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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是我老婆

趁着路与浓不注意,齐靖州将路云罗手里那张照片带了回来。晚上他等路与浓睡着,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去了书房。

他将照片拿出来,以挑剔的眼光看了半晌,然后拍了照给下属发过去,“去查查那股突然冒出来的势力背后是不是这个人。”

那些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目的在路与浓,这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情,只是幕后到底是不是简司随,还有待考证。最近那些人一直在打路与浓的主意,想要趁着路与浓在陈达那边的时候把人带走。

这也是他突然下定决心把人带回来的原因——他有预感,要是让她跟着那些人走了,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连半个月,齐靖州都没有出门,每天都寸步不离地陪在路与浓身边,极尽耐心,也极尽温柔。

“闷不闷?今天我们不待在家里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路与浓径自拿着画笔涂涂抹抹,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齐靖州站在她身后,无声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腰,有些无奈地说:“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吗?你要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路与浓这才顿住画笔,头也不回,轻声道:“你要想出门,随时都可以。”

知道她这是拒绝了,齐靖州虽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却也没办法,今天他要去的场合也并不怎么适合带她去。可要不去,也不行,他已经半个月没去公司了,在家里也总是陪着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处理公务,工作已经积压了不少。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齐靖州温声交待道:“我今天可能会晚一些回来,你要早早的睡觉,知道吗?晚饭也要好好吃,不能没胃口就不吃。”

画笔重新开始滑动,路与浓对他的嘱咐没一点反应。

齐靖州有些挫败地转身离去。

几乎是齐靖州刚离开家门,路与浓就接起了震动了许久的电话。

“他终于出门了?”席绪宁的声音带笑,“我过来接你,等我。”

路与浓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化了个素净的妆容,提着包款款走下楼。楼下的佣人面面相觑,相互推攘,最后将刘非非推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是要去找三少吗?要不要我帮您叫司机?”

路与浓淡漠的目光扫过去,声音又轻又凉:“我出去走走,会在他之前回来,我不希望有人多嘴。”

刘非非低着头,默默退了回去。

席绪宁将路与浓带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借着昏暗的光,他用几近迷恋、贪婪的目光望着她的脸庞,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触碰。

一把挡住他手,路与浓抬起眸子,轻声说:“上次的事,对不起,但我赶时间,你不该拦我。”忽然想起席绪宁被保安拦住时,看向她的不可置信又有些阴冷的目光,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冷。

“没事啊。”席绪宁不在意地笑笑,目光依旧没从她脸上挪开,“是我错了,不该拦你。可是你悄悄的想要走,都没跟我说,真的让我有些生气啊……”

也不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又遭遇了什么,席绪宁将自己面前的酒推到她面前,“味道很好,你会喜欢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下移,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路与浓眼神颤了颤,盯着那杯酒看了许久,终究还是端了过来。她摸着肚子,每喝一口,心头都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如果齐靖州知道的话……

席绪宁见状,笑得极其开心,他一杯又一杯地给她倒,然后诱哄她喝下。

最后路与浓醉了,伏在面前的桌子上无声地哭,眼泪渗到了桌布上,晕染出一片水痕。

席绪宁起身坐过去,试图将她搂进怀里,刚靠近,胸膛上却抵住了一只手。路与浓抬起头,目光里还剩几分清明,“你以为我醉了?”

席绪宁笑,“你没醉么?”

路与浓一本正经地摇头。

席绪宁无奈地抚过她的脸,微凉的手指沾了些泪水,他一点不在意,反而在路与浓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悄悄将手指凑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没醉就好,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齐靖州并不喜欢参加饭局,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种应酬没法推脱,避无可避。

尤其这次邀请他的是和他合作过不少次的导演王赟,手里有他欠的人情,人家直说了这次想介绍几个人给他认识,齐靖州就更不好拒绝。

饭局上有不少刚出道的小明星,从旁人那里听来齐靖州的身份后,就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凑。其中一个堪称魔鬼身材天使样貌,表现出来的性格像个腼腆的小白兔,在齐靖州身边好半晌,才敢伸出手来,怯怯地攀附到他身上。

