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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古庙焚香(2)

两方僵持了足有三秒,他的眼睛突然往下一瞟,目光触到我手中紧紧攥着的短刀,终究还是没敢扑过来,而是一低身,再次跪伏在玉像跟前,一边用手将地上的断香归整好,一边说:“神仙爷,您千万息怒啊!这娃不懂事,有冒犯之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四叔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就不要再内讧了。赵老先生,您也别再神仙长神仙短的了,哪有什么神仙?这玉像前的香火极有可能是两头妖物作怪,这说明它就在附近徘徊。既然寻到了线索,咱们便应该合起心来找出妖怪的所在,齐心协力将它除了去!你们这样吵吵闹闹,岂不是正着了妖怪的道?”

我喘着粗气,看着跪在地上的赵老汉,总觉得这人的举动实在是不同寻常。

——自打从石屋出来,他便一直在前方引路,这不符合他一贯胆小迷信的做事风格。而在遇到仙庙后,他的种种反常表现则更加明显。

我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心中也更为忐忑不安,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对赵老汉就心存芥蒂,总觉得他心中一定藏了什么未向众人透露的秘密。

他早年做过土匪头子的军师,料想必然有一定的心机,我们相识不过三两日,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皮毛,那么他值得我们完全信任吗?

我和四叔此次进山除妖,仅仅知道桃花源中有两头妖作祟,而其他事宜,则完全是由赵老汉一手策划的。其他所知所闻,也尽是由他讲述。自始至终,我们好像都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有当遇到危险时,才由我们挺身而出。

我心中一阵冰凉,隐隐感觉自己被利用了。赵老汉带我们进山,除了除妖血恨,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我脑中闪过这些念头,心便踏实不下来,可凡事总要有个依据,只凭着感觉行事,便不免要错怪好人。于是我只好耐住性子,不去发难。

我们警惕地望向四周,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石画,而整个大殿中,除了眼前的玉像玉台外,便再无其他可以遮挡之物,根本没有妖怪的藏身之所,想必它并未留在此处。

我仍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供奉香炉的玉台,对其敲敲打打,凭声音判断里边是实心的。

四叔怕我弄坏了玉台,责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这玉台侧壁皆雕绘有凤羽龙纹,绝非凡品。其上摆放着青玉香炉,两只玉凤盘旋在炉壁上,四周仙云萦绕,取“凤舞九天”之意。而在香炉前的台面上,有三个拇指粗细的圆孔,相距寸许,呈正三角形排列,不知有何用途。

我扭头想问四叔,却见四叔已站在墙侧,细细观看壁上的石画。

石画分作八幅,左右各四,将大殿两侧的墙壁围得满满的。它们是由利器直接在石壁上凿刻而成的,十分生动形象。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仅能根据有限的可辨之处推测出大意。

第一幅石画刻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内侧的龙椅上端坐一人,头戴皇冠,身着龙袍,当为帝王之属。而宫殿下,一名长髯道士手拿拂尘,正对着那帝王高谈阔论。看那道士的容貌打扮,分明就是玉像所雕之人。

我惊奇道:“从整幅石画的结构来看,这位道士所处的位置正是黄金分割点,是画的最佳视角。虽然站在殿下,却显得比龙椅上的帝王更为高大。看来,他在桃源先民心中的地位当真是首屈一指了。”

四叔点点头,上前几步去观看下一幅石画。

第二幅画的是一座大山,山顶仙云缭绕,而在仙气升腾中,隐约可见一只凤凰,傲然屹立于山巅。山下的盆谷中,仍有那位道士的身影,而在其身后,跟了许许多多的童子。这些童子勾刻得十分简单,一个圆圈代表头,头上扎了总角,几根线条则代表四肢。童子们正对着山顶的凤凰叩头跪拜。

第三幅石画中,这位道士站在了大山的顶端。四周仙气萦绕,道士则脚踏祥云,似入云端。看来刻的是他功德圆满,羽化登仙。

再接下来的石画中,大多是桃花源中的种种生活情景。有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的田间劳作图,有仙庙中的祭祀图,有尸桃林中的丧葬图,不过石画模糊,更多的细节已不能辨认了。

看到此处,四叔扭头问我:“有什么收获?”

我将石画中清晰处所能得出的结论串联起来道:“这些石画记载着桃花源的由来,并描刻了桃源先民几种有代表性的生活场景,而画中出现最多的这位道士,便是带领遗民最初踏入这片净土的人。”

四叔点了点头道:“秦始皇穷极一生,追求长生不死术,其驾前有不少修习仙道的方士,想必眼前的这位道士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桃花源中出现行巫者惯用的尸桃便不足为怪了。秦皇为求长生不死,曾多次派方士四处求仙,这位道士也在受遣之列。他观得此山有仙气凝聚、丹鸟栖落,料定必有神仙,于是率一众童男童女前来探访。其后道士仙道得成,羽化登天,脚踏祥云而去,而他所带领的一众男女便再也没有离开此地,世代生息繁衍于此桃花源中。”

我和赵然听四叔分析得头头是道,皆挑起大拇指称赞。

正在此时,忽听大殿中传来“轰隆隆”一阵闷响,我们忙扭头观看。

只见玉像的身后原本斑驳的石壁,此刻正缓缓向上移动,中间则现出一条一人多高的暗道。暗道内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而赵老汉则站在玉台前,手捧一物,居然是我们之前在他家见过的三足玉盏。

那玉盏三根蜿蜒的玉足恰好陷进玉台上方呈正三角排列的孔洞中,如此触发机关,竟打开了玉像身后的暗道!

之前我和四叔、赵然三人都专心分析壁上的石画,老三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因此谁也未能注意到赵老汉的举动,更不曾料到玉台上的孔洞竟是一个由三足玉盏作为钥匙的机关锁。

赵老汉站在玉台前,发现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自己身上,感到颇有些不自在。

他瞥了一眼放在玉台上的三足玉盏说:“真是太巧了,我见这玉台的孔洞与这玉盏的三足十分契合,便放入一试,没想到竟触发机关,打开了暗道。这暗道藏得这么隐蔽,里边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让我先进去给大伙探个究竟。”

说着,他已经转身朝暗道口走去,可刚迈了两步,便觉脖颈处一阵冰凉,低头一看,竟是一柄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项上,立时吓得魂不附体,扭头一看,不禁大愣,颤声道:“大侄,有话好好说,你、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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