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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皇姑归来

那****在宫里,听说皇姑归来,她的眼前一亮,她知道当初,太祖创业之时,宇文护的母亲阎姬、皇帝四姑以及诸位皇戚家属都陷没在齐国,一直被囚禁着。宇文护当上宰相以后,常常派使者去打探消息,一直没有音讯。那时候,齐主允许放还她们,并请求和好。当初说让皇姑先回来,齐主因为宇文护担当要职,就留下他的母亲,为以后作打算。但是许久也没有放皇姑回来。如今却是派使者将皇姑送了回来,她眼眸阴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听着宫人报说一切,只对明溪说道“明溪,你和内侍局的人下去一起准备,皇姑归来毕竟是件大事,不可怠慢。你在命人去请义父进宫,本宫要和义父说说话。”明溪道是,退了出去。

不久宇文护便来求见,她立刻迎了出去,宇文护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万安。”她点点头,对宇文护道“义父多礼了。”她拉着宇文护进了里屋,屏退了所有人,屋里就剩下这父女两个。

她看着宇文护道“义父,皇姑归来了,不知道奶奶如何?”宇文护叹一口气,道“齐主可恶,留我母亲,想要抑制本座,倘若母亲受到半分的可怜,必定要他齐国倾国来葬。”她看着宇文护,道“义父,与其坐以待毙,等齐主放人,不若您修书皇上,领兵去打齐国,齐主也是怕死之人,必然会放了奶奶。”宇文护摇摇头,道“不行,高湛心思重,若是要鱼死网破倒也不好。”宇文护看着她,只见她莞尔一笑,道“齐国如今也不稳当,山贼泛滥,义父只需和山贼联手,扰乱了齐国的治安,齐国必然派人去平乱,这时候我们在请兵去战。他们内忧外患,必然会放了奶奶。”宇文护阴着脸,只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次日,皇姑归来,宇文邕带着她和一干妃嫔,大臣前去迎接,看见皇姑面色沧桑,宇文护不禁想起母亲如今还在齐国,心里有些发堵。宇文邕像皇姑问安,皇姑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却看见宇文护。皇姑自小和宇文护一同长大,看见便上前亲昵道“尔可是萨保?”宇文护含着泪,看着已近年迈的皇姑,跪在她的膝下,只道“皇姑哇,侬是萨保,多年未见皇姑,有劳皇姑挂记啊。”皇姑扶起宇文护,擦干自己的泪痕,安抚的摸着他的头,只道“萨保,你不孝啊,如今身为大冢宰,却忘了你那年迈的母亲啊。”宇文护潸然泪下,这样的场面确实让人心里为之一动,她看着宇文护和皇姑两人谈话,心里也不禁哀怜。

宇文护道“皇姑不知,萨保多年询母下落,却不得而知。如今听说皇姑归来,萨保心里安然,不知阿摩敦可好哇?”皇姑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简,只道“你母亲的话,都在竹简里了。”她上前说道“外面风大,皇姑还是先回城里在絮说多年的苦楚。”皇姑看着她,有些疑惑,宇文护道“皇姑,这是萨保的义女也是当今的皇后。”皇姑看着她,只道“皇后可否搀扶我这老妪?”

她莞尔一笑,只道“皇姑千金贵体,怎能说是老妪?”说着便上前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走着,皇姑满意一笑,转身对着宇文护道“萨保养的是个好女儿。”宇文护开怀大笑,宇文邕看着她小心的搀扶着皇姑,慢慢的走远,心里竟是有些堵了。温若兰看着宇文邕的眼神,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皇姑回宫后,先去了太后的宫里,太后和皇姑寒暄几句,她一直坐在边上,宇文邕一干人等陪着。太后看着她越像涟漪,心里也终于明白,宇文护为何如此宠爱她,当时就是她和元氏告密的。太后半眯着眼,说道“皇姑多年在外,受苦了。”皇姑微微一笑,只道“太后近年来过的好哇,不似我在外面受苦。”说的时候神色黯然,可以看出皇姑在外受的苦。