周遭的人齐齐起哄,给了那女孩子勇气,微微抬起身,就想去亲吻齐靖州嘴唇。

齐靖州一直挂念着家里的人,没放多少心思在饭局上。身边这女孩他也没怎么在意,全当人不存在,这会儿都缠到他身上来了,他有些嫌恶地皱起眉头,伸手想将人推开,却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我记得我订的就是这间啊!”席绪宁故意抬高的声音藏着隐秘的兴奋。

包厢里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只见席绪宁站在门口,旁边跟着个快要急哭的侍者。而席绪宁怀里,正亲密地搂着一个人。

路与浓脑中还剩两分清明,可腿已经软得站不稳了,这一路上来都是席绪宁揽着她腰来的,她都没足够的心思去想想有无不妥。直到这会儿,和包厢里慵懒坐着、怀抱美人的齐靖州四目相对,撞进他风雨欲来的眼眸,才知道自己和席绪宁此时是多么引人误解的姿势。

正想将席绪宁推开,却见缠到齐靖州身上的那女孩忽然凑近,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香吻,然后露出羞怯期待的笑容。

路与浓刚要动作的手就这么停住了。

“啊……原来真错了啊,不好意思啊各位!”席绪宁很抱歉地说,“我们走错了!”

里面都是和席绪宁一个圈子的,谁能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席影帝?就连他花心滥情的名声,也没有一个不清楚。这会儿看见这场景,就有人调侃道:“席哥眼光越来越好了啊,这次这位美人是哪家的新人妹妹啊?”

席绪宁的猎艳对象大多都是娱乐圈的,路与浓长相又出众,说话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哪家公司新签的新人。

席绪宁还没说话,导演王赟就招呼道:“好久不见了啊,席影帝要不要给个面子,进来坐坐?”因为和席绪宁熟悉,又知道席绪宁和齐靖州私人里不陌生,王赟就没什么顾忌的想要将人叫进来。

席绪宁挑眉,看向齐靖州。

齐靖州深沉的目光落在被席绪宁揽着腰的路与浓身上,见她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他淡淡笑了笑,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席绪宁带着路与浓走进去,齐靖州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路与浓身上移开过,看出来的人脸色都有点微妙。齐靖州一向自律,这种场合就没见他身边有人过,刚才那女孩子亲近他,没有被拒绝,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这下子又有了例外。

这是……要和席绪宁抢人?

刚这样想着,就见齐靖州毫不留情地将想要继续往他身上缠的女孩子推开,嘴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容,冲着路与浓招手,“坐到我这里来。”

包厢里陷入寂静,都看着席绪宁,想要知道他要怎么反应。却在这时,路与浓主动推开了席绪宁,摇摇晃晃地往齐靖州那边走。还剩两步时,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齐靖州伸臂一揽,将人拽进了怀抱。

席绪宁一脸遗憾的表情,径自在王赟身边坐下了。

被齐靖州推开的女孩子暗暗咬了咬唇,想到刚才得逞的亲吻,心里不甘,又怯怯地挨了过去。

路与浓忽然睁眼,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女孩子娇美的脸庞上,“长得不错,这是你喜欢的款?”

齐靖州的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路与浓的肚子,她怀孕了,竟然还敢喝酒,还喝得这样醉!他有些恼怒,面上却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并不喜欢哪一款,我喜欢的只有你而已。”

路与浓嗤笑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旁边的女孩子嘟着嘴,一派天真地控诉道:“齐总,我哪里比不上这位姐姐了?你为什么光看她不看我!”

旁边的人都在起哄:“这哪还需要争来争去啊?齐总一边一个不是正好?”

齐靖州笑容微敛,不容抗拒地将女孩子推开,淡淡地开口道:“第一,你的确哪里都比不上她,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情,都不讨我喜欢。第二,她是我老婆,我光看她,谁敢有意见?最后,她刚从学校里毕业,年纪大约比你小,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

包厢里沉寂了片刻,王赟干巴巴地笑道:“齐总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这真是开玩笑吧?!谁没看见路与浓和席绪宁刚刚是怎么进来的?这怎么可能是老婆!席绪宁有胆子给齐靖州送绿帽子吗?!

