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垚十分愕然地看着沈青,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已经坐在那儿了?那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一边说,苏垚一边回忆刚刚在咖啡馆里的情形,在他座位后面的角落里,的确坐着一个穿藏蓝色羊绒衫的男人。
他的长相可能太普通了,不太引人注意,穿的也很大众,所以自己才一下子就把他忽略掉了。
沈青一边把着方向盘转向,一边低声说:“我们一开始也没有发现,但是后来我长了个心眼儿,换了一下无线电的发射频率,这时候收到了干扰,所以知道附近也有无线电设备。我赶紧让店里的内应去查了一下,发现那个人的确有无线电波。”
苏垚这才回想起来,在秦时时进门之前,的确有一个店员去给他后面的那位客人送甜品,那个客人很客气地拒绝说,自己并没有点甜品,于是店员马上改了口,说自己送错了,这道甜品是别的客人点的外带。
“仅仅是因为你发觉他身上有无线电波,就认为这个人是监视时时的吗?”苏垚有些生气。
沈青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苏少,事关太太,莫总吩咐过,务必谨慎,现在她人在莫子怀手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谁都不好说会发生什么事,太太可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这样的险,还是不要冒的好。”
沈青说得有道理,他毕竟是陪着秦时时扛过那次游轮爆炸的人,因为上一次的失职,他一直有愧于心,所以不是万无一失,他再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苏垚虽然理解他的心思,但是毕竟觉得这样错失一次机会实在是有些畏首畏尾的可惜了,如果那个人只是在听广播,并不是什么监视秦时时的便衣,他们岂不是失去了最好的一次解释?
但刚刚想到这里,苏垚就看到路边正在走回去的秦时时,原来沈青的商务车兜兜转转,竟然开到了龙源别墅区的正门辅路上来。
秦时时正满腹心事地往别墅区大门前走,低着头,也没有看路,想来是被自己刚刚的解释气得不轻。
在她身后五十米的地方,果然跟着一个人,正是刚刚在咖啡馆里坐在苏垚身后的那个穿藏蓝色背心的男人。
“果然是便衣。”苏垚心里一惊,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沈青,沈青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秦时时,档位一换,踩着油门从别墅区大门掠了过去。
程怀正在书房里切换电脑屏幕上的柱状图,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起来只是简单“嗯”了一声,那一头的人已经开始汇报:
“程总,正如您所料的,有个男人和太太谈了一会儿,录音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太太现在已经到小区了,五分钟内应该会进家门。”
程怀又简单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鼠标轻松地点了点,翻开邮箱里最近的那封邮件,把附件打开仔细听了起来。
秦时时进了家门,前脚刚刚踏入客厅的一刻,程怀正好放下耳机,之前在咖啡馆里苏垚和秦时时的那段对话,他已经过了一遍。
“咦,宁大夫,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天不用上班吗?”
程怀听到秦时时在客厅里说话,她大概走了不往常多的一段距离,从二楼听起来,觉得声音有点喘。
“唉,谁让我是你们程家的私人医生呢,就算是有医院的工作,也要以程总的命令为先不是,他让我留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就只能等呗。”
这是程怀的声音,虽然说话内容是抱怨,但是听起来却有点儿揶揄的语气。
程怀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倏地站起来,开门出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用眼神和秦时时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干脆地伸出食指,冲宁桑勾了勾,很明显地是要招呼他上楼去。
宁桑撇了撇嘴,对秦时时摊开两手一耸肩,意思是:“领导发话了,我也没办法,得去干活了。”
进了书房,宁桑先开了口:“今天早上怎么样?有收获?”
“苏垚果然是约了时时,她今天出门的神情就不对。”
“苏垚对她说了?她信了么?”
“没有,苏垚只说了之前的话都是恶作剧,骗她玩儿的。”
“哦。”宁桑低声应了一句,虽然没多说,但显然是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他们还真的信了,以为我们真的给秦时时用了什么有依赖性的药。”
“所以刚刚你看到时时,她心情还好吧?”程怀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宁桑愣了愣,有些错愕:“还,好啊,没看出什么不好啊?”
