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柳飘飘就乖乖地坐在位置上,望着漆黑的前方,藏在手提包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就在她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泛凉时,一只大掌将她的手包裹,温热的体温从手背传下,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我是一个男人,在未遇到你之前,碰过女人。第一个,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光是程少华说出这句话,柳飘飘就被吓白了脸,手不受控制地想要逃离,却被程少华握得更紧。
“这里面事情太过于曲折,当年我又尤其年轻气盛,做下了错事。”
不论程少华怎么说,柳飘飘心里的恐惧都无限地放大,窄小的空间让她觉得窒息,想要逃离的念头在脑海中不住地滋长。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男人,竟然会是这样的……
“为了这件事,我忏悔了十年。但我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也许这就叫做因果报应。但越是这样,我越珍惜你,越谨慎地对待任何一个女人。我不会在作出越界的事情,你相信我。”
程少华坚定的目光开始闪烁,似乎柳飘飘能够给予一份信任都是奢求一般。
柳飘飘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程少华却看的清清楚楚。他从没想过会有今天,更没想过,看到柳飘飘失神,无法接受的样子,他会心痛如绞,比任何时候都后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不配。
配不上柳飘飘。
但他不能,不能就这么放走柳飘飘。他爱她,可以在未来的岁月里,无止尽地弥补,无止尽地向她证明,自己心中只有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面对这样的程少华,柳飘飘从起初的惶恐转换为震惊。
程少华现而今三十岁,十年前,也就是二十岁的时候。那是一个男孩刚刚成长为男人的时候,冲动是必然。
自己的过去尚且一团乱麻,有什么资格来责怪程少华呢?
用了十年去忏悔,自己爱上的男人便比别的人更值得爱。
柳飘飘忽的一把抱住程少华,眼里不自觉就泛起了泪花,豆大的眼泪说下就下,“我相信你。”
程少华紧紧抱住柳飘飘,“别哭了,乖。是我不好,惹你难过。”
柳飘飘一个劲儿地摇头,“我不是难过,是开心!谢谢你对我坦诚以待。”
两个人相拥着,世界安静地仿佛再没有其他人。
柳飘飘后来又问过程少华,对第一次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想法,程少华说,“这跟谁没关系,只是后悔。后悔自己所做下的错事,并不针对那个女人。即便自己当初错上了另一个女人,也会后悔。”
这样诚恳的回答,让柳飘飘再也没有了猜疑。
“不管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我以后都想和你在一起。”
忽然被柳飘飘这么表白,程少华的心情飘忽不定,望着眼前真实的她,过了许久才说道,“好。”
回到清雅苑,柳飘飘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么煽情又唯美的夜晚,好像是第一次。
躲在被窝里,想起程少华痴痴的表情便忍不住偷笑。
王弟收拾好回到房间,盯着在床上跟撒欢儿似的柳飘飘,良久之后才问,“你这是被打了兴奋剂还是怎么的?这么激动?”
听到王弟的声音柳飘飘连忙收敛起来,从被窝里露出半个头,又挪了挪位置,给王弟让出半边。等到王弟躺下来,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阿弟姐,你觉得少华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程少华?”
王弟还没来得及评论,这嫌弃的语气就让柳飘飘敏感了起来,“怎么了?感觉阿弟姐不是很喜欢少华啊。”
“我喜欢?丫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我能喜欢他吗?那是你喜欢的男人好不好?”说完这话王弟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真是太能随机应变了!
“我不是问这个,就是,你们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能不能一块儿过一辈子?”
没想到柳飘飘问的是这么慎重的一个问题,早前程少华一直照顾着柳飘飘,王弟倒是觉得他算是有点儿良心,却没考虑到这两个人未来是很有可能组成一个家庭的。
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王弟还真是不赞同。
要是柳飘飘一直愿意王弟都不会说什么,但在柳飘飘出事之前,她就明显表过态,并不想和程少华在一起。想到这里,王弟开始觉得程少华的卑鄙之处。
在柳飘飘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程少华取代了他们的位置,这才趁虚而入,让柳飘飘对他没了戒心。可是这样怎么行呢?
