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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摊牌别装死

尤其是像别家老太君一样,自小就得让哪个孙子孙女在自个儿身旁养上一段日子的这种习惯,邱氏并没有。

在胡嬷嬷的印象中,连家这么多孙子孙女,也就大公子连子敬小时候曾经被抱到老太太这儿来养,不过日子也不长,约莫是从三岁住到六岁多就叫于氏接回去了。

就连嫡小姐的连子慧,也从未在这暮苍堂住过三日以上呢。

所以今儿老太太会让连子心搬过来住,如此待遇,能不叫人吃惊吗?

连子心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虽她没胡嬷嬷和银杏想到的多,但也隐约明白,像古代的大户人家,家中的孙子孙女若能在老太君院里养上一段时间,皆算是荣光之事,这表示家中最高长辈青睐这孩子,看重这孩子……尤其是孙女,能在家中祖母那儿教养,是令人羡慕的事情。

所以老太太这样做,就是表明了她老人家看上她了,打算培养她了吗?

“怎的,心姐儿你不愿意来陪我这老太婆吗?”

等了一会儿,见连子心没有反应,邱氏便淡淡开口了。

连子心赶忙端正态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不是的奶奶,子心怎会不愿意!子心自小鲜少亲近奶奶身畔,奶奶可知,子心是一直很羡慕其它的姐妹们,可以靠近奶奶,得到奶奶的疼爱与关心……所以方才听奶奶如此说,子心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听错了。”

邱氏听了有些心酸,声音放得更柔了:“从前是奶奶做得不周全,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奶奶真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所以从今往后呐,让奶奶来照顾你,可好?”

连子心微微红了眼眶,细声道:“是子心照顾您,在您身边尽孝心呢!”

邱氏高兴道:“好好好,奶奶没看走眼,心姐儿果真是个顶好的孩子!如此说,你是愿意了?”

“奶奶……”连子心娇嗔一声,乖巧道,“子心遵从便是。”

“哎呦,恭喜太太了,咱们这院子有了八小姐,总算不会那么冷清了!”

“八小姐何时搬过来?要住哪个屋?就让奴婢来张罗吧!”

胡嬷嬷和银杏见事态已经有了定论,也是喜笑颜开的。

“劳烦二位操心了,往后你们别嫌弃子心说话多,吃得多,麻烦多便行了。”连子心也笑得眉儿弯弯,看起来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屋内众人瞧了都欢喜,呵呵的笑起来。

撤了饭桌,连子心亲热地搀扶着老太太去到那间偏厅,并拉着她的手坐在软榻边上陪着她说话。

“心丫头,你那道汤叫做什么名字啊?”

终于是绕到主题上了!

连子心内心雀跃,面上却平静以对:“奶奶是指给冯嬷嬷做的那个吗?”

之前拿药材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知道是银杏透露了这事儿给她知道,所以这会儿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大家可以开诚布公的说话。

至于老太太为何没追究银杏的“大嘴巴”,这是银杏的本事,她不问过。

“不错,便是那个。”对于她的态度,老太太表示很欣赏。

“那道汤啊,可以唤作‘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老太太想起昨晚看到的那汤的品相,觉得倒真是不辜负这等美名,“挺不错的,这是你给起的吗?”

“回奶奶,这不是子心起的,是书上原就有的。”

老太太的话,可是个陷阱呢,还好她早有防备,自是不会往里头跳。

“书上?如此说你也是从书上知道这道汤的?”老太太眼底闪过怀疑和思索的情绪。

连子心权当没瞧见,有些兴奋地说道起来:“可不是嘛!说来也是巧,银杏姐姐去我那边看小酸梅的时候,无意提起了这事儿,说奶奶因为那位故友的病而心情不郁,担心得很,又没有什么好办法。过后,子心忽然记起,好像曾经在一本食物杂谱上瞧见过,因为这道汤烹制方法很是奇特,所以倒是印象挺深的。”

“虽然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那道汤与您那位故友的怪病有关联,但子心想着,试一试也不会有何损失。您知道,子心对厨艺,是真心感兴趣的……”

“说实话,那道汤着实是不好做,子心也是笨,从前天晚上银杏姐姐回去后,就开始边回想边试着做,一直到昨儿晚上,统共做了六七次才做得那般的成品出来。”

“呀,奶奶,那道汤您看过了吗?可还算行?您觉得与您那位故友描述的那汤,有否联系?”