王赟心存侥幸,这次饭局的目的,就是想给几个潜力不错的小明星牵线搭桥。那女孩子为了勾搭齐靖州,私下里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他还给了不少指导。齐靖州这话要是真的,那意思就是,他给齐靖州送女人,被人家老婆撞见了?!

之后齐靖州会不会恼羞成怒报复他?!

意味深长地扫了王赟一眼,齐靖州说:“谁跟你开玩笑。”

包厢里太闷,路与浓有些受不了,不舒服地在齐靖州胸膛上动了动。齐靖州低头望了望,竟然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她不太舒服,我先走一步,你们接着玩。”

齐靖州走后,包厢里的氛围一时间都暖不过来。

“真是啊?不会吧?”王赟有些慌地看着席绪宁,这位可是搂着人家“老婆”进来的神人,“齐总是不是在开玩笑?”

席绪宁在阴影里喝着闷酒,闻言嗤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心头的侥幸:“他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那你刚才——”

“我活腻了就想勾搭齐靖州的女人,怎么,不行?”

想到席绪宁勾搭有夫之妇也不是头一回了,王赟默默地闭了嘴,捂着脸为自己默哀去了。

回去的路上,路与浓一直闭着眼睛装睡,齐靖州也不说话。回去后,他很耐心帮她洗了澡,然后用毯子裹着放到被窝里。

路与浓在他压上来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齐靖州心平气和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路与浓厌恶地偏开头,“我并没有什么需要跟你解释。”

“我告诉过你要好好吃饭,早早睡觉,可是你一句都没有听。听她们说,我刚走你就出门了?是席绪宁叫你的,还是你主动的?今晚要不是遇见我,你要跟他去哪里?”也没指望路与浓回答,他自顾自继续,“孩子三个月了,除了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好好爱护过他。这段时间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直担心他会出事,我想尽我所能爱护他,让他平安降生。可是你呢?每天和我闹脾气,从来不笑一下,现在还偷偷跑出去喝酒,还醉成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路与浓闭着眼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去,她轻声说:“我本来就不想要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齐靖州沉默着,再也没说话。

自那天之后,齐靖州再也不将路与浓一个人留在家,不管是去公司、去应酬,还是去谈生意,都会带路与浓一起。这样没过多久,齐靖州好丈夫的名声,几乎传遍了里城。

接到路昊麟送来的喜帖的时候,路与浓讥诮一笑,和她妈离婚还不到一个月,他就等不及要给汪雅贝名分了?

齐靖州手里的帖子,是路昊麟亲自来送的。当时路昊麟一脸春风得意的样,看得路与浓胃里直犯恶心,一眼都不想多看,直接上了楼。

“想去吗?”路昊麟走后,齐靖州在二楼小客厅里找到路与浓,抱着她柔声询问。

路与浓不搭理他。

齐靖州也不生气,“我知道你讨厌他们,那我们就不去了,那天天气应该很好,我带你出去玩。”

下了楼,齐靖州拿出刚才收到的喜帖,翻开看了看,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将之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接到顾起的电话,是在路昊麟说的婚礼的前几天,他说:“我结婚,你要不要来?”

路与浓手抖了一下,回头看,齐靖州不在。她放松下来,淡淡地说:“原来顾先生要结婚了吗?那恭喜。”

“在电话里说多没诚意。”顾起说,“不是给你们送了喜帖吗?不如过来喝杯喜酒?”

路与浓听出不对劲,什么喜帖?

她短暂的沉默让顾起确定了些什么,他嘲笑道:“他不会没告诉你吧?你是不是还根本不能独自出门?他现在是把你当没有自由的宠物养了?”

路与浓抿了抿唇,“你说的喜帖,是怎么回事?”

顾起说:“你爸爸亲自去送的,你没看过吗?”

路与浓有些震惊,路昊麟送的喜帖?那不是路昊麟和汪雅贝的吗?和顾起有什么关系?

“你……”路与浓皱着眉头,“和谁结婚?”

顾起的语气里夹带着莫名的快意:“路君君。”

……路君君?!

路与浓有些懵,路君君什么时候和顾起搞到一起去了?竟然还到了结婚的地步?

齐靖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路与浓还在发愣,他带着满身水汽朝她走近,“和谁打电话?”

