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在听到漠茶那久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瞬间,身体为之一颤,心跳陡然漏了几拍,脑海中回荡着她说的这句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反应过来,眸底惊喜一片,心脏狂跳不止,眼眶渐渐泛红,明知道这是不该的,可是他还是难以抑制那疯狂思念着她的感情,僵硬的转过身往门口看去。
下一秒,裴尧却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漠茶时,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那一瞬间,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屏住了呼吸,眨了眨眼眸,似在确定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她的腿……
怎么可能,她离开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再次出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她。
而且,她今天穿的衣服竟然是纯黑色的。
那是葬礼上才穿的衣服。
她是不是穿错衣服了。
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嘉宾都是穿着有着喜庆含义的红色或者其他。
唯独没有黑色,因为那是不吉利的颜色。
而穿着黑色衣服的她,俨然成为酒店大厅最独特的存在。
而所有嘉宾在看到一身黑色的漠茶出现那刻,纷纷倒抽一口冷气,眸底尽是惊骇,交头接耳着,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迟到者的衣服指指点点着。
漠茶眼角余光注意到对指指点点的嘉宾,眸底为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冷光,清楚知道自己今天穿着的这件衣服足以成为新闻头条,可是她毫不在乎,她就是故意的。
没错,她清楚记得今天是裴尧的婚礼。
媒体都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在乎她这一点。
推上舆论巅峰不是一直是裴尧喜欢做的事吗。
他对自己竟然无情无义。
那她对他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她要让这件事一直铭记裴尧的心中。
像是难以摆脱的噩梦那般,一直折磨着他。
如今,看到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心情真的很好。
没有枉费那半个月生不如死的康复训练。
漠茶微眯着眼眸,眸光寒光乍现,缓缓推着轮椅来到了台下,微微仰首,看着裴尧那难以置信的样子。朱唇轻启。
“姓裴的,好久不见。”
裴尧在听到漠茶那嘶哑至极的嗓音后,只觉心弦被牵动,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微眯着眼眸,喉咙酸涩不已。深深凝视骨瘦如柴的她,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痛楚,心口狠狠抽痛着,垂在身体另外一侧的手暗暗攥紧成拳,默不作声,思绪万千。
时隔半个月的再度重逢,说不激动是假的。
可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她,才知道。
她瘦了,瘦得很夸张,好像只剩一张皮。
她就不能在自己不在她身边好好照顾自己吗。
就不能让自己狠心与她一刀两断吗。
“姓裴的,祝你和洛小姐新婚快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再也不见。”
裴尧在听到再也不见四个字时,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待他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见漠茶推着轮椅渐行渐远的模样。那瞬间,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置身于冰窟那般寒意袭人,冰冷刺骨,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不能,绝对不能。
因为他总觉得,这次一别,他和她将再无见面的机会。
他要失去她了吗……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再也不见?
她想去哪?
