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他不住摇头,便说道:“你摇什么头?”独孤郁便道:“我在想怎样才可以离开这岛。”那人苦笑道:“我想了十年,却没想到过方法。”这一下独孤郁不由地心灰意冷,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怎可轻言放弃。
见那人吃的正香,肚中不禁咕咕的叫,那人笑道:“我这还有鱼呢。”独孤郁也不客气,拿来便吃。独孤郁问道:“老前辈,你在岛上生活了那么久?”
那人笑道:“我在岛上只能吃生鱼和地瓜这些东西,今日还是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吃熟的。”独孤郁暗自感叹,见四周有许多树桩和小树苗,便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树桩?”
那人愤愤的说道:“树被人砍去,自然留下了树桩。”独孤郁道:“树被谁砍去?”那人叹了口气,显是十分沉重,过了许久,说道:“是天保派的人,用计将我困在了这里。”
独孤郁道:“什么天保派?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人说道:“天保派也只不过是在杭州这一带名声较大,比起你们武当派那是差得远了。”顿了一顿,续道:“当年他们掌门人花所亮骗了我,我中了毒,被他们关在地牢里。”这老者便是当年的向赢天。
独孤郁愤懑不止,喝道:“他们又凭什么把你关住呢?”向赢天道:“哼,那人就是想要学会我这一身功夫。”独孤郁道:“如果真心要学,何不好好拜师求学?”向赢天苦笑道:“如果他好好拜师,说不定我当真便教给了他,那恐怕你看到的就只是一堆白骨了。”
两人出了会儿神,向赢天又说道:“一开始把我关在地牢里,但他见我吃得好,睡得好,一怒之下,便将我带到这岛上。他们怕我用树做了船离开这里,于是把树全部砍了。”
独孤郁问道:“以前辈武功,他们一上岛你应该就听见了。”向赢天摇摇头,道:“每次我都睡着了,想来他们用迷药又点了我的穴道。”独孤郁道:“我想他们应该是顺着风向点着了迷药一类的东西,这才能够不上岛又将你迷倒。”
向赢天望了望四周的小树苗,道:“估计再有数月他们便要来了。”独孤郁想了一会,说道:“既然他们都是晚上来,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白天睡觉,晚上不睡。”说着从树桩上搓下树皮,然后塞到了鼻子里,说道:“这样就不会被迷倒了。”
向赢天拍了一下大腿,喜道:“这个主意可好……”话未说完,他突然倒地不起。独孤郁一惊,急忙上前搀扶,触手之处如火炭般滚烫,见他双颊红热,只道中了毒。
独孤郁运气周转全身,只觉气息通畅,自己并未中毒,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向赢天颤抖着全身说道:“扶我……到水中。”独孤郁不解,但见他痛苦,也只得照做。
在水中浸泡片刻,向赢天已恢复了意识,这才走上岸。独孤郁见他已恢复正常,问道:“前辈,你这是?”向赢天叹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最近越来越频繁,我想我命不久矣。”沉思片刻,向赢天向独孤郁望了一望。
独孤郁见他眼神有异,只道他又要发疯,向赢天问道:“小子你过来。”独孤郁依言过去,向赢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极大的一股内力传了过去,独孤郁只觉胸闷欲死,运起内力抵抗,却又远远不及。
向赢天收起内力,笑道:“你的内功不错,你今年几岁?”独孤郁给他压的气闷,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十九。”向赢天练练点头,喜道:“看来你的悟性也不错,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学我的功夫呢。”
独孤郁见他试自己的功夫时已猜到了三分,此时他说了出来,便拱手道:“晚辈生是武当人,死是武当鬼。”向赢天见他硬气,不由地傲气横生,怒道:“你们武当派的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独孤郁大怒,喝道:“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但是士可杀,不可辱,要是再侮辱家门,莫要怪我。”向赢天冷笑道:“凭你那点小伎俩,打得过我吗?”独孤郁知道自己远非敌手,反正横竖都是死,便挺胸说道:“打不过也得打。”
说着横掌劈出,向赢天不躲不闪,竟被打飞了出去。这一下独孤郁大吃一惊,急忙上前,见向赢天已自晕了过去,不由地心生歉然。独孤郁冷静下来后细想,向赢天将武功传授于他实是有好无坏,知他对自己实是好意,是以对向赢天言语中也客气了许久。