路与浓若无其事地将通话记录删掉。

齐靖州走过来,将她手机抽出去,翻了翻,什么都没发现。他意味不明地轻笑道:“竟然还不想告诉我?”扔开擦头发的毛巾,直接将她压了下去,“你说我要不要惩罚一下你?”说着就在她脖颈轻咬了一下。

路与浓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猛地将他推开,起身往后缩,眼中的嫌恶一览无余。

齐靖州脸色阴沉,再也维持不了那虚假的温柔,“好得很啊。”他笑意冰凉,“我还以为我隐忍这么久,怎么着都有点效果,原来你都是装的?是不是我每次的亲近,都让你觉得恶心、想吐?”

路与浓嘲讽:“原来你也知道?”

“忍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忍了?”齐靖州动作凶狠地将她拖过来,“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顾起吧?你当我没听到?”提起顾起,他眼神更加阴翳,“怎么,你跟他才一个月不到,就丢了心了?我伏低做小哄着你,也不止一个月了吧?你怎么就不晓得动一动那颗心呢?是没有,还是都给别人了?”

“疯子!”路与浓被他眼神吓到,脸色有些白,“你放开我!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还顶着你丈夫的名头?我要是不和你离婚,你以为你能和顾起在一起?”齐靖州冷然一笑,“那男人对你或许有几分心思,就因为路君君姓路,他就可以把人睡了还要结婚,这感情真是伟大得让人感动啊。看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还想和路君君共侍一夫?”

路与浓忽然有些难过,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不是因为顾起,而是因为齐靖州。她不明白,这男人什么时候才是他自己的真面孔?为什么能对她那么残忍,又能对她那么温柔,现在还压着她这样羞辱,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出来了。

齐靖州一言不发,摔门而出。

第二天路与浓就发现,齐靖州不强行将她带在身边了。他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下午回来的时候,将一张喜帖甩在她面前,“你想去就去吧。”

看着他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路与浓莫名的,竟然有些难过。

席绪宁又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路与浓没多想就出去找他了。

“我好想你啊。”一见面,席绪宁就撒娇似的,冲上来想要抱她,被路与浓避过了。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席绪宁问道:“你怎么了?”

他语气恳切,路与浓张了张嘴,将和齐靖州之间的事和他说了。席绪宁眼中微光一闪,道:“齐靖州这个人啊,高傲又自我,还习惯掌控一切,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伏低做小地哄你?他要是这样做,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愧疚心,多半是在谋划什么利益。”他抬起路与浓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他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看着席绪宁认真的眼神,路与浓知道这是他真诚的劝告,而非对齐靖州的诋毁。她身上发凉,轻声道:“谢谢。”

席绪宁立即笑开来,“我才不要听谢谢。”

路与浓也难得露出个微笑,“那你要什么?”

席绪宁说:“你闭上眼睛。”

路与浓迟疑了一下,闭上双眼。

席绪宁渐渐靠近,却在亲吻快要落下的时候,被路与浓抬手挡住,她说:“除了这个——以及这个性质的,你要什么当谢礼?”

席绪宁垮着脸,“我什么都不要了。”他悄然将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缩回去,藏起了手中小巧锋利的刀。

席绪宁是真的不开心了,路与浓却没心思哄他,她在想,她或许可以提出和齐靖州离婚了。

齐靖州当初娶她,只是为给林阿漫找一个挡箭牌,挡的或许就是陈达那些人。现在林阿漫已经暴露在那些人面前了,她是不是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更何况,他现在这样讨厌她,连虚假的温柔都不愿意再装了。

只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个麻烦。

顾起和路君君的婚礼,路与浓并不想去,可以预想她要是出现的话,会惹出多少麻烦——如果顾起和路君君结婚的原因,当真是齐靖州说的那样的话。

然而那张喜帖无意间被席绪宁发现,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路与浓,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道:“有热闹啊,为什么不去?”

“什么热闹?”

席绪宁从她身后望着她,微微眯着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被席绪宁拉到了现场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了,正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环节。

路君君眼神是期待而羞怯的,顾起有些凶的脸上也挂着不羁的笑容。看着顾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路与浓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正想悄悄离开,却被席绪宁一把拖了进去。

“啊——”席绪宁动作粗暴得有些怪异,路与浓差点摔倒,不禁惊呼了一声。在本来有些安静的现场,她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清晰,将观礼的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时席绪宁凑近,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是受人之托才将你带来的。”他这句话像在洗脱罪名一样。

路与浓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隐隐有了怒意,“你跟别人合伙骗我?”

