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小区,饶卫就把安涌灏叫上车。饶卫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自己跑过来见万钟鑫。说了他一通,之后还问他万钟鑫对他说了些什么,安涌灏把刚才的话全都说了一遍,饶卫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把他送回人民医院。
之后饶卫回到市局,向邢柱凯汇报了安涌灏的情况,邢柱凯说:“这个万钟鑫,他对郎曈曈倒是没话说。”
柳天威也感慨,说:“作为一个外人,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倒是挺让大家敬佩,不过就眼下的这几桩事,他又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安涌灏能活着回来,会不会是他的意思,为了郎曈曈?”
邢柱凯思索片刻,点点头,说:“不能说没有可能,可这么做,我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饶卫问道:“什么地方?”
邢柱凯说:“抓了之后又放回来,而且还让康泰松把弑象要杀他的事情抖出去,就算为了郎曈曈,取消计划也好,吓唬人家也好,这些事我们目前查证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他能冒这个险吗。”
柳天威说:“确实如此,康泰松的问题不知道是谁提供的线索,但是他犯不着因此损失康泰松,这对他没有好处。”
饶卫说:“起码从目前看来,还没有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决定性证据。”
邢柱凯说:“典型的多重人格,不过从他告诉安涌灏如果自己不能安排郎曈曈以后的生活会交给别人这一点,他估计预想到自己的不测了。”
饶卫说:“看来他已经被碰到了痛处,还有些侥幸的打算在里面。”
邢柱凯说:“康泰松没找到,他当然很放心。倒下的这些腐败分子都只能指认到康泰松那儿,弑象是个老狐狸。”
饶卫说:“邢局,我看下一步我们就严密掌控安涌灏和郎曈曈,万钟鑫既然这么在意她,而安涌灏和她又寸步不离,即是保护安涌灏,也是保护郎曈曈,又可以从这个途径捕捉万钟鑫的动向。”
邢柱凯点点头。柳天威说:“家属院的事要不要告诉郎曈曈?”
邢柱凯说:“要说万钟鑫自己早就说了,他今天把安涌灏叫过去,最后还叮嘱不要告诉郎曈曈,说明还没到需要坦白的时刻。我们也无须这个时候做大动作。”
回到医院已经是中午,安涌灏给郎曈曈买了午饭。此刻王春耀自己进去照顾儿子,安涌灏和郎曈曈两个人坐在走道上吃着。想着刚才的事,安涌灏心里还余悸未平。目前他的分析大致和警方的一样,自己能活着回来,也许是万钟鑫为了曈曈而作出的选择,只是他没有警方掌握的那些资料,考虑不到邢柱凯想的另一层。
平时吃饭迅速的他这会儿慢慢悠悠的,连细嚼慢咽的郎曈曈都超过了他的速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郎曈曈夹了一块牛排到他餐盒里。安涌灏转向她,只见她微微一笑:“刚才累了吧,多吃点,我吃不了。”
安涌灏想把牛排重新夹回郎曈曈的餐盒,郎曈曈比他反应快,用手挡住他,说:“你吃吧,我平时就吃那么多。”
安涌灏说:“你才应该多补补,怎么那么挑食?”
郎曈曈笑道:“我挑惯了,不也健健康康的。你就吃吧。”
安涌灏也不客气,但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胃口,他真想告诉郎曈曈刚才的一切,可他更清楚,要是说了,吃不下饭的肯定就是郎曈曈。照目前的情形,自己在万钟鑫这儿应该是安全的。
吃完后,安涌灏问道:“你刚才见到姜阿姨了吧?”