她作为柳飘飘最好的朋友,在杭城最信任的人,可不能看着她就这么羊入虎口还不知危险为何。
“飘飘,说实话,以前的你,并不想和程少华在一起,更不会有过一辈子的想法。”
心里想着,嘴上王弟也就如实说了出来。一下子,泼了一盆冷水在柳飘飘的心上,雀跃的欢快结成了冰,一点一点,侵蚀全身。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在一瞬间失了神,望着虚空的一点,找不到支撑。
“是。原本我还不想跟你说。不过你这么慎重,我想我还是要告诉你,那段时间你的感情状况。”
王弟的话勾起了柳飘飘探知的欲望,她立马把目光移到王弟身上。
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床背上,王弟就将那段时间她和江奇霖的事情乃至和程少华的纠葛说了出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柳飘飘陷入沉默之中久久没有回醒过来。
对于王弟说的那些事,她就像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儿那么决绝,不愿意夹在两个男人之间,毅然选择了离开。为什么啊……
两个对她好到极点的男人,选择任何一个,她都会幸福,为什么谁也不选啊……
“阿弟姐,那真的是我吗?”
王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当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有那样的决定,但是你谁也不想在一起的决心我看得明明白白。”
柳飘飘失神地点头,在震惊的同时,更加想要知道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和过去的她背道而驰。在她心里有一种深深的背叛感,像是强行抢夺了过去的自己的意识,做着她不愿意做的事。
“那我……如果我恢复记忆,发现自己和少华在一起,会怎么样?”
在迷茫的意识里,柳飘飘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望着王弟,希望她给自己一点指引。
王弟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飘飘的心事,我从来猜不准。如果你真的特别想和程少华在一起,也可以选择,不再去回忆从前的事。毕竟现在,你才感觉最幸福。”
她,幸福吗?
在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的情况下,做着本来的自己并不会做的事情,开心着本来的自己会难过的事情的她,会幸福吗?
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当夜王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柳飘飘不能当这些都没听过。
恰巧该回别墅的那天程少华接到紧急的出差任务不得不去,她送了程少华后,按照之前王弟提供的信息,走到了海玻璃。
站在巷子外,她凝望着正前方那座不大的建筑。
无数海玻璃拼成的图案悬挂在落地窗连接的屋檐下,风趣又文艺的“海玻璃”三个字一抬眼就映入眼帘,旁边是小小的咖啡杯。
进门的地方是摆放整齐照料极好的盆栽,小菊花正应景地开着。在繁华都市里,是一片别样的风景。
进出咖啡厅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人。
柳飘飘随着人流,进了咖啡厅。优雅而缓慢的音乐听的人心情舒畅,两个服务员忙碌在各桌前。
一个模样安静,笑容温柔的女人在看到她时,眼中光芒闪烁,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朝她走过来。打了一个手势,带她到里面的双人空座坐下,紧接着,笑着递了菜单过去。
柳飘飘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人不能言语。
她翻看了菜单,点了一杯拿铁,在女人走之前问道,“请问,江先生在吗?”
江九言听到柳飘飘这么问一时奇怪,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她,随后在桌上取了纸笔写道:你是问的奇霖?
柳飘飘见了点头。
江九言又写道:他今天加班,还没回来。
王弟说过,江奇霖有个姐姐,叫江九言。强子现在就在店里帮着她照料店里的生意。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有点事情,可能要麻烦他一下。”
柳飘飘的这个请求让江九言犯了难。
正是这时候,许立峰走了进来。跟王强打了个招呼,看到她就径直走了过来。走近时,目光从江九言的背影移开,注意到对面坐着的柳飘飘,惊讶地当即低声叫道,“柳女士?”
柳飘飘霍然起身,望着眼前这戴着大框眼镜,身着休闲的男人,问道,“你认识我?”
许立峰和江九言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此时的情况有些复杂。心里寻思一番,笑道,“见过。我是方沁女士曾经的心理治疗师,许立峰。”
柳飘飘木讷地点点头,心想可能是自己和方沁一起逛街出去玩的时候,被他撞到过。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我是来找江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