心里却在腹诽:“阿怀什么时候关心过一个人质的心情来了,刚刚对话,明明就只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啊?”
刚想到这儿,程怀果然又回到了公事上去:“嗯,那就好,她现在情绪稳定,也许,我们该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下一步?”宁桑扭脸看了看他,有些不解。
程怀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阴森:“留着她,早晚是有一天要用来拿捏莫子谦的,难不成一直这样藏着?”
“要,带她去B市?”
“嗯。”程怀点了点头,“最近B市的艾菲亚时装周,不是正在如火如荼么,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时装周?”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秦时时就因为这个消息兴奋不已,也是,自从法国巴黎度假回来,她已经在龙源别墅区憋得太久了。
程怀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家里的书房办公,其实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宁桑医院里还有事,即使来家里,也是和程怀商量事情。
她又不太喜欢逛街或者做美容,所以每天闷在家里也真的很想出去玩一段时间。
“那么这次去时装周,要多久?”
“没多久,也就两三天的时间。”程怀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退了下去,“怎么?嫌时间短了?不够你玩儿的?”
“也没有,就是,觉得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应该像去法国那次一样,玩个痛快。”
“时装周是因为秀场都大同小异,不是时尚圈的人,老在哪儿坐在一场场看秀,真的很没意思。不过如果你想玩儿,我可以带你在B市多转两圈,那里的庆安山,风景还不错,还有个挺有名的庙子,我们可以去许个愿。”
“啊?真的?好,那可一言为定。”秦时时的笑容又回来了,眼眉一弯,露出两个小梨涡,冲程怀撒娇。
程怀拍了拍她的头,也宠溺地笑了笑,指了指她跟前的碗说:“不过你要好好听宁大夫的话,平时饮食作息,可不能乱,还有,到时候要跟紧我,省的再有人为了攀附你,说谎话恶作剧。”
秦时时想起下午的苏垚,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苏垚这时却没有一丁点儿好心情,他半靠在玲珑公馆云字号房间的软凳里,瘫得骨头都快化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半个字都不想说。
偏偏莫子谦也是个冷性子,听了他下午的经过,不置一词,只是一边给泥壶添水一边等茶叶泡开。
过了将近有十分钟,苏垚再也受不了沉闷,背一挺坐直了起来,瞪着莫子谦说:“你倒是给句话啊,到现在,时时被他们骗得团团转,把我当成了撒谎的无聊大骗子,还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说,怎么办?”
莫子谦眼都没抬,把刚刚烧开的水一点点从泥壶里倒出来:“至少现在,时时本人,没有危险。”
“可那也只是暂时的啊,你以为那个程怀是什么好人,他在时时耳边,还不定说了些什么呢?不然时时也不可能这样昏聩不清,还有,他们究竟给时时下了什么药,到现在我们都查不出来。”
莫子谦手里的茶杯沉了沉,脸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依旧是满面阴郁:“不出三天,他肯定会有动作。”
“啊?”
苏垚被莫子谦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刚刚端起的一杯茶差点儿全洒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跟你,通了什么气了?还是说。”
“没有。”莫子谦的腮肌绷紧,手里的茶却还是稳稳地端着,“阿怀这个人,向来伺机而动,现在既然他已经确定了我们受制于时时的现状,就一定会有所动作,毕竟,他不可能永远藏着时时,这张牌,他早晚是要打出来的。”
“那你觉得,他会怎么打?”
和莫子怀打了近十年的交道,莫子谦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更何况他除非十拿九稳,不会做这么笃定的判断,所以莫子谦的话,几乎就是预言。
苏垚的气息有些不稳,下意识吞了下口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莫子谦。
莫子谦的眸子深沉如寒潭一般,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紧抿着的唇线一开一阖,只放出两个字:“示威。”
苏垚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眉角,喝了口热茶,稳住心神:
“示威?怎么示?”
莫子谦深深叹了口气,向软凳后的靠垫上一仰身,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十分无奈地说:
“现在,不是正值艾菲亚时装周么,他可能,要现身了。”
“你是说?”苏垚扭头看着他的侧脸,“莫子怀要带着秦时时来B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