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将这张扔到自己脸上的支票捡起,小心翼翼地摊平,然后放在手心。她没有看庄孝莲一眼,自顾轻笑道:“这么多钱,需要卖几个烧饼才能赚到呢。你却这样乱扔,就像扔废纸一样。”
庄孝莲俯身,伸手紧紧攥住素素的下巴。他抬起素素的脑袋,逼素素看向他。庄孝莲低声逼问:“冯素素,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素素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一双眼睛澄澈得似是能见底,只是眼中似夹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上去,动人极了。她道:“庄孝莲,我什么时候才能毫无负担地站在你面前呢?你知道吗?”
庄孝莲又冷笑起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尽办法想要离开我。吴易水,呵,很好,为了离开我,你竟然找吴易水要钱,冯素素,我倒是小瞧了你。”
庄孝莲的话越来越尖锐,一句一句仿若一把把利刃尽数插入了素素的内心最深处,让她连呼吸都带着不可名状的痛意。被子下方的双手早已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大腿,她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懦弱,更不想在他面前显示出自己一分一毫的崩溃。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冽:“对,是我找吴易水要的钱,我想要快点和你解除合同,我想要尽快摆脱你,我早就受够了在你身边被你颐指气使的日子,甚至连剧本的选择余地都没有,只有你一步一步排列好的人生!!”
素素神情激动得看着他,话说到最后,已然是愤怒地怒吼出声,以及,双眼眼角终是控制不住而留下的泪水。
庄孝莲一双凤眸满盛震惊和冰寒,甚至于还有隐藏在冰寒下面的,一层更为复杂的心思。他浑身紧绷,看着素素一眼不眨,只有胸口急速起伏着,似是承载着即将爆发的盛怒。
平日里的他总是优雅又心高气傲,每个人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庄少’。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忤逆,只有服从。如他这般的人,注定是要站在高处俯视众人的,曾几何时被人这般怒吼过……
素素在对庄孝莲吼完后的十秒钟后就反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可惜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的回来。
完了,他一定很生气,生气到想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素素看着愣怔的庄孝莲,浑身如置冰窖,在心里一番思量后,素素终是闭上了眼睛,打算咬牙承受庄孝莲的报复和折磨。
可是,十分钟后,庄孝莲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素素心中不由直犯怵,心道就算庄孝莲怒极,那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的酝酿吧!难道庄孝莲是要放大招吗?要不……再等等?
于是,等着庄孝莲发火的素素,又足足等了庄孝莲十分钟。
然后,素素才小心翼翼地将左眼开出了一条缝来。
却见此时此刻,窗外的夜空都出现了星光,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温柔的光,而素素床前,原本庄孝莲应该站着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他竟走了。
素素愣怔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只是心中瞬间弥漫而出的,却是浓浓的失落。
她傻傻地抬头看着头顶天花板上不断运转着的吊扇,胸腔之中有清晰可闻的破裂感传来,可她却不敢深究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
她明明就害怕庄孝莲的报复,可现在他都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竟会感到沮丧呢。
可是心情是不会说谎的,说到底,她其实还是对庄孝莲有所期待的吧……素素垂下眼帘,觉得嘴巴里苦苦的,像是喝了一斤中药。
许久之后,就听素素低声地自言自语:“没关系,没关系的……等他气消了就好,他只是生气了而已……”
素素设想,按照庄孝莲的脾气,在盛怒之下也许会口不择言,做些冲动的事,可只要他的气消了,冷静下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所以素素只要等着庄孝莲消气后再哄哄他,那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想及此,素素总算稍稍安了心,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好歹已经不再紧张。于是便闭目休息了。
可惜素素显然会意错了庄孝莲这次的情况,在接下去的三天内,庄孝莲竟都没有来看素素一眼。每日王妈依旧一日三餐准时给素素送来,素素无数次想过问王妈庄孝莲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却总是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眼看时间已划到了第四天上,庄孝莲依旧没有出现,这日大清早,王妈给素素送来了叉烧包和油条,以及十分热乎喷香的豆浆。将这些早餐放在餐板上后,王妈的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对素素说。
素素本就毫无胃口,此时见王妈这般神情,终是忍不住道:“王妈,最近……少爷过得好吗?”
王妈担忧道:“少爷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这样的状况,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呢。素素小姐,少爷他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公事?”
素素心头猛地一跳,急忙道:“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呢?”
王妈愈加忧心:“三天前少爷回过一趟家,他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还说他最近需要处理些事,我还以为他很快就会回家呢,可、可现在都第四天了……”
素素咬牙,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她道:“王妈,麻烦你把护士叫过来。”
王妈虽然摸不准素素的想法,但还是依言照做,一路出了病房去叫护士去了。
片刻,护士到。素素向护士询问多久可以出院,可护士却摆摆手,笑眯眯道:“您是院长的贵客,您可以长期住在医院的豪华病房休养。直到腿骨完全复原为止。”
素素瞬间就明白,自己此时是在吴易水的朋友家开的医院内。素素道:“那今天呢,我今天可以出院吗?”
护士被素素惊了惊:“您的腿骨伤势甚是严重呢,接下去的半个月都不可以轻易走动,以免又伤了筋骨。”
可素素却不想再等下去,想来想去,干脆脸色冷了下来,逼着这护士让自己出院去。这护士见素素这般坚持,险些连眼泪都冒了出来,可偏偏这一位是院长再三交代过要百依百顺重点照料的。
思来想去,护士终是咬咬牙,干脆去医务库室推来了一架轮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素素搬到了轮椅上去。
王妈也惊呆了,她犹豫道:“素素小姐,这、这不太好吧……要是被少爷知道了……”
刚才的移动让素素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带着腿部的伤口也开始散发出了痛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王妈,这里距离影视基地远吗?”
王妈道:“距离并不远,但是素素小姐,您的伤口还刚有了起色……”
素素轻轻地截断她的话:“那就麻烦王妈,将我推到影视基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