天涯海角还是没有他的地方。
不行,他不允许。
他必须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让她哪里都不去了。
裴尧想到这里,微眯着眼眸,眸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准备迈开步伐的时候,手臂却被人拽住。蓦地转过头,看向抓着自己的人,下一秒,却在看见洛澄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时方才知道刚刚的自己做了什么事,低咒一声,咬牙切齿道。
“婚礼暂停。”
不管了,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要是因为这个计划,害他失去了茶茶。
他会一辈子活在悔恨当中的。
他的生命中不能没有茶茶。
茶茶就是那抹误闯入他世界的阳光。
黑暗中多了一抹阳光将会变得很温暖。
而鱼在水中游动着,有了空气就能够继续存活。
鱼缺少空气便活不下去。
而他裴尧,缺少了漠茶,也活不下去。
裴尧甩开洛澄的手,丝毫没有理会在场人的惊呼声和洛澄的哭声,拔腿往酒店外面跑去,西装外套和领带丢在地上,重重甩上门。
洛澄跌坐在台上,泪水就像止不住的水龙头那般不断流淌而下,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莫大的屈辱萦绕在心头。眼角余光注意到台下嘉宾向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注意到了那眼神中的眼神,有同情,有嘲笑,有看好戏。俨然她就是个小丑那般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而她会接受这样的待遇皆是因为那个逃婚的男人。
今天是她和裴尧的婚礼。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啊。
她就是他的新娘了。
能够成为众人羡慕的豪门太太,享受荣华富贵。
可现如今幻想破灭,所有荣华富贵都与她失之交臂。
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那个该死的漠茶。
他竟然为了一个漠茶而暂停婚礼,义无反顾的去追那个女人。
将新娘的她丢在这里,丝毫没有理会她。
名模被弃婚礼现场……
这真是是一条足以轰动全国的娱乐新闻。
或许今后将会面临无数舆论压力。
而赐予她这些的就是那个该死的裴尧和漠茶。
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那两个人的,绝对不会。
赶到酒店外的裴尧气喘吁吁的在搜寻着漠茶的身影,犀利眸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宽敞马路也不见她的身影,就好像消失了那般。良久,缓缓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俊脸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眼眸却没有停下,不断在人群中搜寻着,心急如焚。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其中就是没有漠茶那张小脸,心,犹如刀绞,疼痛感通过心口蔓延至全身的四肢百骸,悲凉的绝望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良久,气愤的扬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去,疼痛落下瞬间,半边脸颊几近麻木,却远不及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懊悔的泪水沿着眼角缓缓滑落而下,仰首,痛苦的吼道。
“茶茶,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爱你啊。”
路人在听到裴尧那惊天动地的吼声后,纷纷停下脚步,看着马马路中央那不断流着泪的年轻男人,纷纷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随后缓缓摇头,继续走着。
不远处的墙壁后面,将身上的丧服换下的漠茶缓缓从墙壁后面站出来,清澈冷冽的眼眸注视着站在路中央的裴尧,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脑海中回荡着他吼出来的那句话,已经死寂的心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波动,抿唇不语。
她刚刚是故意坐着轮椅去他的婚礼现场的。
而她的情况也早就恢复如常了。
一切只为让裴尧产生一种自己残疾了的错觉。
佘大哥已经为自己准备好飞往韩国的飞机票了。
自己一声不吭的消失刚好会因为残疾的这件事让所有人误会。
以为自己是因为腿的原因而出了车祸。
反正佘大哥已经为她准备好一具刚过世的残疾人的年轻女性的尸体。
就算是到时候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也不会有人因此怀疑。
到时候,漠茶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不再有这个人的存在。
而她也能够和腹中的宝宝好好生活。
所以,裴尧,这次一别,真的是永别。
她和他之间的结局就由她来收尾吧。
漠茶想到这里,眼眸一黯,转瞬即逝,随即恢复如常,将连帽拉上,将自己遮掩得密密实实的,再悄无声息的转身往另外一条小道走去。渐渐地,脚步声也消失在幽静小道上,那抹消瘦的背影也消失在小道中。
躲过熟人视线的漠茶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机场,将手中的机票交到检票员的手中,待检查完毕,再度交到她的手中后朝检票员微微颔首,往登机口走去。在登机口等了一会儿后,便往飞机上走去,在宽敞的机舱中找寻着自己的位置,倏地,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迈开步伐往位置走去。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男人便往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下意识的望去,刀锋般的脸部线条没有丝毫瑕疵,冷锐,锋利,紧闭双眸的,模样就跟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的。
似察觉到漠茶的注视,男人缓缓转过头,睁开双眸,幽深眼眸宛若无底洞那般深邃,能够吸尽万物,冷冽如冰的眸光静静注视着对面那个陌生女人,薄唇轻启。
“转过头,闭眼。”
漠茶闻言,微怔,听着那类似韩语的语言,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眨了眨眼眸,用英文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韩语。”
男人闻言,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尴尬,只觉自己的耳垂微微滚烫,大掌攥紧成拳放在自己的唇畔尴尬的咳嗽几声,别扭的用一口英文说道。
“我叫你转过头。”
漠茶这回听懂了,眼角余光瞟了眼那个陌生男人,抿唇不语,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等待起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