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漠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睁开双眸,瞳孔依旧是那种涣散,毫无对焦点的模样,不知道是在看佘蒙还是在看天花板。
佘蒙见漠茶醒了,心里一喜,脆弱的泪腺再度因为她的清醒而被触动,眼眶渐渐泛红,眸底隐隐闪烁着泪光,激动的说道。
“茶茶,你醒了,太好了。”
话音落下,佘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抱住漠茶的身体,埋首于她的脖颈间,像个小孩子一样啜泣出声,丝毫不见一丝成年人的模样。
漠茶缓慢的垂首,看着抱着自己的佘蒙,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白发时,瞳孔微微紧缩,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缓慢的伸出手,来到他的头顶,眼眸紧锁那根白发没有移开,蓦地攥住那根白发,轻轻一拽,便从他的头顶拔了下来,捏着那根白发仔细端详着。
佘蒙只觉头顶一阵酥麻感席卷而来,转瞬即逝,抬起头,看着漠茶手中的那根若隐若现的白发时,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白发,佯怒轻斥道。
“混蛋,谁允许你拔我白发的,我的白发是要留给我未来媳妇拔的,不是给堂妹拔的。”
漠茶闻言,微怔,看着佘蒙的脸,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和那苍白的脸色,心口狠狠抽痛着,艰难的说道。
“洛澄……拔你的……没有。”
佘蒙在听到洛澄两字时,微眯着眼眸,眸底寒光乍现,脸色冷了几分,唇角噙着的浅浅的笑意也褪去,一团怒火在胸口燃烧着。回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咬牙切齿,垂在身体两侧的攥紧成拳,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没有,还有,别跟我提那个该死的女人,我们分手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最好祈祷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否则他要她好看。
漠茶看着佘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不解,抿唇不语,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迅速将他推开,却发现,抬手的动作却无比缓慢,就跟没有动弹一样。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尝试着张开五指,却发现张开五指的速度比之前慢很多,而且明显感觉到自己肌肉的僵硬程度,这都是很不正常的。
“佘大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佘蒙闻言,暗叫不好,回过神来便看到漠茶那诧异的模样,看着她那双迫切知道的双眸,深深凝视着,随后无奈暗叹一声,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了她。
漠茶听着佘蒙说的话,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他那唇瓣在不断蠕动着,可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大脑一片空白难掩心头惊骇。
她不就睡了一觉吗。
为什么当她再次醒来时佘大哥都长出白发了。
而且她还被诊治为脑神经反应迟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一行清泪沿着漠茶的眼角缓缓滑落而下,滴落在被单上,渐渐晕染开,哭得无声,压抑。
佘蒙看着漠茶落泪的一幕,微眯着眼眸,眸底山闪过一丝心疼,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凝视那双泪眸,眸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暗暗咬紧牙根,郑重承诺道。
“茶茶,你放心,就算是倾家荡产,我都会治好你的,你放心吧。”
漠茶看着佘蒙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眸,极其缓慢的眨了下眼眸以示回应,艰难的扬起一边唇角,灿若星辰的眼眸闪烁着点点笑意,不再是那种瞳孔涣散的样子。
许是两人的动静太大,将沉睡中的卢乔惊醒,抬起头便看见佘蒙与漠茶对视的样子,那瞬间,脑袋有一瞬间的怔楞。下一秒,蓦地将佘蒙推倒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起身时候外套落在地上也不自知,飞扑到漠茶怀中。,抱着她的腰肢呜咽出声,泪水,鼻涕全部蹭在她的病服上。
漠茶看着抱着自己的卢乔,见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眸底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笑而不语。
“我想,我的到来是不是打扰到几位了?”
