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见我就跑的德性,着实让我印象颇深!
“你这么怕我,让我想起来……当初我第一次跟黑白无常大半夜去招魂的时候,在学校那颗大槐树附近,见到的那只小鬼,一个样子……见我就‘嗖’地跑了!”我恍若不经意轻叹开口,眸光却一错不错的盯着厉鬼看。
听了我的话,厉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又扭了扭头,但是扭过头又像是心虚的缩了回来,用那难得灵活的眼神飞我。
“果然是你。”我轻笑一声,稍稍松开了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厉鬼不说话,似乎是又想要装死。
“其实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反正……只要送你去阴间,阎王殿强,判官自然会寻到你姓甚名谁,而后……”
“我姓冯。”厉鬼开口,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来的刺耳。
我挑了挑眉,继续问:“冯小姐,全名是?”
“冯……冯秋月。”自称冯秋月的厉鬼声音变的飘忽,连带着鬼魅的身形也愈发虚幻,唯有那身红色的……似乎是古代的嫁衣,愈发的鲜艳夺目。
“冯秋月……”我眉头皱了皱,脑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反倒是……秋月……
秋月!
心中一震,我的脸上突变,道:“秋月,你……你是秋月,是不是?”
“不!不是!我叫冯秋月,不叫张秋月,我……”冯秋月下意识的反驳,话说完,那张鬼脸立马就露出一抹恐慌,灵活的眼珠子因为转动的太快,直接“咕噜噜”一下,滚落出来。
“啊—”百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我却压根没心思去管百草,只是手中一紧,灵力迸发,将本来似乎想要逃跑的鬼攥紧,道:“秋月,张秋月,你……真的是你!”
冯秋月压根不答,黑气翻滚,想要藏起来,然而发现无果后,索性彻底的装死,就这么吊在了我的手腕上。
“张秋月!张秋月……”我气了,用力的晃了晃,但是没反应。
再晃一晃,依旧没反应。
“你!你!”我气的磨牙,但是却完全束手无策。
“怎、怎么了?”百草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周雪丽也忍不住开口道:“乐曲,你……认识这个……鬼?”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TMD认识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知道张秋月你竟然是个胆小鬼,胆小鬼……”我气的胸脯起伏,捏着手里的鬼,恨不得就使劲往地上砸一砸,然而!
下不了手!
因为眼前这个厉鬼,眼前这个不敢承认自己是张秋月的家伙,是我的好朋友,我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张秋月,你说话!你丫的有种说话?你翘辫子了就算了,竟然死了都还不敢认我是不是?你……你信不信我回去找你爸妈算账!你当年为什么会不见,是不是你爸妈的原因?还有那个什么大投资商的少爷又是怎么回事?你你你……你说话!你要是不说话,你这辈子我都把你拴在身边,别想投胎!张秋月,说话……”
好话坏话说了一通,纵然是威胁……然而都没有什么用,张秋月似乎决定装死到底!
当然,她也的确死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偷偷摸摸的看我,然后……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厉鬼,守在这方寸之地……
我的眼眶发红,看着张秋月这副鬼脸,又气又心疼:“张秋月!张秋月……你TMD怎么不说话?你当初说过要回来的,为什么没有回来?张秋月……张秋月……”
“乐曲,乐曲……你别激动啊你!”百草忍不住开口道,“这个……她现在都这样了,你要温柔啊,你……”
“温柔,要怎么温柔?这家伙竟然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说着我就感觉到心口一股压不住的暴脾气在上升,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火。
可是不能!
“乐曲,冷静点!”周雪丽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不赞同道,“你现在再激动也无用,不如……做点正事。”
“正事?”我愣了下,想到什么,手抖了下,抿唇却不说话。
周雪丽察觉我的心思,不禁道:“乐曲,我记得你说过,鬼……在阳世呆久了并不好,更何况她……”
更何况什么,周雪丽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后面那句是什么。
更何况,张秋月还是厉鬼!