叱奴太后看着皇姑微微一笑,道“皇姑如今回来了,是先祖庇佑啊。”皇姑看着宇文邕,只道“祢罗突,如今你是皇上,又娶了萨保的义女,你可否命人将你婶娘接回?”宇文邕起身对皇姑道“皇姑安心,接回婶娘,这个是必然的。”皇姑点点头,她朝着皇姑微微一笑。

皇姑拉过她的手,只道“你可陪我去我的屋里?”她点点头,扶着皇姑离去。众人也散了去,皇姑怎么会看不出来,她那么的像涟漪,当时的涟漪是宇文泰的宠妾,深的人心,无论是举止,谈吐,都有大家风范。虽说宇文泰的正妻是魏国的公主,却是骄纵,而叱奴太后心机颇深,其他的女子,个个都是为了争宠。后来涟漪也不知道为何被驱逐出府,而后的事情她都不得而知。

但是有件事情她记得很清楚,涟漪和萨保私通。叱奴太后当时找元氏说了此事,元氏毒杀涟漪,她为涟漪死守秘密。宇文护只怕还不知道,是叱奴告了密,至于叱奴宣和如何会知道此事,没有人清楚。

她陪着皇姑回去她的寝宫,皇姑拉着她的手,说道“萨保想来很疼爱你。”她点点头,微微一笑,只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更是无微不至的照抚。”皇姑捂着嘴,说道“是啊,你那么像她,萨保怎么会不疼爱你呢?”她看着皇姑,有些不明所以,问道“皇姑这话是何意?”皇姑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摇摇头,说道“糊涂了。”她知道皇姑不想说,她便也不问。一路无话。

晚上的宫宴,皇姑只是来了会便说累了要回去,她本欲陪着,皇姑却让她留下。她坐在宇文邕的身侧,浑身的不自在,皇姑回头看她一眼,她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宇文邕身边的宠妃却和宇文邕谈笑风生,皇姑只是一声叹气,随即离去。

宇文直看见她有些不自在,却不能和她说话,只是喝着闷酒。好容易散了宴席,她松一口气,回了宫里,宇文护已经在她的宫里等待,她上前道“义父可是有事?”宇文护点点头,拿出一个竹简给她,她一看,是护母的书信。

信中说:天地隔阻,母子分离,三十余年不知存亡,思念的痛苦实在难以忍受。联想到你的悲痛惦念的心情,真不知道如何生活。回忆我十九岁嫁到你家,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既遭丧乱之痛,又尝险阻之苦。一直盼望你们长大成人,能够过上一天安乐的生活。怎料到罪恶深重,生离死别。我一共生你们三男三女,今日看不到一个。说到这里,悲伤难言。幸赖皇帝恩典抚恤,晚年生活还算安定,又有你杨氏姑和你叔母纥干、你嫂刘新妇等住在一起,心情还相当安适。只是耳朵有点毛病,必须高声说话才能听见。幸而行动饮食方面还没有多少毛病。如今大齐圣德远扬,特降大恩,允许放我回到你那里,又允许先通音讯。多年的积郁悲思,豁然扫除。这真是大仁大德,拿什么报答呢?我与你分别之时,你年纪还小,家里以前的事,你恐怕不太清楚。昔年我在武川镇生下你们兄弟,大的属鼠,次的属兔,你属蛇。鲜于修礼起兵之时,我们全家老少先住在博陵郡,想往左人城去。走到唐河以北,被定州官军打败,你的祖父和你的二叔当时都阵亡了。你的叔母贺拔和她的儿子元宝、另一叔母纥干和她的儿子菩提,加上我和你一共六人,都被捉到定州城里。不久,把我和你送给元宝掌。贺拔、纥干也各自分散。元宝掌见我说:“我认识你的祖父,长相差不多。”当时元宝掌的兵营在唐城内。停了三天,元宝掌把抢来的男女六七十人全部押送京城,我和你也同被押送。到了定州城南,夜里住在同乡人姬库根家中,蠕蠕族奴仆望见鲜于修礼的营火,对我说:“我现在就跑回本部军队去报信。”他跑到鲜于修礼的营地,报告了我们的下落。第二天早晨日出时,你叔率兵截击,我和你们才得以回到营地。那时候你十二岁,和我一块儿乘马,随军队转移,你不记得这事的由来吧!此后,我和你住在受阳。当时元宝、菩提和你姑的儿子贺兰盛洛,连你共四个同学。老师姓成,为人严厉凶暴,你们四个人想谋害他。我和你的叔母们听说了这件事,各人抓住自己的儿子打了一顿。只有贺兰盛洛没有母亲,独个儿没挨打。后来尔朱天柱去世,贺拔阿斗泥在关西,派人来迎接家小。当时你叔也派奴仆来富迎接你和盛洛等人。你当时穿着红色绫袍、银饰衣带,盛洛穿着紫色的染花丝织长袍,黄绫里子,一块乘骡而去。盛洛比你小,你们三人都叫我“阿摩敦”。这样的事情,你应当记得很清楚。现在又寄去你小时候所穿的彩色丝袍面一件,希望你仔细看看,就会知道我悲伤地熬过了多少年。幸逢大齐的恩德,怜我年迈,允许你我母子相见。连禽兽草木,也都要母子相依。我有何罪?与你分离。如今又有何福,还有希望见到你。说到这里,悲喜交集,犹如人死而复生。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求得,而母子分居两国,在哪里见过?倘若你尊贵如王公,豪富过山海,而八十岁老母却飘零于千里之外,朝不虑夕,不得见上一面,无法共处一天,冷时穿不上你给的衣服,饿时吃不上你供的茶饭,你虽然富贵无比,光照人间,又有什么用?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今日以前,你不能供养我,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今日以后,我的残年就全指望你了。上有天,下有地,天地之间又有鬼神,你不要认为天地鬼神皆属渺茫,而可以做亏心之事。如今天气炎热,而你的杨氏姑姑竟得以先行放还。关河隔阻,音讯多年断绝,倘若写信依照惯例,我担心你会不太相信,因此直写其事,还写上我的姓名。你应当明白这层道理,不要感到奇怪。