就在这时候,连译的声音蓦地在门口响起,佘蒙和卢乔纷纷循声望去。佘蒙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连译时,微眯着眼眸,脸上笑意渐渐褪去,眸色深沉如墨,眸底掀起惊涛骇浪,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语。缓缓站起身来到他面前,丝毫不给他反应的瞬间,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不费吹灰之力的举起,俊脸缓缓靠近他的脸颊,与他的眼眸深深对视,切齿道。
“这里不欢迎姓裴的和姓裴的手下,你给我滚出去。”
连译看着佘蒙那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丝毫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缓缓将他揪住自己领口的手挥开,再将他推开,嫌弃般瞥了眼略显狼狈的他,讽刺出声。
“疯狗,下次出门记得带药。”
话音落下,连译不再理会佘蒙会是怎样的表情,迈开长腿来到漠茶的床沿,忽视卢乔的存在,对着漠茶微微欠身,恭敬开口。
“能够看到漠小姐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漠茶一瞬不瞬的看着连译,看着他那恭敬的模样,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厌恶,抿唇不语,眸=眸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某一处。
连译微怔,看着漠茶那淡漠的模样,笑意凝滞在唇角,眸底还带着虚伪的笑意。半晌后,眸底笑意褪去,烈焰在他的眸底燃烧着,颊边肌肉轻微抽搐着,额头上清晰可见那暴跳如雷的青筋,俊脸略显狰狞。良久,缓缓起身,不再假装伪善的面孔,眸光闪烁不定,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冷声道。
“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家主人和洛澄洛小姐的婚礼,我家主人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请你务必参加,即便刮风下雨,身体不适。”
话音落下后,连译缓缓从口袋中取出一封邀请函,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转身离去,离开前,微微偏头,眼角余光注意那怔楞中的卢乔,下一秒,没有丝毫停顿的往医院外走去。
漠茶怔楞在病床上,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脑海中回荡着连译说的那些话,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紧接着,心电图上骤然波涛汹涌,心跳时低时高,难以平静。
他要结婚了……
和洛澄……
他们果然和好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而他们现在这种情况,用藕断丝连四个字来形容真的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那既然他们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邀请她去。
想要让她亲眼看到他为别的女人戴上戒指那一幕吗。
想要让自己听到他答应娶洛澄为妻的誓言吗。
裴尧还觉得他赐予自己的耻辱,痛苦还不够是吗。
他就那么想看到自己痛苦,绝望的表情是吗。
为什么他的计划都达成了,还不放过自己。
他非要把自己逼入绝境才甘心收手是吗。
她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他的婚礼,她参加定了。
漠茶想到这里,眼眸一黯,眸底寒光乍现,小脸渐渐蒙上一层寒霜,暗暗咬紧牙根,眼角余光看着那放在床头柜上的邀请函,艰难的伸出手准备拿那封邀请函的时候,邀请函倏地不见了。下一秒,蓦地出现在自己的怀中,看着面无表情的佘蒙,清楚看到了他眉宇间的不悦,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打开后看着那上面两人的字迹,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恢复如常。
男方字迹龙飞凤舞。
女方字迹娟秀,工整。
两人光是字迹上就很般配了。
真的很般配……
“我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佘蒙闻言,怔楞在原地,蓦地转过头看着漠茶那无比坚定的眼神,大脑一片空白。良久反应过来,微眯着眼眸,眸底隐隐闪烁着冷光,一团怒火在胸口点燃,冷声道。
“我不允许,你要去那干吗,自取其辱吗,他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为什么你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他这个妹妹是脑袋被门缝挤了还是什么。
那个男人都把她伤得这么重了,竟然还想去他们的婚礼。
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个男人对她的伤害了是吗。
他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傻。
都说傻人有傻福。
她是傻人没傻福,反倒招来了厄运。
漠茶闻言,眸底闪过一丝痛楚,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回忆因佘蒙一句话彻底拼凑起来,心口狠狠抽痛着,朱唇轻启。
“请让我为这段可笑的爱情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笑话,早就结束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划上圆满的句号。
而现在,他都要结婚了。
而这个句号是时候添上去了。
从此,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结束后她会选择远离他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佘大哥,等我回来后,你带我去国外生活好吗。”
佘蒙在听到漠茶那固执的决定后,气得咬牙切齿,下一秒,却在听到她说的后怔住,瞳孔一紧,深深凝视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确定眼神中没有丝毫心不甘情不愿,方才缓缓点头,郑重的承诺道。
“我答应你,肯定会带你们母子离开这里的,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到国外后必须开心的活着,你现在是一名准妈妈了,不能轻视自己的生命知道吗。”
漠茶闻言,眸底尽是温柔的慈爱,那是专属母亲的慈爱,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辉,动作缓慢的将手贴在肚皮上,感受掌心下的温度,心口满足一片。
宝宝,我们差不多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在那之前带你去看看这个城市吧。
看看这个承载着妈妈无尽痛苦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