厉鬼的结果,多半是要魂飞魄散的……
我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看着张秋月好一会,才转头,冲着百草和周雪丽笑了笑,说:“你们……你们现在外面等等我吧,我想……跟她聊聊。”
“乐曲,你……”百草想说什么,又顿住。
周雪丽倒是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百草离开。
等到她们离开,听到那院门关上,我才随手又布置了一个结界,然后放开手里的张秋月。
几乎在我松手的下一刻,张秋月就像是兔子一样,就要跑,只是这一跑,就“砰”的又撞在了结界上。
“我记得你原来挺聪明的啊,难道是鬼当久了,变笨了?张秋月,你笨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吗?”
“张秋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我记得你当时嘲笑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张秋月,你有勇气偷偷摸摸的看我,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跟我说话呢?你说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想要报仇或者想要怎么样,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啊!”
“张秋月……”
一句又一句,说到后面我自己都麻木,看着那似乎想要缩在一个角落的鬼影,眼中流露出失望和无奈。
“秋月,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自己报仇了,所以……了无遗憾了?那我呢?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都……不愿意,跟我说说话?不愿意……跟我说一句保重,说一句……再见?秋月……”我眼眶发热,闭了闭眼,就在我打算就这么等到时间差不多,送张秋月离开的时候。
张秋月突然开口了:“对、对不起。”
“秋月!”
“对不起……”
“不!秋月你不用说对不起,我……”
张秋月摇了摇头,她在我靠近的时候,依旧选择后退,甚至想要逃离。
“别过来!乐曲,不要……过来。”
“秋月……”
“人鬼殊途,至少……我们是这样。”张秋月说着笑了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伸手在地上将之前自己的眼珠子重新安放会眼眶中,看着我,人性化的眨了眨,道,“乐曲,我……觉得现在能再见一面,就够了,多的,就不要强求了,好吗?”
“世界上虽然坏人有很多,虽然……我觉得我运气也真不好,被自己亲人卖掉,结果以为的幸福也不过是泡影……现如今,还混成了厉鬼!真倒霉!”说到这里,张秋雨几乎是习惯性的抽了抽鼻子,像是小时候一样,透着委屈,道,“你说这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倒霉的就要是我张秋月呢?”
我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想到我所谓的命格的时候,心中涌出难言的愧疚。
“不过后来,我就想开了,其实做人还没有做鬼舒服,虽然白天不能出来,只能晚上四处晃荡,虽然没办法吃好东西,但是……我很自由啊!非常自由!乐曲,我觉得非常满足!当然,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小心就会祸害人……”
说到这里,张秋月笑了下,只是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涩。
“所以,我其实一直在等着能帮我去……投胎转世的人,可惜,那些个道士没几个好的,好的道行又不够,害得我只能依旧龟缩在这里,不过现在好了……乐曲,你来了!你会帮我的,是吗?”
我咬了咬唇,然后点头回了一个“嗯”字,又问:“你不想报仇吗?”
“我已经报仇了啊!害我的人,这辈子别想下床了,这就够了!至于其他,我不在意了,乐曲,真的!我觉得只要你答应送我去投胎转世,哪怕日后成了阿猫阿狗,那我依旧圆满了!虽然人生不长,可是总算圆满了。”
午夜时分,掐准时间将张秋月送走后,我才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落,然后与周雪丽和百草汇合,最后更是直接开车返回了C市。
三四点的时候,我们抵达C市,三人坐在烧烤摊前,各自点了一瓶啤酒,然后一边吃烧烤,一边唠嗑。
“那个张秋月……”百草迟疑开口,顿了顿,又咽了回去,继续喝酒。
我笑了下,道:“已经离开了,她……并没有什么遗憾。”
“没有遗憾?”接话的是周雪丽,她皱了皱眉,问,“杀人凶手……难道?”
“嗯,按照秋月的想法,受到了惩罚。”
“惩罚?就是那个李负责人说的车祸?这也太便宜他了吧?”百草有些不高兴道,哼唧了两声,又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