在床沿的佘蒙,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对着他低吼道。
“佘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漠茶又晕了过去。”
佘蒙听着卢乔说的话,微怔,缓缓转过身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脑海中回荡着她说的那句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颤抖着唇瓣问道。
“什么叫又晕了过去,你给我说清楚。”
卢乔闻言,随即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佘蒙,说到最后,再也控制不住心口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声啜泣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佘蒙缓缓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布满痛楚的眼眸紧锁床榻上紧闭双眸的漠茶,心口正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微眯着眼眸,眸底闪烁着铺天盖地的怒火,铁青着一张脸,暗暗咬紧牙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成拳,裴尧那个混蛋,自己跟他没完。良久,再也按耐不住那种着急的心情,缓缓俯身,眼眸紧锁那张小脸,下一秒,瞳孔骤然一阵紧缩。
因为,漠茶根本就没有呼吸。
而且,离她这么近的自己竟然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他只是把茶茶打晕而已。
怎么会造成休克现象。
“卢乔,快打电话给慈恩医院,茶茶心脏停止跳动了。”
那瞬间,卢乔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当场蒙住了,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也忘记了打电话给医院。
“还不快去,你要看着漠茶死吗。”
佘蒙低吼一声,随即对漠茶进行人工呼吸,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法救她,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落在她脸上,心急如焚。
茶茶,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卢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往卧室外跑去,立刻拨打了医院的电话,失控的对电话那端吼出自家地址和漠茶的情况,随即挂断电话。转身来到卧室,看着佘蒙正在对漠茶进行人工呼吸,看着他不断按压着漠茶的左心房位置,可无论他怎么尝试,漠茶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清醒迹象。
几分钟后,急救车的警笛声在山脚下响起,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来到了漠茶所在的卧室。
卢乔看着医护人员将漠茶放在担架上,往外面走去,下意识的追上去,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太过冰凉,跟一块冰一样,没有任何温度。心里一惊,双手不断揉搓着她的手,希望将自己的温度过度给她,也在通过这种返方式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陪着她。
茶茶,你感觉得到吗,医生来了,你肯定会没事的。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离你远去的。
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的,知道吗。
这样才能对得起我的陪伴。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了吗。
卢乔和佘蒙来到山脚下后,尾随医护人员钻进了急救车内,卢乔坐在漠茶的左手边位置,揉搓手的动作不曾停过,眼中只有漠茶一人,因此忽视了坐在她身边的佘蒙。
佘蒙静静注视着漠茶的脸,看着医护人员对她进行急救措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得攥紧成拳。眼角余光瞟了眼一旁的卢乔,眸色一沉,随即转瞬即逝,好似刚刚的只是错觉,一切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