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穆毅穿着带帽兜的黑袍,悄悄的潜入穆韧的房间。
房间门窗虚掩,空无一人,靠窗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穆毅将之拿起,匆匆看了两眼。
“果然是开眼秘法!混蛋!”
穆毅的这一声混蛋不只是在骂谁,是穆韧?还是将开眼秘法教给穆韧的人?
其实无论是在骂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赶紧阻止穆韧开眼!
穆毅这一代人里,只有穆毅和穆韧两兄弟,附和成为“试炼者”的条件。按照祖训,二选其一,四年前穆毅开眼已经失败,所以他们这一代早已不用尝试再开眼!
而且,因为穆毅“双目失明”,武莺已经因为悲伤过度而失声了,若是穆韧再有什么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真是尝试开眼,那么小韧一定会选择一个安静,且绝对不会被打扰的地方。这种地方在华都有很多,自己该去哪里找呢?穆毅焦急的想。
就在穆毅一筹莫展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武莺的贴身丫鬟雪燕,脆声问道:“二少爷,夫人让我送点参汤给你。在吗?二少爷?”
听见雪燕的询问声,穆毅立刻纵身上了房梁,堪堪的赶在雪燕推门进来之前,找到了躲藏的位置。
雪燕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随手将虚掩的窗户关好,便端着参汤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小声嘀咕道:“果然没人,定是又去藏金阁苦读了。两位少爷都如此用功,夫人终于可以安心养病了。”
藏经阁!
穆家藏经阁的二楼,有很多独立的隔间,是专门为资质优秀的族人准备的。每个隔间的墙壁上,都设有繁杂的法阵。在里面打坐修炼,或是研习兵法,绝对不会受到外界打扰!
小韧一定是在那里进行开眼!
想到这里,穆毅立刻往穆家的藏经阁跑去。
穆毅曾是穆家引以为傲的天才,虽然中途堕落了四年,但依旧有随意出入藏经阁二楼的资格。
来到藏经阁之后,穆毅顾不上跟藏经阁的看守人打招呼,便旋风似的冲到藏经阁一楼的最里面。穆毅将自己的手掌往空白墙壁上一按,身后立刻浮现出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穆毅一个健步跃上楼梯,三两下就蹿了上去。穆毅刚到二楼,就看到穆韧正面朝楼梯口,侧身倒在一间房门半掩的隔间里。
只见穆韧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鲜血不停的从他的眼中往外冒。
难道已经晚了?穆毅身子一晃,悲痛的想。
不!不对!
沉浸在悲痛中的穆毅突然注意到,穆韧开眼的情况跟他不一样!
当年穆毅开眼的时候,由于真气失控,涨爆了眼睛里的经脉。肆意流窜的真气,直接撕碎了穆毅的眼球。当穆毅从剧痛中醒来时,他的双眼就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眼窝。
但是穆韧不一样,他虽然血流不止,但是双眼明显还在!
穆毅赶紧跑过去,翻开穆韧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本该是黑白相间的眼睛,此时完全变成了一片血红。穆韧的双眼中血丝密布,宛如一只只不停蠕动的红蚯蚓,看上去异常恐怖。
“眼睛还在!还有机会!冷静!冷静!”
穆毅深吸了一口气,默运心法,开启了“识之眼”。果然,在识之眼下,穆毅看到穆韧双眼中,一丝丝杂乱的真气正在毫无规律的游走。
穆毅可以看出,这些真气已经冲破了眼球中脆弱的经脉,现在的游走,根本就是在破坏眼球。要不了多久,穆韧就会和当年的穆毅一样,两个眼球被肆意流窜的真气生生撕碎。
穆韧的开眼,已经失败了!
也正是因为开眼失败,所以穆韧才会拼尽最后一丝意识,打开隔间的门,这才让穆毅有机会冲过来检查弟弟的情况。否则的话穆毅即使是来到了这里,也没有办法从外面打开隔间的禁制,只能望门兴叹!
“眼睛还在!经脉没了,但是眼睛还在!一定有办法!只不过是经脉没了!一定还有办法的!”
穆毅抱着穆韧,像个白痴一样不停的喃喃自语。
“想办法!快想办法啊!经脉没了,经脉没了该怎么办!重铸!对重铸!”
