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一路,田媖一直不停忐忑。到家后,田媖经历了和宋家闹不愉快后第一个与宋孝懿同床的晚上,两个人熄灯后都缠绵悱恻,互不说话,听田媖微弱的叹息声与哭泣声,宋孝懿打开床头灯,说:“媖子,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
田媖没有答复,宋孝懿又问:“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田媖摇摇头,宋孝懿觉得她可能有些累,不再打扰她,再次关上床头灯,宋孝懿脑子里也乱糟糟的。这一趟回家,在母亲的安排下,他又一次做了对不起田媖的事,而且还是重重的伤害,还不知道将来木已成舟后该怎么对田媖交代。
新的一周开始,宋孝懿像从前一样去上班了。田媖偷偷拿出宋孝懿和姚露璐的老照片,每看一张都觉得刀子在自己心口上,却又不知该怎么处理。想了想,她决定去找安涌灏。安涌灏曾经也怀疑过仝一全的话,何况根据田媖之前对宋孝懿的描述,他也举得宋孝懿对田媖是个体贴入微的人。现在看着田媖送来的照片,他也拿不出主意,宋孝懿将它们深藏着不拿出来,也不主动对田媖交代,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事是肯定的,自己对田媖开口尚且有所顾虑,田媖要是直接问宋孝懿就难上加难。
考虑一番,两人决定去找高翯问问主意。来到宏万大厦一楼,接待看着他们不入流的非白领打扮,还直接要找高总,电话也不打就问预约了没有。确实,高管一向很忙,安涌灏也顾不得这些,直接拨通高翯的电话,说明自己和田媖的来意,高翯连解澍都不安排,自己直接下来将他们两个接上去。出电梯时,三个人和康泰松擦肩而过,高翯和他打了个招呼,也不做介绍人。康泰松见到安涌灏,眼睛亮了下,没有进电梯,偷偷跟上去背后打量一番。前年傅平炎的案子就是砸在他这儿的,而这回傅平炎和邹罗修的线索他也从警方腐败分子中得知是安涌灏提供了傅平炎算是绝笔的信,不由得多注意了一下。至于田媖,他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不相干的人什么来头。见高翯带着他们两个进了办公室,康泰松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电梯。
解澍给安涌灏和田媖倒上茶,关上门后,田媖把照片直接从包里拿出来递给高翯,高翯一张一张翻着,看完后放到桌子上,说:“你没法自己去问宋孝懿?”
田媖沉默坐着,高翯看出她的默认,说:“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想你已经知道宋孝懿以前交过这个女朋友,至于我们说的那件事,恐怕你也没办法找出证据。”
田媖说:“高哥,孝懿交过女朋友,这个没什么,可我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他伤害过露璐姐,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安涌灏愣了下,高翯很平静,从田媖的眼神中,他看出田媖想问的不是是与不是,而是在接受事实后对宋孝懿抱有的希望,或者说侥幸。高翯说:“我觉得你已经相信了,没必要再问我。本来你打算和宋孝懿翻开新的一页,只是我们的突然出现给你出了个大难题。”
田媖说:“高哥,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高翯说:“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姚露璐已经赎完罪了,难道你要宋孝懿去赎罪?”
听到这个,田媖一怔。高翯说:“你不用担心宋孝懿会为知情不告和藏匿赃款付出代价,他要是躲不过,早就该遭这一劫了。姚露璐当年傻得没有留下任何对自己有利的证据,钱都让她年迈的父母还清了,宋孝懿和他妈只要自己不说出来,这辈子都不会有事。”
高翯的话丝没有宽慰田媖的意思,反倒让她更加坐立不安。高翯又说:“一个人有没有旧爱,他确实有说与不说的权利,可是一个人犯了罪过而不去偿还,并且想苟于时间消磨,这绝对不可饶恕!”
田媖流下了眼泪,安涌灏给她递去纸巾。高翯说:“姚露璐看清了宋孝懿这个人,也不想再计较这件事了。至于你——”高翯迟疑一阵,说:“你是学文科出身,该知道真话不全说。我不是什么善人,只是发表自己的意见,意思我就不明说了,你会清楚的。”
田媖和安涌灏在那天吃过饭后就察觉出了其中的意味。安涌灏自然好理解,可是对田媖而言就如同跋前疐后一般。
离开宏万大厦,田媖说自己想一个人去父母家休息一下,也不让安涌灏陪着。到了父母家,两位老师都去上班了,田媖一个人双目无光,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直到算着父母要回来,她才把照片藏到床垫下,之后又给宋孝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饭。
姜婍把林齐岳的爱人冯春梅接到家里已经一段时间。警方一边侦查林齐岳杀害丁胜海的案件,一边也关注着冯春梅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从出事后,他们就发现万钟鑫和姜婍除了和郎曈曈有不愿说清的关系,更发现这两个人对冯春梅的态度与一般人不同。
这天,饶卫和李俪来到晏泽湖别墅区。出示警官证后,保安没有和业主联络,直接放他们两个进去,两人来到万钟鑫的别墅。按下门铃,里面没人,随即又转悠一圈,发现姜婍正推着轮椅上的冯春梅散步。在距离五十步之远处,姜婍发现了两位警官,她停了下脚步,然后推着老太太径直走过来。饶卫和李俪也迎上去,面对面停下时,饶卫说:“万太太,散步呢?”