席绪宁还未说话,顾起突然走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拿着戒指,递到她面前,笑道:“送给你,你喜欢吗?”

“……起哥?!”路君君白着脸尖叫。

一众宾客都没料到这发展,有些茫然又有些兴奋。

路与浓后退了一步,“顾先生,你什么意思?”

顾起说:“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是我骗你在先,你后来的举措,也是逼不得已。按道理,还得我跟你道歉。这戒指是特意为你选的,送给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顾起脸上的笑容,让路与浓觉得陌生至极,她面色冷凝,“顾先生,这是你该送给路君君小姐的——婚戒。”

“我知道是婚戒。”顾起的手仍旧顿在她面前,“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到场的大多是和路家有来往的,大多都认识路与浓,前阵子她和齐靖州的婚礼,至今还有人在说。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路君君的新郎,竟然在婚礼现场,要将婚戒送给路与浓?!还说什么重新在一起?路与浓不是嫁给齐靖州了吗?顾起说的是“这几天”,什么意思?路与浓瞒着齐靖州出轨?!

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悄悄在拍,一道道视线放肆的在两人身上打量,路与浓额角冒出了冷汗,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顾起,“你在说什么?!”

扭头去看席绪宁,他却已经退到了人群之外,含笑看着她。

“路与浓你这个贱人!”路君君眼睛赤红地冲了过来,抬手就往路与浓脸上扇。

顾起一把将她手拽住,然后狠狠一推,路君君立即就跌倒在了地上,她眼中含着泪,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站在路与浓身边的顾起,“起哥……你没说过你跟她……你不是要和我结婚吗?为什么要这样子?我……我都——”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你要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你不要他了吗?”

路君君这话一出,又掀起一阵喧嚣。

路与浓只觉得四方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恶意和鄙夷。

顾起没说话,他收起了有些虚假的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路与浓的脸庞,好像眼中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路君君绝望又狠毒的目光跟着看过去,看见路与浓凸起的肚子,她哭喊道:“怪不得你不要我和孩子,你已经有了对不对?!那个贱人肚子里的是你的种对不对?!”

路与浓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肚子,后退着想要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顾起见她退着退着要摔倒,伸手来扶她,被她狠狠甩开,看他的目光里已经隐约带上了恨意,恨意之外皆是冷漠。

闹出这种丑事,路昊麟和汪雅贝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两人维持着僵硬又难看的笑脸,走过来,一个拉路君君,一个拉路与浓,对一众宾客道:“这是个误会,两姐妹从小就不对付,总爱给对方找麻烦……”

这种撇脚的借口,没一个人会信。

“诸位先玩着,让她们两姐妹好好谈谈。”路昊麟不容分说将路与浓往楼上带,汪雅贝也拖着路君君跟着走。

“啪——”

一上楼,怒火中烧的路昊麟就忍无可忍地扇了路与浓一巴掌,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君君她除了抢了你些小玩意儿,也没有哪里得罪你!你竟然一出手就想毁了她这辈子?!”

路与浓愕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她以为上次求助,他心里只有那些钱财,已经是最让她难过的事了。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问,就将这种帽子扣到了她头上,还对她动手!

路昊麟一点力道都没保留,路与浓若不是摔倒了门上,估计就要摔倒。

“你这什么表情啊?!你爸爸打你有错吗?你将君君害成这个样子,就是将你打成残废也不为过!”汪雅贝叫嚣,“我告诉你路与浓,要是君君承受不住,让她肚子里这孩子有什么事,我会让你付出成倍的代价!”

路昊麟听到汪雅贝的话,心头更是火大,忍不住又对路与浓抬起手。这次路与浓不等他巴掌落下,抬手就以牙还牙打了过去。

脸上的痛感,让路昊麟生生顿住了手,他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你……竟然对我动手?我是你爸爸!”

“你也知道你是我爸爸!”路与浓泪眼朦胧地朝他吼,“刚才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偏爱路君君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和汪雅贝这个贱女人生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是我爸爸!路昊麟!你就是个混蛋!你想想这些年为我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爸爸!”

