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漠茶的眸光落在池申旭脸上,那瞬间,心口有再多的愤怒在看到那双空洞,毫无对焦点的双眸后烟消云散,缓缓从他脸上移开眸光,冷声道。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漠茶说完后,不再多看池申旭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出门前缓缓转身,深深凝视他那一动不动坐在床榻上的样子,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心口泛起一丝不忍,抿唇不语。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走出他的房间,缓缓将门阖上,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的房卡插入卡槽中后,迈开步伐来到梳妆镜前缓缓坐下。看着镜中这张布满皱纹的面孔,葱白手指来到自己的颊边,缓缓将那张人皮从脸上撕下来。将撕下来的人皮放在桌上后,眼角余光注意到桌上另外一张人皮,微眯着眼眸,眸光逐渐转冷,柔美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在心底盘算着一个计划。
总统豪华套房内,洗去一身疲惫的裴尧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不时有水珠从发丝滴落而下,滴落在那毛绒地毯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浴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那健硕的胸肌,眸色深沉如墨,薄唇一直紧抿着,样子有点魂不守舍。
裴尧擦干头发后,随手将毛巾扔在沙发上,在沙发上坐下后,单手托着腮,眸光望向前面,不知道在看哪里。耳畔还似乎还能够听见那个黑发女人说的话,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母亲……是吗。
她这样子说,他还真的有点半信半疑。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减少他对这两人的怀疑。
因为还有一个人令他更加怀疑。
那就是那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人。
门铃声蓦地响起,将裴尧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缓缓转过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蓦地想起他刚刚在上楼前叫了一份午饭。缓缓起身,整理自己身上那松垮的浴袍,确定不会出问题后,迈开步伐往门口走去,轻轻转动着门把,一个身着服务员工作服的女人站在门口,眸光缓缓落在推车上那些食物,看了一眼后,缓缓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冷声道。
“将午餐放在桌上后就离开吧。”
女服务员闻言,微微颔首,眸光不时轻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裴尧,抿唇不语。将推车上的食物端起来走进房间内,待一一放在桌上后,转身来到沙发前,面朝他,恭敬道。
“这位先生,刚刚有一个人托我将一束花送给你。”
裴尧闻言,眉角微挑,缓缓转过头,眸光落在那推车上,果不其然,在推车上看到了一束康乃馨,瞳孔一紧,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康乃馨……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第二次给茶茶送的花都是康乃馨。
因为那两次都是因为她住院。
而他则是间接导致茶茶多次住院的人。
时隔五年之久,他还是无法做到忘记有关漠茶的点点滴滴。
也对,怎么能忘记有关她的一切。
因为她留给自己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与她有关的记忆了。
记忆早就深入骨髓了,已经无法忘记了。
“先生,您没事吧。”
裴尧听到服务员在叫自己,蓦地回过神来,敛去眸底的异样,微微颔首,抿了抿唇,道。
“把花拿给我。”
服务员转身来到推车面前,取出那束康乃馨,转身来到裴尧面前,将手中的花交到他手中,眸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放在康乃馨中央的那张卡片,眼角余光却时刻观察着他的表情。
裴尧看着怀中这束康乃馨,眸光落在正中央的那张卡片,微怔,眸色蓦地一沉,缓缓将卡片取出,仔细端详着。卡片外面没有写任何字,就连名字也没有,乍一看不过是普通的贺卡,只是不知道贺卡里的内容是什么。微眯着眼眸,眸底寒光乍现,寡情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缓缓将贺卡拆开,下一秒,却在看到那空白的内容时,瞳孔骤然一阵紧缩。
这是什么意思?
