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晚上,我们虽都爬回了床,但没有人睡得着。旻旻哭了一夜,从高声痛哭到无声抽泣,没有消停过,也没有说话。我们各怀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之后,她不再对我发疯,但也没有跟我道歉,我们两人之间变得异常微妙。不会单独相处,但也不会不说话,不过话语仅限于日常最基本的“谢谢”、“不客气”、“请让一让”之类。这是我从小到大最为尴尬的一段关系,就是以前和舒凝也没有像现在这么让人不舒服。
但是我一点儿错都没有,我不会主动去修好,至于她要怎么想,由得她去了。嘉伊和小玉虽然没有和我有关系上的转变,但距离却或多或少是拉远了。
我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米露。
考虑到她也要陪男朋友,我现在就乖乖地一个人去看书,或者去F大找韩哲。
韩哲还奇怪我怎么连着两天去找他,我“坏坏”地说因为太想他!
他甜蜜地笑过以后,拥住我,深深地吻了一口。
隔了几日,他来找我,待我下楼,不经意间地指着楼下停着的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让我摊开掌心,放下一串钥匙。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
顿时,一扫胸中阴霾,立现碧蓝晴天。
学校里的烦心事与之相比,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幸好!我有韩哲!
幸好!
好在,这一年的春节比较早,期末考结束后就放假了,终于可以暂时远离宿舍里压抑的气氛。
米露和男友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所以临行前两人恋恋不舍、如胶似漆。米露还双眼含泪的表示对我的羡慕。
为了安慰她,我告诉她其实我和韩哲也会分开一段时间,韩哲会去北京,他也有快两年没去了。
但我没有说的是,我后续也会去,他父母邀请我去认识一下北京的亲戚朋友。之前早提过多次,但都因为假期里韩哲自己的兼职而没有成行。这次,他父母坚持了,因为他爷爷奶奶年纪都很大了,指明了想看看我。
我们定好他先回去,然后我除夕后过去,因为不愿让我妈一个人冷清过年,而妈妈又不肯跟我们一起去。
韩哲走后,我的世界有些空荡荡的。每天固定的看看书、打打电话,偶尔和中学的朋友见个面、吃个饭,生活极其有规律。
妈妈做到春节前几天正式退休了,这样一来,我们娘儿俩可以互相有个伴。
除夕前一天,我陪着妈妈一起去买菜,一边挽着她走,一边说要帮衬着她一起做除夕晚餐。
妈妈喜上眉梢地调侃我道:“在娘家这儿练好了,以后可以去婆家一展身手。你这么能干,以后你未来婆婆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我头倚靠着她撒娇说:“哪有啊!人家只是想做给你吃!”
妈妈的头靠向我,伸出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宠爱地说:“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一辈子的,不然小韩要急坏了。”
“妈......”我发嗲地口吻说着。
妈妈笑了起来,咳了几声,摸摸我的脸,问道:“风大,冷不冷?”。
我摇摇头,她满是茧子的手掌触碰着,皮肤感觉微微有些摩擦,不过我没有这么说,她喜欢这样就这样呗,大学以后我们一周才见一次面呢。
提着一篮子我爱吃的菜来到厨房,妈妈系好围裙做煲汤的准备,我则开始洗蔬菜。
邻居家也都在,我们就一边忙乎着,一边聊天,厨房间里热气腾腾的,好不热闹。
徐阿姨又跟我妈夸我的好,说她们家宗华怎么怎么不听话,说我妈好福气。
妈妈笑得很欢,说了几句,好像呛到了,突然开始咳嗽,咳得很猛。
我赶紧到了杯水过来给她,她摆摆手,还是咳,放下手里的菜,手捂着嘴,咳得背都弓起来了。
稍微停顿一下,我再次把水杯给她,她手仍然捂着嘴,不肯挪开。我觉得不对劲,想要拉开她的手,却看到一丝血丝从她指尖隐隐渗出。
我放下水杯,要想看她的手。她又止不住地咳起来,人慢慢蹲下去。我和徐阿姨着急了,想去扶她。她却突然变软了,整个人瘫倒在了我俩身上。
徐阿姨说了句我去叫人,就跑了出去。
我惊慌失措,顿时泪如雨下,一个劲儿喊道:“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妈妈......”
很快石叔叔来了,还有其他邻居。我哭着问怎么办,石叔叔冷静地说,让我先别急,他带我妈去医院,让徐阿姨和我都赶紧拿些钱。
我点点头,飞快回房间把妈妈放在抽屉里备用的一些现金取出,下楼时发现石叔叔背着妈妈,向医院狂奔。
这个时候才发现医院离家只几百米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妈妈被推进抢救室里,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急救室的门,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前一秒还是欢声笑语,下一秒却倒下了,这个变化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徐阿姨拍拍我的肩,安抚着我。石叔叔忙进忙出地办理各种手续,办妥后也坐下来陪着我。
很感激他们!把宗华丢在别人家,来照顾我们。
门终于开了,妈妈被推了出来,她已经醒了,现在正打着点滴。看到我们,她微弱地动了动嘴巴,我擦干眼泪,低头去听。她说的是:“对不起......慕凌......这年过不成了。”
一时,我的眼睛模糊了......
护士们要把她送入病房,说要观察,我正要跟去,医生示意我在一旁说话。我迟疑着走了过去。
“你是这位病人的女儿对吗?”医生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医生,我妈妈一直有慢性疾病,她没事吧?”
医生唯一沉吟,我心突地揪了起来。
“从她的情况和检验指标来看,有几种可能性,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但是,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很有可能是肺癌。”医生一字一句严肃地说道。
肺癌?肺癌?!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