穆毅忽然福至心灵,张嘴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并拼命的往外挤血,想要往弟弟眼睛里滴。
穆毅前不久刚服用过妖凤凤髓,并借助妖凤凤髓的药效,完成了全身经脉的重铸。而穆韧现在正好需要重铸双眼的经脉,如果他能够及时吸收穆毅血液里残余的妖凤凤髓的药力,或许还有希望!
“草!”
仅靠一只食指,根本挤不出足够多的血液。所以穆毅一狠心,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顿时鲜血像喷泉一样咕嘟咕嘟直冒。
穆毅先将血往穆韧眼睛里淋了一些,之后又往穆韧嘴里灌了两口。最后,穆毅将穆韧的手腕也咬破,将两人的伤口抵在一起,催动真气,将自身的鲜血不停的往穆韧的伤口里送。
生活在以法术为主导地位的钟灵大陆的穆毅,能够想到“输血”这种科学色彩浓重的办法,也算是开创了历史先河。
但是,这种笨法子的输血效率,完全不能跟静脉注射相提并论。从穆毅体内流出的鲜血,十成中能有一成进入穆韧的体内,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穆毅不在乎这些,任由地板上的鲜血汇聚成河,也要继续这种笨拙的“输血”方式。因为这是穆毅能想到的,拯救穆韧的唯一办法!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坚持!你不是还想娶小妹吗?就你这副怂样,小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谁家姑娘稀罕嫁给你?!”
在喃喃自语式的骂声中,穆毅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兄弟俩躺在一起,两种不同,确又相同的血融在一起,慢慢浸透了地板。
…………
“二老爷,夫人想上去看看二少爷,请您将楼梯打开。”雪燕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扶着武莺,轻声道。
穆克南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抬手一挥,一道真气飞出落在远处那面墙壁上,通往二楼的楼梯立刻浮现出来。
“多谢二老爷!”雪燕道了声谢,便扶着武莺往楼上走去。
两人走后,穆克南若有所思的往二楼的入口处抬了抬头,他皱着眉头想到,先前进入二楼的气息,好像是……他?
“夫人,您待会儿好好劝劝二少爷吧,他像是入了魔怔一样。有时会连续好几天在这里看……啊!!!!!”
两人刚一来到二楼,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武莺,这一刻她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全都飞了出去,恍惚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做一个,突然看到自己两个儿子双双倒在血泊里的噩梦!
“大少爷!二少爷!”
雪燕大少爷、二少爷一叠声的乱叫,可是两位少爷全都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任她如何叫,都没有反应!
雪燕哽咽着不敢上前,生怕万一……万一两位少爷……夫人该怎么办啊!
此时,武莺终于回过神来,并且展现出了她大武长公主的气魄。
武莺在雪燕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挨个试了试两个儿子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之后,立刻从身上撕下两个布条,将穆毅和穆韧的伤口分别扎紧。
折腾良久,直到穆毅两人的伤口不再流血,武莺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将沾满鲜血的双手伸向穆韧的眼睛。
武莺清楚地记得四年前穆毅是如何失去双眼的,所以她已经猜到穆韧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武莺害怕,真的很害怕万一穆韧也……
还在,眼球还在!
黑瞳白仁,看上去很正常!
武莺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掩面痛哭。她已失声多年,痛哭时虽然泪如雨下,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这样安静的痛哭,看上去却更加让人心碎!
“母亲,莫哭。”昏迷的穆毅被武莺主仆两惊醒了。
在服用过妖凤凤髓之后,穆毅不仅重铸了经脉,身体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强健,所以他才能这么快从昏迷中醒过来。其实,就算武莺不来为穆毅包扎伤口,他的伤口也已经不怎么流血了,相信再过一会儿,就能结疤。
看到穆毅醒了,武莺一下子将他搂在怀里,无声但却痛彻心扉的哭了起来。
穆毅轻轻的拍了拍母亲的背,柔声道:“母亲,你要是再哭,那我也跟着哭了啊!”
听了儿子的话,虽然武莺很想止住泪水,但是这种泄洪式的泪水,又有谁能止的住?
雪燕倒是缓过劲儿来了,哽咽着抬起头。她揉着眼睛看看穆毅……再揉一次……再揉一次……
“夫人!你看少爷的眼睛!你看大少爷的右眼!”
穆毅也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挤出一张滑稽的笑脸,说道:“是啊母亲,你还没见过我的新眼睛呢!我现在又能看见了!”
大悲之后是大喜,饶是武莺的意志足够坚强,依旧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所以在看到穆毅的右眼之后,武莺嘴角抽搐了一下,径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