独孤郁见他站了起来,歉然道:“前辈,是我的不对。”向赢天苦笑道:“我自知命不久矣,只不过是想找个人将我的功夫学了去,不至于让这功夫失传于我手。你也看见了,我的劲力时有时无,恐怕……”
独孤郁黯然不语,知道他所言不假,但如若天保派的人前来,而向赢天又劲力全无,自己是毫无把握能够战胜那些人。向赢天见他神情踌躇,便道:“这门功夫只有招式,却无内功心法。”独孤郁大生疑惑:普天之下的武功,都是招式内功镶嵌在一起。
向赢天续道:“现下你学了招式,等打败了那些天保派的人,你再自行忘记吧。”这一句似是非是,学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忘呢,更何况是武功。
独孤郁知道他既想找到传人,又想逃离这里,便心想:师父总是教导我们要助人为乐,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况且我也不吃亏。但终究还是犹豫,向赢天说道:“你不用拜我为师,也不算是背叛师门。”独孤郁想想也是,于是便答应了他。
这一天开始,两人便白天睡觉,晚上用树皮堵鼻,修炼武功。向赢天先授他总纲:“这套掌法叫做阴阳双并掌。总纲你先记着,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这句话乃是道德经中的话,也正是我武功的精要所在。”独孤郁是武当派高徒,自然深懂道德经的道理,一听便会,向赢天很是高兴。
“这阴阳双并掌分为阴掌,阳掌,我自己给所有招式起了个名字,阴掌叫做碧水望秋掌,阳掌叫做若水行云掌。”说完径自发了呆,独孤郁第一次见到他时看他如此瘦弱,实不像个武林中人,倒更像是个落魄书生,没想到起个名字都是那么文雅的,不禁感到好笑。
他续道:“这两套掌法每套都有一十九式。这碧水望秋掌讲究以慢制快,以弱制强,招式分别叫做碧水寒涛,涛声浪起,风起云涌,叶摆风吹,细水长流,山清水秀,天长地久,枝繁叶茂,柳暗花明,唇亡齿寒,人走茶凉,春来秋往,弦断谁听,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泪眼落红,发白缘愁,忆昔伤景,望穿秋水。”
独孤郁听后,说道:“怎么起了这么些文绉绉的名字。”向赢天道:“原本这两套掌法是没有招式的名字的,是以我这几年关在地牢,闲来无事,便取了这么些名字。”
独孤郁不语,心想:不知老前辈当年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他又继续说道:“这若水行云掌讲究的是以快制快,以强制强,招式分别叫上善若水,沧海桑田,红尘一梦,千里梦遥,庄周梦蝶,酒入愁肠,肠断相思,沧海月明,望尽天涯,香消玉殒,红颜薄命,情深缘浅,惘然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泪洒秋雨,豆蔻年华,往事如烟,行云流水。”
说毕不禁黯然。
这次独孤郁也不禁黯然,心想他必是受了什么打击,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说道:“前辈放心,我不会让这功夫失传的。”
向赢天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过了许久,这才开始说道:“这第一套掌法,第一招共有一百八十种变化,以后每一招递减十种变化,最后一招只有一种变化,却是最难练。而第二套掌法却是与之相反,第一招只有一种变化,却也是最难练,后面越来越简单。一套乃是至柔至慢,一套乃是至刚至快,如果二者分开单独使用,尚有破绽,但如果同时使用,则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过了一会儿,又续道:“名字上虽然是叫掌法,但其实无论是你用指,拳,无论你用什么兵器,都是可以融入进去。所以学了这两套掌法,那便等同是学了全天下所有的武功。只不过你不可强记招式,不可按部就班,需得将一招一式养成你的本能,时日一长,你便会懂的。”
说完便一招一式的演示出来,而独孤郁一招一招的强记下来,在心中不断回想他所展示的武功,武当派的太极拳和八卦掌竟然都可以迎合在里,当真是至上武功。他毕竟少年心思,心想自己有了至宝,自然高兴。
向赢天只展示到第七遍,独孤郁便已经全部记住了,心下也暗暗佩服他的聪明才智。向赢天叫他将掌法从头到尾打一遍,他本来性格就是放荡不羁,这两套掌法可以说得上是完完全全的让他表现本性,当真是如行云流水,似落英缤纷,可以说得上是潇洒自如,将掌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只看的如痴如醉。
只是每次打到望穿秋水和上善若水时,总是滞停,不得不提一口气,这才继续打将下去。向赢天说道:“这两招不可强求,你内力尚有不足,若遇强敌,万万不可使,不然适得其反。倘若日后你内力充沛,那便非同凡响了。”
独孤郁暗自点头,却觉得自己的内力在学这功夫时不知不觉的竟有长进,自己明明只学了招式,不由地大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