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潇把少良推开,端了水来喂小湘:“你也知道一个人顾不过来啊,那怎么你爹妈就不知道呢?别是拿孙女不当人吧,就你弟弟家那孙子重要。要这样你早说啊,谁也没叫你爸妈来啊。”
少良不做声,小湘皱着眉说:“算了,姐,别说了,过两天月嫂就来了。”小潇看着可怜的小湘说:“还过两天呢,你这两天怎么过啊?今天我要不过来,你们娘俩儿可怎么办啊?不行,今天我得把你们接回家去。在这儿水也没有,吃的也没有,大的小的都病着,这坐的是什么月子?”
小湘虚弱得很,她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他请假在家,叫他做。”小潇回头看了少良一眼,说:“他能做什么?你看他那样,他能管好你和孩子吗?不气你就万幸了。杜少良,你别老抱着孩子在那儿晃,这好好的孩子都给你晃出毛病来了。”
小潇刚接过孩子,小湘爸妈就到了。一进家门,小湘妈就心疼地看着小湘。小湘爸把外孙女接过来亲了亲,心疼地说:“这下我们宝宝可受罪了,才几天,就去医院了。”
小湘妈抚摸着小湘的脸说:“少良啊,你们家怎么能这样?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还是把小湘接回去照顾吧。”
少良想说什么,又终于没说,眼巴巴地看着小湘。小湘说:“妈,我现在也好了,没什么大事。他请假在家,还是别跑来跑去了。”
小潇说:“你怎么这么犟呢?宁可自己受罪,你顾他干吗?”小湘妈拍拍小潇,那意思叫她少说话。小湘爸说:“不动就不动吧,回头你妈和云姨多跑两趟来看看。”
少良感激地看着小湘,嘴上说:“谢谢爸妈,我一定把小湘照顾好,你们放心。”小潇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我们还真不放心!”少良爸妈也赶到了县城医院。一看到少聪,少良爸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能消停点不?才出医院几天啊,又进来了。这孩子要保不住,你就作孽了!”少良妈总是护着孩子:“别骂他了,骂也没用,医生说了,这下要保到孩子生了。
你啊,别再犯浑了,生个孩子,惹出多少事来。”少良爸有些气急败坏:“别的不说,这个医药费到哪儿去弄?”少聪赶紧说:“不用你们烦心,住院费我交了1万了。”
少良妈有些惊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少聪赶紧解释:“您放心,我这是跑货运赚的钱。还有,还有我原来单位给的医药费报销出来的。”
彩霞看着少聪说谎,气得转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小湘家里也是一团糟,少良不希望小湘回娘家,只能自己请假照顾小湘。小孩病了,大人也病了,少良一个人忙得手忙脚乱。小湘抱着孩子晃悠:“我怎么觉得她又烧了呢?再量一下体温。”
少良说:“不用量,刚量过,多喂水就行了。”小湘说:“不行,我就是不放心,再量量。”少良无奈,只好又给孩子量了一下:“你看,37度,医生说孩子的体温比大人高,没有事。”
小湘这才放心了,躺回到床上去。少良的电话响了,少良抱着孩子到阳台上接电话。
老周在电话那头说:“老大,你什么时候来公司啊?你要再不来,咱们那大客户可就被人抢走了。”
最近大昌介绍了一个大客户给少良,少良前期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前段时间他天天泡在人家公司里,有空就拉客户去喝茶。少良这一请假,崔林生趁虚而入。
少良嘱咐老周和小林盯着,但老周和小林毕竟不够火候,崔林生略施点小计,就和对方打得火热了。
少良为这事和李力明叫过苦:“自己公司内部抢客户,这是内耗,你们当头的都不管?”
李力明很无奈地说:“你们两组,客户领域划分本来就没有那么明确,这个客户他还说是他先接触到的,你中间杀出来抢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又没有证据说明是人家跟你抢。”少良说:“他这样多影响公司形象?”