路昊麟被震住了,竟然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路与浓还在继续:“从小到大,家长会你从来都只去帮路君君开!去参加宴会总让她走在我前面!跟人介绍时你永远只有她一个乖女儿!你怎么跟我解释的?就因为她爹死得早!所以理所应当得到你所有的疼爱!我这个亲生的就活该将自己的父亲送给她!现在你什么都不问就对我动手,是不是顾忌着怀了孩子不能伤害的也只有她?!我的四个月的肚子你就看不见是吗?!她自己识人不清被人哄骗,凭什么我来背锅?!就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我活该承担所有的罪名?她怎么不去死啊!”

路昊麟的脸色随着路与浓的话,一阵阵变幻,听到她最后那句话,脸上挣扎着浮现的些许愧疚,立即被愤怒燃尽,“你这说的什么话!让君君去死?我路昊麟怎么就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见他抬起手,路与浓忽而一笑,她满脸的泪,“还想打我?那你打啊,你随意打,反正我已经不想认你了,你再打我一巴掌,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你……”路昊麟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不明白路与浓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断绝父女关系?他养了她二十多年!就因为这些不可避免的错误,她就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汪雅贝在旁边看着,见路昊麟态度变化,她红着眼眶愤然道:“昊麟哥!”

路昊麟回神,立即就看见了被汪雅贝抱在怀里一脸绝望的路君君,刚软化的态度立即又强硬起来,“你别拿什么断绝父女关系来转移话题!你就给我好好解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汪雅贝哭着说:“那个顾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将我们家君君一颗心都哄过去了,我才不会同意让他们结婚!他肯定是早有预谋的!肯定是路与浓指使的!她肯定是因为盈书和你离婚的事嫉恨我!所以找来那个顾起想毁掉君君!她是有预谋的!”

路昊麟的眼神越听越锐利,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情,汪雅贝说的都快成了他认定的事实。

“你说!是不是这样!”

路与浓抹了一把眼泪,“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吧,你还有什么罪名不能往我身上按的?路先生,就这样吧,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我随时可以接受你的报复!”

说完,她拉开房门就走。

就在这时,一直在汪雅贝怀中流泪的路君君,忽然就跳了起来,跟着冲了出去。在路与浓刚走到外面的时候,路君君冲过去狠狠一推!

“啊——”

走廊的栏杆并不高,路君君发了狠,路与浓竟然生生被推了出去!

下面的宾客都吓得面无人色,根本没人能反应得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与浓就要从高高的二楼摔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迅速从人群中窜出,在路与浓落下来的时候,他刚好冲到下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脑子空白之际,路与浓隐约听见一声强忍的闷哼,紧接着是膝盖跪在地上的闷响,然后是齐靖州在她耳边说:“没事了,别怕。”

路与浓呆愣愣地抬头,被泪水朦胧的眼,恍惚看到了齐靖州的脸,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靠在他怀抱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样快。

惊恐的尖叫接踵而来,慌乱与喧嚣一同入耳,路与浓脑子仍旧维持着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医院里。肿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病床上的齐靖州,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齐靖州说:“我没事,你别哭了。”

旁边周梁看了路与浓一眼,说:“膝盖没事,但双臂因为冲击力太大,得休养一段时间了。”

周梁走后,路与浓又发了许久的呆,然后哽咽着轻声跟他说:“谢谢。”

齐靖州还没说话,她手机先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她眼神转冷,深吸一口气,出了病房。

“与浓,对不起,我……是那个顾起让我带你过去的。齐靖州那样对你,我就想帮帮顾起,气齐靖州一下,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你没事吧?”

席绪宁的语气十分可怜,仿佛得不到她的原谅就活不下去了一样。路与浓听他说完,没给任何回应,就直接挂断,然后接起刚打进来的电话。

这号码她记得,是顾起的。顾起在那边沉默了许久,一直没说话,路与浓忍无可忍,骂他:“顾起,你是不是有病啊!”

