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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泣雨相思(下)

桥上的妖怪叫雨女,不过这个应该是大青蛙的叫法,因为她是人类化成的妖怪,应该有自己的名字。三年前,她的丈夫出海,此后便杳无音信。雨女一直守在丈夫回家必经的桥上等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精神崩溃后再也等不下去,跳海自尽了,然后便化作了妖怪,继续持续地守在这里。她不会袭击人,但是有时会攻击不怀好意靠近的妖怪,摄取它们的妖力维持自身,所以整体来讲是个无害的妖怪,只是人们难免会畏惧,于是绕道不走这边,导致这座桥荒废了。

“也就是说这个妖怪袭击我是因为我唤出了青行灯,也对,她本来并没有理睬我。”青年心下分析道,“放着她堵这桥不管也不好,不仅影响当地人出行还容易造成恐慌,最好是打开她心中的结。”

“那么,多谢你提供的信息了,祝你做个好梦。”青年笑着对大青蛙摆摆手,食梦貘从青年身后出现,同青年一起消失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丢在地上的那两个骰子。

“你!作!弊!”大青蛙瞬间明白过来,撕心裂肺地吼道。

梦境外,青年看了眼树下沉睡的大青蛙,带着食梦貘走上了木桥,指着桥头坐着的雨女,轻笑着下令道。

“食梦貘,入梦!”

哗——大水淹过……

“咳咳,怎么回事?为什么入梦没有效果?”再次被救上来的青年和食梦貘一起跪趴在地上吐着河水。

“哼哼,雨女小姐可是雨水的化身,能够净化异常疾病的,你想要趁她睡着图谋不轨是不可能的!”大青蛙不知道何时强行让自己醒了过来,看到青年的下场幸灾乐祸。

青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青蛙道:“你好像对她很了解呢。”

大青蛙被青年看得像是脱光了一般,叫到:“你想干什么?!”

“入梦!”青年手对着大青蛙一指,大青蛙头一歪,被强制睡着了。

——

绵绵细雨依旧在空中缠绵不绝,如泣如诉,带来一种压抑的哀伤感。一道披着蓑衣的身影迎着雨幕轻轻踏上木桥,走向了桥的另一侧。

听到木屐踩在桥上的‘吱吱’声靠近,坐在桥头的雨女猛然回过头,再度重复了无数次迎来失望的结果的动作,然而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蓑衣下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雨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任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下,双手捂住张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男子摘下斗笠,看着雨女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雨女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着嘴哭出了声,用力上前抱住男子,哽咽着:“夫君……”

男子表情僵硬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后伸出后环住雨女说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只要能回来就不晚。”雨女激动地抬起头,目光含泪地看着男子。

男子有些承受不住这目光,偏过头叹气道:“终究还是晚了。”

雨女微微离开男子怀抱,不解的目光望向他。

“你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男子怜惜地看着雨女,遗憾地说。

“我……”雨女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自身,脸上满是茫然,似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我……这么变成这样了?”

“其实你早该明白,我已经死了。”男子低下头,拂过雨女的脸庞,温柔地说:“抱歉,我没能按时回来,令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怎么可能,我明明梦到你在海中挣扎,然后我跳了下去,就……”雨女恍然间回忆起了过往的记忆,目光愣愣地低语道:“就出现在了这里……”

回忆起了过往的雨女,眼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落下。雨滴洒落,几乎是同时,夹起泪珠漫天落下。

“所以,我死了,你也死了。”男子伸手捧起雨女的脸颊,拇指轻轻划过雨女凝泪的眼眶,刮走了那一抹泪水,轻柔地说道:“你愿意为我化妖等待,我很高兴,但是我已经注定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我在冥界滞留了好久,直到一位阴阳师来到冥界找到阎魔,希望能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也希望你能解脱自己。”

“什……什么意思?夫君……你……”雨女紧紧抓着男子,面色慌张不安,道:“你要走?”

“时辰到了,我快要转世投胎,抱歉,以后不能陪着你了。”男子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推开雨女道:“忘了我吧,去寻找自己的生活,看到你幸福,我对你的愧疚才能心安,这也算是我最后的心愿吧。”

“不要……”雨女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男子,但是男子的身形渐渐虚幻,消失在了空中。雨女无力地跪坐在桥上,愣了好一会儿后,在雨中掩面痛哭。

“啪啪啪……还好你见过她丈夫。”青年蹲在远处的树下,小声地拍着手掌,对着身边绑在树上的大青蛙说道:“我写的剧本怎么样,虽然台词狗血了点,但貌似女的就吃这一套。”

“……”大青蛙翻着白眼别过脸,表示我不想和你说话。

“所以说你活该单身一辈子。”青年一脸嫌弃地看着大青蛙说道:“雨女小姐不走出心理阴影,不忘掉她的至爱,你永远没机会。”

“你你你……说啥!老老朽……可没有……”大青蛙立即跳起来激动地结巴着。

青年瞥了它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扭头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演技不错,辛苦了。”

“这样子骗她好吗?”男子在青年身边凭空浮现,随后模样变化成了青行灯的样子。

“她又何尝不是在骗自己呢?”青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虽然有些不道德,不过算是个善意的谎言吧。”

青年带着青行灯走上桥,踩在木板上的吱嘎声唤回了雨女失神的目光。雨女看着青年和青行灯靠近,却没有了上次的敌意,微微行礼道:“阴阳师大人,是您去寻找我的夫君的吗?”

“恩。”青年点了点头,“对于两位的遭遇我很遗憾,但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我们只能接受现实,然后向前看。”

“我愿意等他转世投胎,重新回到他身边。”雨女一手放在胸前,一脸坚定的说。

然而青年摇了摇头,“转世投胎需要喝下遗忘一切的孟婆汤,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又如何找到他。”

“可是夫君已是我唯一的家人了,等不到夫君,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雨女握紧手中的伞,咬着泛白的嘴唇。

“那为何不再找一个家呢?只要互相依赖,不就是家人吗?”青年笑了笑,“你的夫君冒险出海谋生,为了就是让你能过上好日子。你这样伤害自己,又怎么能够对得起他呢。”

“我……我忘不了他。”雨女低下头,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夫君对我那么好……”

青年无奈地带上斗笠遮雨,宽慰道:“为什么要忘掉他?他转世投胎后,对你好的一生就只留存在你的记忆中了,如果你也出事了,那就没有人知道有过这么一个人,曾经对他的妻子如此好了。”

“三件事。”青年微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收回说道:“记住他,为他活着,让自己幸福,做到了才是对你夫君的报答,而不是天天在这里风吹日晒地折磨自己。”

雨女脸色挣扎了好久,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

事情告一段落,青年带着青行灯继续踏上旅途,在离开雨女视线后,青行灯不满地飘到青年耳边问道:“我让她忘记她丈夫,你却让她永远记在心里,这么拆我台啊。”

“一步一步来嘛,一下子就忘记会很空虚的,等她找到下一个依靠之后自然会慢慢淡化的。”青年摆摆手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想让某个不配合的青蛙太过顺利上位咯,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你倒是把老朽解开啊!!!”远处传来大青蛙撕心裂肺地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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