姜婍说:“饶队长,你们不去查案子,来我这儿干什么?”
饶卫说:“万太太要是肯行个方便,不妨请我们进去说。”
姜婍进屋后先安顿冯春梅睡下,之后才来客厅,本来想倒两杯饮料,两人说不要客气了,姜婍还是给他们端上两杯冷开水。之后她坐在上发上,翘起腿,说:“饶队长,李警官,有什么就问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饶卫说:“万太太,林副市长的事情当时轰动全国,至于他的作案动机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他老婆确实很受打击,不过这事怎么到你们出头了?”
姜婍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太太总需要人照顾,何况林副市长也不在了,他不用再承担刑事责任,老太太难道不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饶卫说:“万太太这么做我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不过林副市长的家庭情况我想你和万总都是知道的,在他出了这档子事情前,他和万总的关系就很不一般。”
姜婍满不在乎,说:“你是说给林副市长女儿的治病钱吧,林副市长案发当日你们就已经发现了,不日也早已查清,都队长现在提起这件事,不知为何?”
饶卫说:“除了那些救命钱,万总和林副市长还有没有别的交往?”
姜婍说:“那是男人的事,我一个女人只管相夫教子。”
姜婍不作正面回答,饶卫也不好突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姜婍面前,说:“这个叫郎曈曈的女孩儿,我们已经注意到很久了。既然说起相夫教子,我想问问,姜女士对这个女孩是怎么看的?”
姜婍没说什么,饶卫说:“我们查过了,这个杭州女孩和你们家——有着耐人寻味的关系,尤其是和万钟鑫,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介意——万太太,我们想知道其中的缘由。”
姜婍说:“饶队长,你们的任务是保护人民群众,你这么关注曈曈,就不怕会给她带来麻烦!”
饶卫问道:“什么麻烦?”
姜婍没有正面回答,说:“曈曈——从她出生就是钟鑫的一块心病,你们既然能想办法去杭州查她,就该知道她的身世。”
绕我说:“实话说,我们对她早已查到郝官了。”
姜婍没有溢于言表的反应。饶卫说:“万总以前也是干我们这行的,也算是缘分,可是对一个——一个突然到来的女孩这么上心,万太太难道没有一点抵触?”
姜婍有些生气,说:“饶队长,你们办你们的案子,先是林副市长,怎么现在又扯到曈曈,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饶卫和李俪站起来,说:“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万太太,你是美国人,说多了你要告我滥用职权。林副市长的老婆,劳烦你好好照顾。”说完饶卫和李俪离开了万钟鑫家。
上了警车,李俪说:“饶队,万钟鑫她老婆也够怪的,万钟鑫当年因为这个私生女的事情被除名警队,她倒还一副满不在乎,还自愿去当妈,她又不是没有儿子!”
饶卫说:“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复杂。林副市长和万钟鑫之间,肯定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东西。”
李俪说:“可是把人家的老伴儿接到自己家里,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饶卫说:“等事情全部查清,我们就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姜婍没有立刻给万钟鑫打电话,而是在万钟鑫晚上回来后才把下午的事告诉他,万钟鑫听了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知道饶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访。姜婍先确认冯春梅已经睡着,然后和万钟鑫进到卧室,关上房门,坐在他旁边,问道:“钟鑫,他们怎么连曈曈也要查?”
万钟鑫说:“不管他们,要怎么查就怎么查。”万钟鑫说完低下头,沉默一会儿,说:“小婍——你说我当初该不该和张国贤翻脸?”
姜婍静思片刻,说:“钟鑫,你有你的难处,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提它干什么。”
万钟鑫说:“这次的清月岛——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情。”
姜婍问道:“警察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万钟鑫摇摇头。姜婍倒了两杯红酒,自己忐忑地喝上一口。万钟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只要东西还在须埠,就一定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姜婍信任地点点头。万钟鑫拿出手机,说:“宏万里面还有需要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