送张空无一字的贺卡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还有,送他花朵的人到底是谁。
良久,裴尧缓缓将贺卡放回花朵中央,将康乃馨放在茶桌上,置之不理,翘起二郎腿,慵懒的靠在沙发背上,低哑着嗓音道。
“知道送这花的主人是谁吗。”
服务员闻言,蓦地站直身体,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不断摇着,神情没有丝毫不自然,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心却在逐渐出汗,急忙说道。
“那个人是打电话给我的,而且声音还经过处理,我无法分辨是男是女,只是叫我去花店领取这束花,然后送到2005号房,其他的就在我想要询问那个人的时候,电话就被挂断了。”
裴尧闻言,微微颔首,睨了眼服务员,眸色深沉如墨,垂首,缓缓垂下眼睑,单手托腮,挥手示意她出去,冷声道。
“离开前记得关上房门,我要安静。”
服务员立刻点头,转身往房间外走去,离开前对坐在沙发上的裴尧一个鞠躬,礼貌性的说道。
“祝您享用愉快。”
话音落下后,服务员立刻将门阖上,警惕的四下张望着,确定周围人没有人后推着推车往服务员换衣室走去。来到休息室后,转动着门把,见休息室没有人,不由得轻松的吐出一口气,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你不工作,在这干吗,还不快去送餐。”
陌生男人那严肃的呵斥声在服务员耳畔响起,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迅速转过身,双手贴近身体两侧,犀利眸光落在男人身上,从头到脚仔细观察着。肥肉横溢的啤酒肚,下巴布满胡渣,单眼皮,嘴角右下角有一颗黑痣,这些都跟之前入住酒店前调查到的资料一模一样,眼前这个人想必就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了。确定他的身份后,眼珠子四处转动着,蓦地,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两团红晕浮上脸颊,羞窘的低垂着脑袋,贝齿轻咬下唇,喃喃道。
“对不起,总经理,我那个来了,衣服……脏了。”
酒店经理闻言,大脑一片空白,几秒后,蓦地意识到她说的那个是什么,两团红晕蓦地浮上双颊,眼珠子躲闪着,轻轻嗓子,尴尬道。
“那清理完就给我继续工作知道吗。”
酒店经理说完后,立刻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口中呢喃着什么,眸底尽是懊恼。
服务员望着经理远去的背影,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将门阖上,来到衣柜面前,打开后,迅速的将自己身上的服务员制服换了下来,叠好之后放进那里面,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漠茶那张清冷,有着精致五官的巴掌大小脸暴露在空气中,那双清澈冷冽的眼眸波澜不惊,宛若一滩死水般沉寂,小脸因为长期戴着人皮面具的原因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漠茶止不住的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着,待呼吸平稳了,将脸上的汗水拭去,回想起刚刚在裴尧的套房内发生的事情,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多亏了她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戴上的助听器。
不然,要是自己因为失聪这件事而被裴尧发现的话。
接下来的计划是很难展开的。
毕竟,自己曾经以失聪老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多少起了疑心。
那个助听器,她不戴也得戴。
不过,她假扮服务员的事没有穿帮真的是太好了。
她用服务员的身份将带有空白贺卡的康乃馨送到他的手中,是很难引起人的怀疑的。
而为了不引起裴尧几人的怀疑,就是她假扮服务员的理由。
如今,裴尧成功的因为一束康乃馨而情绪失控。
而他的注意力八成会落在这个送他花的人。
只要到时候自己再假扮送花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相信所有的计划都会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进行。
从裴尧手中夺回自己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和父母留下的茶馆和别墅。
只要这几个目的达成了,她便立刻带着小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继续过着只有他们母子两人的生活,跟之前一样。
漠茶想到这里,不由得扬起一边唇角,眉宇间尽显愉悦,脑海中不自主的想起那五年与小濯两人的生活,唇角笑意越发深刻。
“你就确保裴尧不会对你产生怀疑?会按照你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
池申旭那低沉暗哑的嗓音蓦地在门口响起,惊得漠茶转过头,看着那拄着拐杖,艰难的迈着步伐,一步步的朝她走来的池申旭,微眯着眼眸,眸底寒光乍现,脸色逐渐转冷。
池申旭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慢摸索着,没多久,便站在漠茶面前,掌心摸索着她的手,下一秒,在感受到那抹温热的时候,立刻攥紧掌心,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薄唇轻启。
“漠,答应我,等计划完成了,一定要跟我离开这,好吗。”
漠茶不知道的是,他一路尾随着她。
跟着她来到了那个人住的套房,趴在门口,清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听着她那毫无异常的对话后,便知道了,她戴了助听器。
之前的她一直排斥戴助听器,说是不舒服。
既然这样的话,就所幸,任由她去了。
却不想,如今助听器的用处却被她用在执行计划中。
讲真,看着她因为计划而靠近另外一个男人。
他的心真的好不舒服。
就跟打了醋坛一样,酸酸的。
他不希望她被任何男人觊觎。
他也不希望她在这个报复计划中迷失了自己。
进而,对报复对象产生心动。
然后,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