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封昭阳卫氏之女卫清涟为长使,珉州孟氏之女孟三娘为七子……”直到圣旨念完,也不曾提到过住在正殿的王婉秋。
“妾接旨。”
“奴婢接旨。”
“奴才接旨。”
齐刷刷的声音,各种不同的情绪混杂其中,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如同将一团不同颜色的碎布混合,凌乱的晕眩感。
不止鸢白,喜鹊也注意到,孟三娘身边没有被罚的思荣,只有那个胆小怯弱的思凡。
王婉秋低着头不曾言语,身居正殿的她却没有接到封赏的圣旨。众人都忍不住偷偷地看她,眼神中充满异样。
只是王婉秋依旧低着头,一副温婉善良的模样,不曾因为圣旨中没有提及自己而有半分波动。
“恭喜孟七子,卫长使!”传旨的赫然是福公公,他的声音尖锐,尾音普通吊嗓子一般转了几转,说不出的怪异。
说着扬一扬手中的白色拂尘,示意两名小太监将两道圣旨交给孟三娘与卫清涟。
鸢白与流青一起搀扶起卫清涟,接过圣旨之时,卫清涟眼神的亮度几乎灼伤鸢白。
那名粉衣侍女上前一步,将袖中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那名小太监。
暗中颠了颠分量,原本带着公式化笑容的小太监立刻变成了弥勒佛。
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卫长使赏赐!圣上说得不错,卫长使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宫中这般清纯活泼的女子可不多。长使不作任何打扮,就已是最美了。”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交待,自然是给的好处足够了。
卫清涟红了红脸,听明白了小太监话中之意——原来自己这般穿着,反倒不美。
夜,降临大地。
渊碧宫西殿,内室。
卫清涟坐在铜镜前,鸢白安静地为她卸下妆容发髻。内室之中只有鸢白与卫清涟二人,流青因为初进宫那日受罚,卫清涟让她早早退下。
而那名粉衣侍女,鸢白得知她叫映蓝——她是宫中送来的侍女——一名侍常,也下去休息了。
鸢白有些无奈地开口:“长使,你是不是因为映蓝名字中有个‘蓝’留下她的?”
卫清涟无聊地把玩着垂落在胸口的发丝,漫不经心道:“不是。我瞧着她顺眼,就让她跟了我改了名字。”
“还有,日后私底下你莫要叫我小姐或旁的什么称呼了,唤我乳名罢。”卫清涟抬头,透过铜镜看着鸢白。
“也好,总是以一副奴婢的模样伪装,的确有些不习惯。日后无人之时,我就叫你清涟吧。”鸢白很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卫清涟一噎,原本以为鸢白会推辞一下,不曾想她一口答应下来,倒让她有些语塞。
“不过……清涟,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鸢白轻轻地说。卫清涟仔细观察着铜镜中鸢白的倒影,却失望地发现鸢白的脸上依旧淡漠,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说罢,我听着。”卫清涟松了口,到底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喜欢圣上吗?”鸢白问的直白。
卫清涟脸红红的:“自然……是喜欢的。”
“可是,你喜欢他什么呢?”鸢白又问。
卫清涟反倒有些疑惑了,拉着鸢白的手,走到软榻边坐下,促膝而谈。
卫清涟:“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鸢白:“我说的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清涟,你明白吗?”
卫清涟:“我明白啊,我觉得我挺喜欢圣上的。”
鸢白:“那你能跟我说说吗?那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好啊,不过,鸢白,你不能打断我。”卫清涟坐正,小脸儿微红。“我给你讲讲选秀时候的情形吧。”
“当时,我其实很紧张,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好奇。”
“所以,我看到跟我一起的其他人都低着头,可是又实在是心里痒痒,就抬头看了一眼。”
“结果,正好圣上也朝我看过来,我吓了一跳,就赶紧低头了。”
“不过……圣上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座山,我当时就想啊,若是能被选上就好了。哪怕不能被他呵护,时常看着也好啊。”
“而且,圣上长得很好看,看到他就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他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到,有暖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
“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永恒,仿佛听到了花儿绽放的声音,有莲花,牡丹,梅花……好像整个世界,变成了花海。”
“一想到他,我就有一种害羞的感觉,生怕旁人知道我在想他。”
鸢白很想说,看出来了,你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了。
“我其实好想与旁人分享,可是我不敢,无论是娘还是流青,我都不敢说。感觉这种小女儿的心事,对熟悉的人说不出口……”
鸢白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你不觉得悲哀吗?”
卫清涟不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要悲哀?女人这一辈子,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怎么可能有男人只娶一个女人?”
鸢白觉得,卫清涟看她的眼神像看疯子……
“况且,我喜欢圣上,能偶尔看到他,与他说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
卫清涟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一副十足的小女儿模样,不同于平日的活泼俏皮。
“鸢白,你知道吗,我现在一想起我是长使,我就很满足,感觉这里满满的。”卫清涟将手放在胸口,笑容恬静。
“我如今是长使,是他的女人,身上带着他的烙印,我与他,是夫妻了。”
鸢白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想?卫清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爱情是自私的,是排外的,如何能有第三者插足?更何况还有第四者第五者……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鸢白摇摇头:“反正我是接受不了这种,若是将来我嫁人,我一定要对方心中有我,喜欢我,疼爱我,不娶其他人!”
“傻丫头,你是想一辈子老死宫中吗?这世上哪有那样的男人?”卫清涟笑容有些无奈。
“谁说……”鸢白正要争辩,却被卫清涟打断:
“行了,我不与你争。说了好一会儿了,我也累了,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若是半夜有事,我会叫你。”
开什么玩笑?她可没自信说得过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