李力明很无奈地点拨少良:“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要公平,就多花点工夫。你把客户的单子签下来了,就什么都OK。”
少良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也没有良策。小湘也劝他看开点,不就一个客户吗?没有了再找就是了。但少良心里知道,这一个大客户关系到他的业绩,业绩直接关系奖金、津贴一系列经济问题,他现在太需要钱了,这个大客户比什么都重要。
老周在电话里说,本来约好了明天上门开方案报告会的,现在对方突然说有事,不开了。据小林的女朋友,也就是崔林生那组的文秘小姚说,崔林生另搞了一套方案在和对方谈。
老周说:“老大,你要再不出现的话,我们可顶不住了。”少良抱着女儿琢磨着办法,想了半天,他决定还是找大昌商量对策。客户是大昌介绍的,大昌接了少良的电话后说没有问题,打个电话约对方出来谈谈。少良放了电话后心神不宁的,又打电话回公司嘱咐老周把方案发到他的邮箱里。忙着这些事,他又忘记给女儿喂水了。小湘见他忙,只好自己硬撑着起来照顾女儿。
过了一会儿,大昌打电话来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他把客户给约出来了,叫少良带着方案直接去谈。少良知道机会难得,一口就答应了。
小湘在旁边听着,没等少良开口就说:“你忙去吧,我在家带女儿。”少良感激地说:“我争取早点回来。”有大昌的帮忙,一切谈得都很顺利,客户叫少良过几天就把合同带过去正式签约。少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有了这个大单,提成肯定不少,少良心里高兴,就忍不住陪客户多喝了几杯。回家的时候,少良满身都是酒气,他正想给小湘报喜,谁知刚一进门,就被小潇逮住了:“杜少良,我妹妹生病在家,孩子也病着,你就跑出去喝酒了?”
少良喝得有点高,小潇的话又不客气,他不禁有些恼火:“我是去工作,我不跟你说。”
少良跌跌撞撞跑进房间看小湘,小潇站在房门外说:“别找了,我爸妈把小湘接回家去了。”
少良这下酒有点醒了:“接回去了?为什么啊?那我去接她们回来。”“你还有脸接她们回来?你能照顾她们吗?你们家人都跑光了,还好意思叫小湘带着孩子在这儿受罪。”小潇看着醉醺醺的少良,心里实在替小湘着急。“什么叫受罪?住在自己家里怎么就受罪了?我不过出去几个小时,没怎么着啊。你们接走,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吧。”少良借着酒劲一股脑儿地发着牢骚。“还不过出去几个小时?你没搞错吧,我妹妹给你生孩子,现在还在坐月子,她发着高烧,你把她一个人丢下,自己出去花天酒地,还要问你同意不同意?”少良大声地说:“那是我老婆、我的孩子!”
小潇很不屑:“你有资格吗?我告诉你啊,我是回来拿落下的东西的,不是来专门通知你的。小湘回家坐月子去了,没人请你去。让开,我得走了。”
少良眼睁睁地看着小潇出了门,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小湘。手机拿出来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小湘打的。还有几条短信,小湘说:“我跟爸妈回家住几天,你要想过来,就一起来吧。”少良有点莫名地懊恼,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小湘。正想着,小湘的电话又来了。少良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搬回去了?”小湘找了少良整个晚上都没找到,心里正担心他出什么问题,结果电话一通,少良就来这么一句,口气还很不善,小湘也不高兴了:“我要跟你说,你不接电话我有什么办法?我回家住,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要跟你请示汇报?”
少良说:“哦,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要搬回去,怪不得你今天这么痛快让我出去。”
小湘感到莫名其妙:“杜少良,咱们说话可得讲理啊,是我妈她们来给我送饭,看见孩子又发烧了才接我走的。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怎么送孩子去医院啊?”
“那去了医院回家就是了,干吗要搬回去?”“我不搬回去,你也不能照顾我们俩,我回家住有什么不好?你还能上班去。”“你要真是为这个,我不跟你急,可是你并不是为这个。你是觉得跟着我住在这边,没人伺候,你委屈了,你爸妈觉得你委屈了,所以你才要搬走。”小湘生气地说:“你胡说八道,小人之心!”“要不是这样,你姐姐为什么叫我不要去你家?还有这样的,生了孩子老公都不要了。”
小湘恨恨地说:“你什么逻辑啊,谁不要你了?我是回家坐月子,你要来谁拦你啊?”