她看完信后也不免悲凉,只道“义父打算如何?”只见宇文护大笔一挥,回信说道天下大乱,遭遇灾祸,为儿离开慈母已有三十五年。为人子者,从小即知母亲养育之大恩,谁像我这样不孝,慈母竟陷于网罗之中。如今儿身为公侯,慈母沦为奴婢,热时不见慈母之热否,冷时不见慈母之冷否,穿衣时不知慈母有无衣服,进食时不知慈母之饥饱,茫茫如置天地之外,无处寻觅音讯。日夜哭号,乃至泣血,自忖怀此大恸而终此一生,倘若灵魂不死,只希望在九泉之下奉见慈母。谁料齐国弛禁,传来佳音,摩敦、四姑均许放还。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灵魂犹如飞去,叩拜天地,惊喜之情实难自制。四姑承蒙礼送,已经平安入境,于本月十八日在河东得以拜见。望见四姑的容貌神色,儿肝肠欲断。只是分离多年,存亡未知,刚一见面,不忍心说那些伤心话,只称道齐国宽宏大量,心中不胜感激。四姑说同摩敦虽被囚禁在宫中,但常常受到优待,如今回到邺城,更是承蒙特大的恩遇。儿拜读母亲的来信,道尽悲酸痛苦,细说家中往事。尚未读完,心中已如刀割。母亲信中所言之事,儿一件也不敢忘记。摩敦年事已高,兼以忧劳悲苦,儿以为日常小事多已忘记,谁知母亲来信所述,条理分明,心中又悲又喜。家乡当初破败之时,我已经十几岁,还能记得邻里旧事;何况家门遭祸,亲戚流离,您前前后后对我的教诲,如刻入肌骨,牢记在心。承蒙惠寄为儿别时所留下之锦袍里,年月虽久,我还能清楚地认出来,抱着它悲痛而泣。至于拜见慈颜,于我犹如临死之念,心情无法表达。

她看着说道“齐主摆明是要以奶奶挟持义父。”宇文护老泪纵横,只道“她是我母亲,莫说挟持,即便要萨保附上性命,也要护住母亲安康。”她点点头,扶着宇文护坐下,轻轻的擦拭宇文护脸上的泪水,道“义父孝感动天,奶奶必然安全归来。”宇文护点点头,她为宇文护轻轻的按揉着额头,舒展宇文护的眉头。

宇文护离开以后,她有些难眠了,想着如何才能够让宇文护将目前迎回。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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