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燕情绪剧烈的变化让我震惊!怀抱着女儿,她突然由刚才的那位泼妇,变成一位慈爱的母亲,脸上洋溢着的是平和宁静,是那种你只有在面对一位正在给孩子哺乳时才能看到的表情,这种几近神圣的表情和刚才那种歹毒仇恨形成鲜明的对比,难怪人们会说每个人都是魔鬼和天使的合体。传说里的天使长不也同时就是撒旦的化身吗?我看过一档探索节目,那里面展示了一头母狮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一面是它捕食一头牛铃时的决断和残酷,另一面是它面对自己的孩子被一头雄狮伤害后的不过一切,以及当它驱赶了那头雄狮后,为了找回自己失散的孩子时的急迫,和看着自己一只受伤死去的孩子尸体时的悲痛和柔情。我在这一刻甚至对朱小燕万分地佩服,我没有想到做一个母亲会是这样的反映,我如果成为一个母亲的话,我能够做到象朱小燕这样吗?
在一个母亲面前,男女之间的“我爱你”,竟然是如此地单薄。如果是芮儿目睹了这一幕时,她会怎么想?她会象此时的我一样去想吗?芮儿是突然介入的,她的介入突如其来,令人毫无准备。我看见朱小燕小心翼翼像捧着一只易碎的瓷瓶一样,抱着女儿去了自己的卧室,那本来是她和东子共同的,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孤寂地守着。我不知道东子有多长时间没进过那个房间?我曾经那样渴望着他不再进去。
我总在寻找这些没有答案的东西,在活着的时候是这样,在我变成一个女鬼的时候,依然这样。那么朱小燕呢?她又在寻找什么?或者说她要守住什么。一头母兽的底线,为了守住这道底线不惜付出一切?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杜拉斯
“韩小宝”,对,是“韩小宝”,我突然对东子说。“昨晚你自己说的,你还记得么?”
“我?怎么会这么说!我不会。”
“昨晚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给你讲一个母猪背小猪过河的故事:说有一个母猪带着8个,猪宝贝儿过河,它第一趟背过去了3个,第二趟抱过去两个,然后,它一数:够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说:‘谁知道’。我就告诉你说:‘老母猪它不识数’。你突然说:‘不是猪宝贝儿,是韩小宝’。我笑死了。你也笑了呢,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你给我将这么长一个故事?还好,没破坏了我的睡眠。我才不知道呢。”
“你还给我说话呢。”
“我不记得。我睡觉呢。”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可是韩小宝倒挺合你与我一起时的样子。你这会儿又才华横溢又头脑敏捷又不管不顾又不时露出你那可爱的坏的样子就是韩小宝了。”
(……直到我们老得哪也去不了了,你还把我党承手心里的宝儿……)
“你喜欢么?”
“我爱死你了,韩小宝。”
我太激动了。我不仅燃起了这个曾经在生活中平板生活人的内心的那团珍贵之火,而且还让她在我的放纵宽容宠爱中慢慢苏醒了他深处的活力而本真的人性美丽。
从这一刻起,我和他在一起就不知要叫他多少声“韩小宝”,这已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每一次当着三个字从我的心头涌起直到经过我唇齿以温柔的声音说出,我都深深体会一种爱情的电流通过我全身心的颤抖过程。
韩小报,过来,快点。韩小报,听我说,好好听着。韩小报,乖乖睡,月儿明,风儿轻……作个好梦,最好有我。韩小宝没事。韩小宝。
为我而来的,只在我前面才显现的新鲜的活灵活现的热情洋溢的机智幽默的调皮捣蛋的快乐无忧的“韩小宝。”
我的温暖极了的“韩小宝”。
摘自《欣儿作文》
东子和朱小燕吵架的第二天,朱小燕把谭楚楚送到了幼儿园,我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平息了,据东子说,他和朱小燕经常吵架,当然为我吵架的次数多一些。现在朱小燕不再为我吵架了,却又开始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吵。我不明白朱小燕在守护什么?自从我死去以后,东子就一直睡在书房里,以前东子说他很少和朱小燕同床而卧,必要的时候才尽一次丈夫的义务。而朱小燕也只要他守在这个家里,那怕整夜整夜地睡书房,她也不会说半句,可一旦知道东子外面有女人了,暴风雨就会一次比一次猛烈。以前东子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不信,我以为东子在讨好我,在骗我。在我变成女鬼后,藏身在他的书房后,我才发现东子和朱小燕之间是这样的一对夫妻状态,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夫妻状态都是这样的?至少我是无法接受和忍受的。
我不是因为****的需求,而是心灵。我无法忍受朱小燕忍受的这种状况,被自己的丈夫视如一样没办法回避的责任。而我,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于他和朱小燕之间的关系,活着的时候我几乎无法忍受他和朱小燕之间的肉体接触,那时我一次次认为自己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于是就和他无缘无故的吵,发脾气,弄得他莫名其妙。这个男人最让我难舍难分的就是他的宽容,他不会因为我的情绪变化无常而感到厌烦,每次他都会等着我,直到我情绪和缓为止。而我为什么要那样呢?看来爱情这种情感真的是极度自私的,我像头浣熊闯进到了别人的生活里,却一直还要理直气壮地认为是别人打搅了我。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为了东子的钱财,就钱财来说,如果我愿意,我想,我会很轻易就得到。而且奇怪的是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第三者过,我总是心安理得地表示我对朱小燕的不满甚至是仇恨。
记得以前我的女同学,我的女同事,甚至是我那过来的大姐,大妈来都对我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相信,或者是我根本就不愿意去相信,特别是我爱上东子后,我做梦都在想着和东子长相厮守,我更是不去想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因为我时刻都在想着做东子的女人,做东子唯一的女人。
朱小燕应该知道东子并不爱她,可她就要守着东子的躯体,一天天漫长地过着。她在家里,把所有的家具擦了又抹,有时候实在无聊的时候,就把简单的家具从这个房间里搬到另一个房间,例如她和东子卧室里的床头柜,她经常在变换。东子去很少去属于他和朱小燕共同的卧室,朱小燕却天天都会去东子的书房,在东子睡过的床上,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甚至是两个小时,我不知道在这个时间段里,朱小燕会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朱小燕到底在坚守什么?婚姻?爱情?她和东子属于爱情吗?前一段我不懂东子,不懂芮儿,现在我又不懂朱小燕,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懂爱情,懂人生,懂男人,在我变成女鬼后,我反而什么都迷糊了,什么都看不明白了。
朱小燕从外面回来了,东子显然听到了朱小燕的脚步声,他在洗手间的动作加快了,洗手间的化妆品依旧是一条直线,我不知道这条直线是朱小燕的习惯还是东子的习惯,或者是他们共同的习惯?从我来到他们的家里,每次我跟着东子一起进洗手间的时候,化妆品就是这样的一条直线。
东子在洗手间的动作还是没有抢在朱小燕回家之前,在他想走出洗手间时,朱小燕依在洗手间的门口,东子还是不看朱小燕,还是想企图从朱小燕的身边越过,朱小燕不让,她也不说话,尽管她那么矮小,却在这样的时候象座高山似的挡在东子面前,东子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朱小燕,你到底要干什么?”东子称呼朱小燕是全名,一如朱小燕称呼东子的全名谭冰一样,我对这对夫妻是越来越莫明奇妙,如果婚姻可以过到这种地步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要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