少良也犟上了:“你姐姐都说那种话了,我就再没皮没脸,我也不能死气白赖地上你们家去。我是个男人,我有尊严的。你们家不能这么不尊重人。”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没有谁不尊重你,那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不想来,也没谁逼你。”
“我就是不想来,我不想住到你们家去,天天看你们家人的脸色。我自己有家,好好的,为什么要住丈人家去?你要是没别的想法,我现在过去接你回来。”少良不想让小湘在娘家住。
“现在几点了啊,你非接我回来干吗呢?你爸妈甩手走了,你要工作,管不了我们,我们娘俩儿不能喝西北风吧?我就不明白你了,明明我爸妈是帮我们,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呢?”
少良急了:“我不跟你说这些,我就是问你,你回来还是不回来?”小湘也恼了:“我就是不回来,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说完,小湘就把电话挂了。
少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愣,想给小湘拨回去,把电话拿起来又放下,心里觉得没有意思。正烦恼着,少良妈的电话来了:“良子啊,彩霞现在情况稳定了,我明天就回来。”
少良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只好打岔:“聪子有钱结医药费吗?”少良妈说:“你别管他,他最近找了个送货的工作,赚了点钱。”
少良说:“要是没钱,您跟我说,我想想办法去。你跟我爸别累坏了,得空就歇歇。”
少良妈说:“我们没事,你爸还不就是那样,一天到晚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妈明天就回来,你看要带点什么不?我再带点草鸡蛋回来给小湘吃吧。”
少良支吾着说:“其实我这儿也没有什么事,您和我爸就在那边照顾他们吧。”少良妈着急了:“那怎么行呢?你要上班的,总不能老在家里伺候月子,还是我回来,这边有你爸和聪子就行了。”
少良故作轻松地说:“您别回来了,她爸妈把她接回去坐月子了。这样也好,您和我爸就安心在那边照顾彩霞。”
少良妈觉得不对劲儿了:“良子,你们没吵架吧,怎么好好的就回娘家去了?”少良连忙说:“没有,是我公司忙,顾不上她们,所以她爸妈就接她回去了。
您放心吧。”
少良妈迟疑着说:“那要真是这么回事,那妈就不回来。她回娘家坐月子也好,能省你不少心。你住过去,就委屈点吧,为了孩子。”
少良说:“我知道了。”
被少聪那么一推,彩霞这保胎只能一直保到生完孩子了。彩霞躺在病床上,瞪着眼睛盯着少聪,半天都不说话。
少聪扛不住了,只好说:“好了好了,我都认八百遍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彩霞不依不饶:“这不是认错的事,你跟我老实说,你赌了多少次了?”“你小声点,可不敢被我爸知道啊,他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彩霞恨恨地说:“现在知道怕了,你赌的时候干吗去了?”
少聪求饶:“真没有,第一次,真的。他们非拉我去,我就去了,没想到手气那么好。你说啊,第一把就赢钱,1000变2000,没道理赢钱我还走啊,所以我就多玩了几把。”
彩霞气得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你还得意了是吧,你见过赌钱能赢的吗?我爸,我爸是怎么把我妈给气死的,你知道吗?赌钱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告诉你,我就不能容你干这事。你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进去。”
少聪连忙捂住彩霞的嘴:“好好,我信我信,以后永远不干了。这也没输钱,要是昨天晚上没赢钱啊,今天医药费都不知道上哪儿张罗去。”
彩霞一巴掌就往少聪脸上扇:“你个王八蛋,你得意啊,你不赌钱我能躺在这儿吗?”
