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谦并不是故意出来堵秦时时的,他只是被何洛缠得急了,想避开一下,谁知道刚刚进了贵宾室,就碰到只剩她一个人的秦时时。
这次邀请莫子怀和秦时时来参加闭幕式,他只不过是想间接刺激一下秦时时,虽然知道每次接受这样的刺激,也许她都会痛苦,但是这样的事毕竟对她恢复记忆有好处。
他并没想着要对她采取什么手段,或者要取得什么效果,只是想着依照秦时时之前的性子,如果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密,想必会出手干涉,可谁知道并没有。
她一直在后排老老实实地呆着,靠在莫子怀身边像是小鸟依人一般。
莫子谦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忍不住转了头去看,看到她一双澄明的眸子,似乎没有丝毫怨念和不适。
她是真的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子谦站在她跟前,眼里全是凄楚。
秦时时倒像是着了魔怔,定定地愣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秦时时的理智才渐渐回来,想起来刚刚张紫苏和自己说过的话,莫子谦是个施虐狂,这会儿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她低了头想往外走,莫子谦正好站在门口,看着她一副逃跑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吓着她了,向右移了一步让开。
可两人偏偏是心有灵犀,秦时时往左挪步,正好对上了。
莫子谦于是反方向跨了一步,谁知秦时时也反向跨出去,于是又对上了。
两人来来回回挪了三四次,都是正好对上堵在一起,知道的是礼让错位,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跳舞。
“你,你让开。”秦时时有点着急。
“时时。”让来让去莫子谦却动了心思,这是半年以来,秦时时头一次离他这么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牵挂,都是为了这样一个亲密的距离。
可是如今,他们之间不足三寸,到横亘着仿佛跃不过去的鸿沟。
“我,想你。”
挪来挪去的动作让莫子谦心烦,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定住秦时时的肩头,把自己的心里话就这样直白地说了出去。
只是肌肤相触的瞬间,秦时时的心狂抖不已,莫子谦那句“想你”一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天灵盖好像被人掀开,脑子轰的一声,一阵空白。
“时时,答应我,之后不管经历什么,一定要记得这里,记得我们今天的约
定好么?”
那个噩梦回来了,秦时时的耳朵一阵鸣响,这句话一直萦绕不去,和那“想你”两个字如此相近。
“时时,时时。”莫子谦看到秦时时的脸色不对,血色退尽后,眼神也有些对不上焦。
莫子谦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不久后又是梦中恐怖的沙滩,可怕的火海,在海边站立良久的男人。
“时时,答应我,之后不管经历什么,一定要记得这里,记得我们今天的约定么?”
声音不断回响,秦时时有些透不过气,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是莫子谦么?她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景,为什么?之前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秦时时的心神不断探究,越深入越头疼欲裂,可是莫子谦的呼喊不住在耳边响起,由不得她停下来。
火海不住燃烧,似乎从身体内把她点着了,她疼痛无比,电流窜满全身的感觉。
“嗯。”她闷哼了一声,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往旁边扶过去,只是整个重心倾倒,那杯子承受不住重量,“啪嗒”应声而碎,秦时时没反应过来,力道来不及撤,手就直接压了上去。
高脚杯碎裂成渣,她的后掌根压上去,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时时,你。”莫子谦眼眸一闪,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许多,赶紧上前扶住她,把她一把揽过来。
“你,你是他么?”秦时时昏昏沉沉,意识似乎已经不清晰了,完全顾不上手疼,只是由着莫子谦抱着她。
莫子谦听她呢喃的一声,有些怔愣,小声贴过去问:“谁?”
“那人,海边,那个。”
莫子谦一愣,赶紧点头:“是,我是。”
秦时时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整个身子都要踏下去,她的梦仍在继续,火海已经燎到那个男子身边,她知道,下一步火舌就要将他卷走,那可怕恐怖的火舌,橙黄通红一片,好像要把整个天际都烧透了。
“不,子谦。”
她挣扎的大吼,可是在现实中,这一声音量并不大,只不过是呢喃,飘到唇边,只堪堪挣扎进莫子谦的耳朵。
莫子谦的瞳孔猛然大了一圈,心好像放在沸水里焯了一下,骤然紧缩。
“我在。”
他笃定地回了一句,低头再看时,秦时时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他眉头紧拧了几圈,弯腰一把将她抄起来,抱到休息室里面的贵妃榻上,也不舍得放下,就靠着自己抱着。
秦时时昏过去,反而周身就放松了下来,血色也渐渐回到脸上,薄汗还没有退去的额头,一片光洁粉嫩。
莫子谦忍不住,弯下腰吻了吻。
秦时时似乎有些不安,抬手想要抓握什么,莫子谦一把攥住,小声贴着她的耳朵说:“时时别怕,我在,你还记得海边,那样的大海,星空,是不是?”