顾起说:“我只是想玩玩,没想过要跟她结婚,我也不知道她怀孕。答应她跟她结婚,只是因为听她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话,一时冲动。我并不确定婚礼上你会出现,如果你没有来,我也不会将戒指交给她——那真的是我特意给你选的。你出现,我很高兴,我想将戒指送给你——在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天,我就那样想了。”

“哈!玩玩?”路与浓仰着脑袋讥诮一笑,“顾先生可以继续玩,愿意跟你玩的女人多的是,但唯独我路与浓玩不起!”

路与浓将席绪宁和顾起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

回病房的时候,路与浓站在门口许久不敢迈进一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面对齐靖州。明明之前还一副懒得应对她的样子,她都已经打算好要和他提出离婚了,却又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压根没想到他会冲过去将她接住。

二楼那样高,她又是个孕妇,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连累自己丧命,这些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可是他还是在那瞬间冲了出去。

那一句“没事了,别怕”至今还在她脑海回荡,她竟然从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怜惜。

“怎么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周梁的声音,路与浓连忙敛去脸上的神色。

她回身,周梁问她:“他现在双手都没法用,以后是你来照顾他?”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问:“或者,你请几个护工?”

嘴唇翕动,路与浓轻声说:“我来吧。”

“可以。”周梁点头,“那你现在去给他买些吃的东西?”

路与浓点点头,转身离去。

周梁望着她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走进病房,周梁叹了口气,“齐哥。”

齐靖州睁开眼睛,面上一片淡漠,“她呢?”

“给你买吃的去了。”

齐靖州似乎有些意外。

周梁惊诧地瞪着眼睛,“这样就够你惊喜了?你要求要不要这么低啊?跑出去接她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根本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你这是何苦啊!”

齐靖州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没正事要说你就闭嘴。”

“什么算正事?”周梁哼哼,“你都为了这个将林阿漫都放下了,还不能当正事来讨论?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可还有个其他男人的孩子啊,背后那个人也不简单,你难道要她当我嫂子?”

齐靖州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神色也没有一丝变化。

周梁见问不出什么来,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对这位路小姐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林阿漫那边你不能不管啊!我最近快撑不住了,在那件事情上她戒心太重了,除了你上,已经别无他法。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齐哥。”

路与浓买了饭回去,在病房门口,听到齐靖州打电话。

“……阿漫,我没事,你不用来。菁菁今天乖不乖?觉得累的话,找个保姆,你别一个人扛……嗯,等过一些时候,我会去看你们……”

心里那些争相冒头的复杂情绪,在听到齐靖州温柔讲电话的时候,忽然就全都缩了回去。路与浓垂下眸子,淡淡一笑,等里面没声了,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路与浓应声而入。

看见是路与浓,齐靖州有些意外,他说:“下回没必要敲门。”

路与浓轻轻摇头,“我总得尊重齐先生的隐私。”

路与浓和之前太过明显的态度变化,让齐靖州眉头微微蹙起,猜想到她可能是刚才听见他和林阿漫讲电话了,启了启唇,终究还是没有解释。

“医院里有临时护工,我先——”

“喂我。”齐靖州有些烦躁地开口,打断了路与浓的话。他之前明明听到她跟周梁说她来了,怎么这会儿又要请护工了?她心里的感激,就听那么几句话,就没了?

路与浓愣了一下,“好。”

齐靖州一直盯着路与浓看,眼神并不温和,路与浓不敢和他对视,喂汤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将汤洒到他身上去了。

这还是第一口汤,路与浓有些心不在焉,吹都没吹一下,滚烫滚烫的就递出去了。齐靖州被烫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气不打一处来,一抬眼看见她又是慌乱又是愧疚又是不安的神色,火气立即就熄了,很是无奈地开口:“你在想什么?或者你是故意的?蓄意报复?”

“没……没有。”路与浓一边拿餐巾纸给他擦,一边呐呐否认。这都是她的错,她一点底气都升不起来。

一顿饭吃完,齐靖州衣服也该换了。

路与浓在收拾餐盒的时候,齐靖州又接到林阿漫的电话。她迅速收了东西,出了病房。隐约听见齐靖州说:“阿漫……真的没事……明天要来看我?”

齐靖州的语气是无奈又温柔的,脸上却冷冰冰的模样任何温柔情绪。他望着路与浓慌忙离去的背影,望着没关严实的门,眼中一片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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