少聪朝后一躲:“够了啊,一句不对就动手,你也太他妈的泼了。又不是真怕你,我让着你呢,你再动手我不客气啊。”
彩霞瞪眼说:“你跟我客气过吗?你让着我我还躺医院了,你要不让我我不得命都送在你手上啊。好啊,你再去赌试试,我敢拿刀剁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少聪苦笑着说:“信,我信,你最牛。赶紧躺着吧,保胎呢。”彩霞把枕头朝少聪扔过去,正好砸到了刚进来的少良妈身上,少良妈这个气啊:“你们两个人有病是吧?下次要打架,打个干脆的,别半死不活地跑到医院来折腾我。”
彩霞嘴巴也不饶:“你叫他打,老娘下次拿刀砍死他,我偿命。”少良妈气得怔住了,少聪赶紧把他妈拉出去了。少良妈说:“你这老婆是越来越厉害啊。”
少聪连忙安慰说:“别跟她置气,她现在大肚子,她情绪不正常。您老消消气。”少良妈抹着眼泪说:“聪子啊,妈不指望你跟你大哥一样有出息,妈就想你能过几天消停日子,行不行?”
少聪张着大手给老娘抹眼泪:“行,行,妈,我以后一定好好的,我再不折腾了,我现在就去上班去。”
少良爸黑着脸在旁边说:“回来!你又上哪儿去?”
少聪停住脚步,说:“小李哥,就是我那老板,叫我过去一趟,有趟货要送,我得去跑一趟。”
少良爸严肃地说:“你做点正经事,别到处惹是生非。”
少聪连连点头:“我送货去,还不正经,指着这个工作养老婆孩子呢。您放心吧,彩霞就拜托您二老了。我去一趟,得两三天。”
少良妈说:“你要真是去工作,我们不拦你,聪子啊,你要长进点啊。三十几岁的人了,老婆孩子都有了,爹妈可管不了你一辈子。”
少良爸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挂了少良的电话后,少良始终没有打电话来,小湘在卧室里看着电话发愣。小湘妈端了一碗汤进来:“为他生气可犯不着。你啊,月子里可不能生这么大的气,回头再回了奶就苦了孩子了。”
小湘喝了一口汤,赶紧转移话题:“这汤没盐,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小湘妈说:“有意少放盐的,放了盐回奶。”孩子在小床上哼哼起来。小湘妈一脸慈爱地看着外孙女:“这小东西,能吃,她又饿了。”
小湘过来抱起女儿:“这个小祖宗啊,一个小时吃一次,累死我了。”
云姨说:“所以你现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没有你哪儿有她的好日子过?杜少良那浑蛋,你不要去想他。”
小湘抱着女儿喂奶,不做声。小湘妈使个眼色给云姨。云姨叹了一口气,不做声了。孩子在小湘的怀里满足地睡了,小湘轻轻地把女儿放回小床。
小湘妈轻轻笑着说:“看这小脸,多秀气,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小湘温柔地看着女儿:“她鼻子以下像我,鼻子以上像她爸。”小湘妈摇摇头,走了出来,云姨也跟着到了客厅。云姨说:“唉,咱们小湘就是个死心眼。”
小湘妈说:“现在谁和她说都没有用,等她自己慢慢想明白吧。”小湘坐在孩子的小床边,呆呆地看着女儿,一滴晶莹的泪水落了下来。第二天,少良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去把小湘接回来。到了小湘家,少良尽量赔着笑脸:“爸、妈,我来接小湘回家。”
小湘妈一脸严肃:“在这儿好好住着,接回去又没有人照顾。”
少良有些尴尬:“月嫂已经来了,您看,能不能请路阿姨跟我们一起回去?”小湘妈铁着脸说:“这样不好,你那里地方小,路阿姨住在那儿也不方便。
这边人多,有什么事情都方便,你也搬过来住吧。”
少良说:“不能麻烦您和爸爸。您放心,我能照顾好小湘的。”小湘的气还没消,她本不想搭腔,但看着少良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刚想答应他回去,被小湘妈一个眼色给止住了。
小湘妈说:“少良啊,按理说,我们不该管你们小夫妻的事。可是呢,小湘是我女儿,这女人一辈子,生孩子也就这么一次,我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儿的罪,你要能理解,你就搬过来一起照顾她。你要是不理解,那你就别过来,我们也不勉强你。但是小湘肯定是不能跟你回去的。要回去,也等她身子养好了,你爸爸妈妈能过来照顾她了,我才放心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