连子心变身话唠儿,小脸有些红彤彤的,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略带紧张和期待地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却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询问,还是慢悠悠地反问:“在一本食物杂谱上瞧见的?倒是稀奇,还有这样的食物杂谱,奶奶也想瞧瞧。”

连子心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子心自幼就喜欢读些杂书,有段时间爹爹的书房里总有一些关于食物、厨艺的书籍,子心便趁爹爹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去带一本出去看……”说到这儿忧伤地抿了抿嘴,“后来有一回被爹爹发现了,爹爹很生气,从那以后就不在书房放那样子的书了,母亲说,那些书是一位友人借放在爹爹那儿的,子心再没见过。”

这个理由当然是瞎编的,不过她还想了很久才编出来呢。

原主养在自小养在深闺,也是没有更好的故事素材,只得利用老太太无法确切了解到的这点来做文章了。

老太太跟便宜爹的关系并不亲厚,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特意去向他求证。

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太太真的去找他求证了,也是不怕的,原主小时候确实喜欢去便宜爹的书房找些书看打发时间,至于杂书什么的,这个可以让沈氏去给便宜爹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帮着打打掩护不就可以了?

也许是连子心的表演比较没有痕迹,所以对于这个说辞,老太太并没有表现出怀疑。

老太太觉着,自己也是疑虑过多,她一个小丫头,除了从某些书上意外得知的,还能有什么别的手段?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可是这高人会是谁呢?

她那没用的二儿子?从没学过下厨的二儿媳?还是二房院里的厨娘?皆不可能!

有什么样高人会帮着这个小小的庶女呢?有什么好处?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所以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应该就是自己多虑了!

思及此,她豁然了,神情亦松快了很多,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心丫头有出息啊,不仅记下来了,还动手做成功了!你昨儿送来的那道汤,奶奶着人送到冯嬷嬷那边去了,你猜怎么着?今儿早上,那边派来人传话说,冯嬷嬷喝了那汤,昨儿夜里就睡了个好觉,今儿起来已经不怎么咳嗽了,眩晕也消失了,总的来说就是病情大有好转……”

连子心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真的?!”

老太太有些骄傲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奶奶还能编瞎话不成?是真的,我那老友也是不相信呢,说那汤做得简直一模一样,叫她好生念想。还说咱连家卧虎藏龙,改日她痊愈了,一定要上门来感谢这位做汤的高手呢!”

这番话说得连子心小脸飘起一片粉红,低下头羞愧道:“您一定要跟您那位老友说清楚,子心当真配不上这称赞,也不敢贪功,都是书上瞧来的,子心哪能如此不要脸!”

“我算是觉察出来,你这丫头啊,哪哪都好,就是不太自信,有时候谦虚过了头!”

“奶奶……”

“好啦好啦,这事儿啊你就是最大功臣,若没有你,我那老朋友这会儿还在遭罪呢,指不定老命都要不保了。”

“真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病,连太医都治不好,却被这么一道汤克住了。心丫头,你倒说说看,那道汤你是怎么做的?奶奶昨晚尝了几口,哎呦那味道到现在都忘不了!”