“嗯。”郎曈曈说:“她说下午请我们两个吃饭,医生说我明天开始得注意饮食了,她想给我过过嘴瘾。”
说实话,要单说万钟鑫两口子对郎曈曈的关心照顾,刚才他听了万钟鑫的描述后,想着这一串通过卢向杰送来的温暖,他都差点流出泪来。可如果没有这些不能放在明面的东西,他们又何必需要偷偷摸摸。他又想起万钟鑫最后说自己可能无法安排郎曈曈以后的生活,这说明他已经能预料到什么,而郎曈曈要是知道一切事实,不管万钟鑫是怎样的人,她都会内心备受折磨的。
警方调查还没有结束,宏万集团已经提前坏事传千里,合作伙伴,金融机构也不约而同地来找他们调查公司的现实状况,湖南的一家公司好像有一些中止合作的想法。李龙翔此刻已是焦头烂额,忙着应付各路人马,但正常的商业活动又不能因此搁置,他让高翯到湖南和人家沟通一下,以增强人家对宏万的信心。
谈了一天,对方终于松口,答应继续保持和宏万在当地项目的合作,高翯也松了口气,立刻把消息汇报给李龙翔。因为当晚长沙回须埠的机票已经卖完,高翯只能让云安订第二天早上的,晚上也顺便和人家吃顿饭。
吃完饭后,有些工作劳累的高翯说自己出去散散步,云安想陪他去,被他拒绝了,不过云安还是偷偷地跟上他。
对于一个到过大地方的人来说,每个城市的夜景给人的感觉都是喧嚣。从旅行者的角度看,似乎能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不同的特色,而从一个单纯为了解脱疲劳的人的角度看,过往的行人和闪烁的霓虹灯只是一路上熙熙攘攘的过客而已。高翯看着附近人来人往的商铺和小吃店,似乎相比高端大气的厅堂,这里才是充满更多自然欢声笑语的地方。
也许人的缘分就是有趣的东西,人群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高翯的眼球,她急匆匆地跑上前,在人家面前停住后,那个人也驻足后惊讶地看着他。
“高——高总!”
被高翯看到的人正是解澍,她一副工作的打扮。两个人都没先到对方会先后来到湖南。见了高翯,解澍因惭愧而低头,高翯也没有一来就谈及以前的事,说:“忙到这么晚还不休息?”
解澍点点头,说:“你不也一样,怎么会来长沙?”
高翯说:“身不由己,公司出了点事,过来给人家提升点信心。”
解澍问道:“出什么事了?”
高翯不想提康泰松,说:“一言难尽。”
解澍低着头,然后又抬起来问道:“董事长和佳佳还好吗?”
“都好。”高翯将双手插进裤包,“你现在不再干秘书了吧?”
解澍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高翯看出她的为难,说:“不方便说就算了。”
解澍说:“不干那种陪人的工作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前台经理,看在以前有些工作经验的份上,老板给了一个还不错的职位,够我和我妈生活的。”
“打算一直在湖南?”
解澍笑了笑:“起码现在很稳定,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宏万的人。”
高翯说:“你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解澍没有拒绝。大街上终归有些吵闹,两个人去到一家茶楼。云安认准了高翯旁边的人是解澍,立刻本能地拨打康泰松的号码,她忘了康泰松的电话打不通,只能自己跟上去。看到解澍,云安油然生出一种嫉妒感,高翯若不是康泰松安排的任务她可以不管,但解澍要是出现在自己眼睛里就是必须揉挤出去的沙子。抱着这种想法,她也进了茶楼,并在能看到他们出入的座位处坐下。
既来湘一趟,高翯特地要了份湖南黑茶,对于以前的事,解澍似乎依然羞于启齿,在高翯面前只是低着头,高翯见她沉默半天,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小解,我们好不容易见个面,可不要就这么坐着,然后轮番上厕所。”
解澍说:“我哪儿好意思见你,以前虽然是受了康泰松的指示,可我也是为了私利,要说我一点都不情愿,你相信吗?”
听解澍满口的自责,高翯问道:“你母亲还好吧?”
解澍点头不说话,然后问道:“这一趟来湖南,难道宏万在这儿早有项目?”
高翯说:“只是一些和当地公司的商业来往。”
解澍说:“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只是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高翯说:“光环并不属于每一个人,而且光环内外——往往比黑夜更加黑暗。”
解澍自嘲了一下,说:“你说的没错,进公司前,我被康泰松包养,而进去后,只是他的私人工具。当然,李临副总在我进去之前还引起了风波,看来你们面对的不仅是表面上的竞争对手,还有内部明争暗斗的敌人。不过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自己轻松一些。”之后解澍又是微微强笑,说:“高总,算了吧,一说你们公司,发生在我这儿都是悲催的事,谈点别的。”
高翯叹了叹,说:“我这趟来湖南,其实也是公司悲催的事。要不我也不会这么愁眉苦脸。”
解澍说:“宏万真的出事了?”
高翯说:“首先是康总出事,然后是宏万出事。”
“康总。”听到康泰松,解澍身体有些反应,同时双眼也漫无目的游离着。高翯以倒茶掩盖自己的平静,喝完一杯,解澍还在走神,高翯问道:“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解澍慌张地摇摇头,然后问道:“康总——出什么事了?”
高翯说:“警方说他涉嫌故意杀人,文物走私。”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