莫子谦的话很轻柔,可惜秦时时一个字都没听到,梦中她只是看到劫后余生的海面,清风吹拂,灰烬飘落,美得不像是人间。
莫子谦多希望这样的时刻就一直定格下去,千百亿万年,他们不用再分开,不用再假装,不用再互相伤害。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一缕散发还没有轻抚完,秦时时就渐渐睁开了双眼。
理智已经回来了,睁眼的刹那,秦时时就倏然跳起,恨不得离开莫子谦八丈远。
“你。”
“时时,你醒了。”
“你想干嘛?走开。”
秦时时一手护着胸口,一只手撑着身体,眼睛里都是厌恶和警惕。
偏巧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程怀站了进来。
这一幕他也没有料到,显然吃惊不小,愣了两秒,快步上前,挡在秦时时面前说:“莫总,这究竟怎么回事?”
莫子谦百口莫辩,却心急如焚:“她,受伤了,我。”
“时时。”程怀早转了身,看到秦时时一只手上鲜血淋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时时没有说话,只是怨念丛生的目光转向了莫子谦。
程怀转头狠狠瞪了他一下,扶起秦时时说:“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你?”
“她手里还有玻璃渣子,刚刚没挑完,我”莫子谦情急之下,站起来要跟上去。
秦时时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你别过来。走开。”
这样直白的厌恶,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程怀扯动了一下嘴角,把秦时时护在身后:“莫总,你也听到了,时时让你离远点,别过来,你每次都害得她受伤,怎么忍心呢?”
“你。”莫子谦垂下的手握成了拳,紧紧捏着,却毫无办法。
程怀揽过秦时时的肩头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莫子谦,劝你以后不要打时时的主意,毕竟她现在是我太太,要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可不会这么好脾气。”
“莫子怀。”莫子谦刚要冲上去,却一眼瞥见秦时时可怜的眼神,她眉宇里还盘桓着一股痛楚,他知道如今无论如何也不是时机,只好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看着莫子怀带着秦时时离开了休息室。
即使时间还早,程怀和秦时时也没有心思在等到闭幕式结束了,他们早早就离开,回到清河宾馆。
一路上秦时时都窝在程怀肩上,眼泪吧嗒地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B市了好不好,那个莫子谦,好恐怖,她们说,他是虐待狂,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他的亡妻了?”
程怀一言不发地揽着她,眼光始终没离开她受伤的右手,这次伤得并不重,但玻璃渣又碎又利,想必割进皮肉也够她疼得。
他忽然就有些撑不住了,抓起她的手吻了吻,没想到那她当这个“人质”,竟然会伤她如此。
那么如果她的记忆恢复了呢?如果她记起之前的一切,她又会怎样的痛苦呢?
程怀突然有些不敢想,原先下决心实施的计划总觉得有了犹豫。
“时时,我们,最近不会来B市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回趟老家,见见家里人,我带你好好玩一阵,好不好?”
秦时时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无邪:“好呀,不过,我都不记得,你老家在哪儿啊?”
“在日本。”
“啊?”
莫子谦此时也回到了座位上,脸色惨白,现在他还没有缓过神,手臂还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子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何洛疑惑地看着他,有些担心。
“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何洛,这里的事你盯一下吧,我和沈青先回去了。”
“可是,那个,演出结束,还有一个特殊环节呢,是要邀请嘉宾上台去。”
“何洛,我真的有点精神不支了,这些你帮忙处理一下吧,好么?”
莫子谦握了握何洛的手,眼神里似乎有些恳求。
何洛第一次被他这样信任着,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他发青的双眼,回绝的话到底没有出口,点了点头,看着他带着沈青悄悄离开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