见邱氏询问,连子心便一五一十地把那道汤的制作过程全都说了,一点隐瞒都没有。

“其实子心琢磨,那道汤之所以能对那个怪病有疗效,里头的那些药材还是挺关键的。”

麦冬 人参须,生津补气;

茯神 五味子,镇静安神;

甘草 菊花 杏仁,止咳下氣、清肝明目、补中缓急。

邱氏神色兴奋,不住地点头:“果真是妙啊,没想到药膳汤还有这样的做法,竟然能将其中的药味去得纤尘不染!其实我就估摸着,这汤一定不可能是普通的汤,冯嬷嬷之前说里头尝不出一点药味我还不信呢,昨晚真正尝到我才相信,觉得还真是一道普通的汤而已,可是之前你又让人来拿过药材……”

“若不是听你说,当真是要糊涂了,别说冯嬷嬷喝了那么多回,换做是我,也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听你说的这做法,也是不简单的,要么说你这丫头在这上头果真是极具天赋,凭着印象中的食谱就能做得如此成功,不易啊不易!”

连子心继续谦虚:“试了六七回呢。”

老太太瞪眼:“那就算少的了!”

连子心觉得若自己再谦虚下去就得吐了,于是转了个方向道:“对了奶奶,那汤只喝一回的话应该不能好全吧?暖盅里虽然分量还不少,不过最好还是能喝新鲜的。”

老太太道:“确实是如此,冯嬷嬷说过,她每回犯病喝这汤,最少都要连喝个三天才能好。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打算下午再走一趟去探望探望她,不如这样吧,你把那汤的制作过程详细写下来,我让其它的大师傅们做看看,若是不行,你再帮着做一回。”

连子心想了想道:“如此甚好。”

她早就料到这道药膳汤方子是保不住的,反正都是从“书上”来的,自然不属于她的私有财产。与其藏着掖着被惦记,还不如大方“贡献”出去呢,起码换得老太太的赏识和信任,再有,以后冯嬷嬷再犯怪病,也不用来麻烦自己了。

祖孙俩饭后谈了好一阵话,屋里的丫鬟送上来糕点和普洱茶。

连子心午饭吃得过饱过腻,这会儿见了那精致甜腻的糕点自是一点胃口都无,倒是那杯普洱茶,浓香醇厚,十分消食解腻。

她前世对茶道还算颇有研究,一闻一品就知道这普洱茶绝对属于上品。

她一边一个劲儿地猛灌茶水一边一个劲儿地用小眼神瞟向老太太,老太太也不说话,捻着杯盖慢慢地品着茶。

这事儿圆满解决,可还有一件更重要事儿咱们还没摊牌呢,老太太别装死喂。

就算想逃避,想忽略也没法子了,来自某孙女怨念的小眼神实在太犀利。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还惦记着那事儿呢?你就真的那么想进厨艺培训班?”

连子心点头如捣蒜。

老太太放下杯子,又变成了严肃脸:“可是那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从没有女儿家进过厨艺培训班你可知?”

连子心见状,也放下茶杯,端坐正色起来:“奶奶,孙女晓得!”

老太太瞪眼:“晓得你还想进?”

“为什么不?从前没有不代表就一直没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奶奶您难道不认为,想要传承发展,就不能太过一味地守矩。”连子心顺手拿起盘中一块糕点,“就如同咱们做的这糕点,再美味再精巧,吃多了吃久了,便会腻了,放久了品质也会不好。”

“人们之所以喜欢各种糕点,就是因为它们品种多样,味道多变,没了这种还能选择那种。一个厨师制作出经典的糕点,固然是好,可若因此而傲然自满,从此固步自封,就守着这所谓的经典过日子,那不久便要被淹没在各种各样茫茫的糕点海洋之中了。

“所以说,只有不断的磨砺自己的手艺,大胆地推陈出新,最重要的是,不要总把之前所获的光环拿出来为自傲的资本,如此才能不断进步,做出更好的糕点,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点心师傅!”

其实说到最后,连子心都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云……

可是看向邱氏,她却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随后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连子心,笑道:“心姐儿,没想到你较起真儿来,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这比喻,倒是挺深刻。”

糟糟糟,要糟!

从心丫头回归到了姐儿,老太太这是心里不爽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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