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世间里所有的人都能听懂自己的话。
抑或是,自己能够变成一个能自由说话人。那多好。
石头只是想了想,没有缘由,也没有目的,更没有实践的想了想。
“是不是所有的的石头都与你一般?”女孩的声音清润,头发从肩上垂下来,扫得石头痒痒的。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心沉了沉_____假如他真的有心的话。
“没有的,别的石头都只是石头而已,没有感觉,也不能讲话。”
他们只是单纯的石头而已,甚至连生命,都不一定存在。
“真可惜。”女孩的声音放低,若有若无的叹了叹。
这声叹息很长,叹了许久,叹了许多年,它呼出的气体被喷吐到女孩柔密的长发上,让它渐渐变长,变长,又渐渐被人挽起,依贴在那身红色的袍子身上。
女孩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对人笑。半响,又安静了嘴角。
她伸出手,将藏在袖口的石头取出,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手指在上面描摹着,一遍又一遍,像是在重复一个久久久久的故事,末了,她开口,道:
“清源。”
她的声音细腻又绵长,像糖人被从熔炉上拿开时,拉出的长长的线,依稀可以辨得,却也在已不复从前模样。
可她的石头依然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除了变的更光滑没有丝毫改变,乖巧而懵懂,温顺的没有一丝棱角。
也是,石头怎么会变呢,石头啊,毕竟只是石头而已。
可这,也正是石头可贵的地方。
“在呢,我在呢。”
那清脆而空灵的声音传来,是她熟悉的音色,毫不费力的就触碰到了她早已深匿多年的心脏。
开元一零年,边境的苍鹰长长的哀鸣了一声,战事起。
战火蔓延了大半个王朝,等到新王继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平定了战乱时,一切,都不同了。
这一年,尚纤弱的官府难以有效控制商情,米行私自屯米致使米价飞翻而民不聊生,宦臣率先掌权,邪佞当道而贤直自身难保四下离散,长东城被当地草寇据山而占,新皇帝采纳左丞之谏广征各地美人及天宝赠与塞族仪叵以求长久安和。
还有,新皇妃的纳立。
大将军鞠伍身先士卒,于蛮夷之战时血战沙场,最后因粮草不足而誓死不降被活活围困死。
为表示国恩浩荡,收拢民心,新王决定追封鞠伍为骁济大将军、逸烈平侯,另封娶大将军遗女鞠良月为贵妃。
但是,失去了的只能永远的失去了,新得到的东西永远的代替不了旧的,人也只能在不断的失去中越走越远,慢慢接受并习惯。
人们说,这叫做成长。
“阿月,你要出嫁了!”
石头打量着女孩的一身红装,惊奇的感叹着。
可鞠良月没有应他,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眼底里是他看不懂的暗流涌动。
他定定看着那双他看了许久的眸子,它们还是依旧的动人,依旧的美,可是却像是被水草绞住了的漩涡,变得复杂而莫名。
石头害怕了,是的,他害怕了。
眼前的人儿让他感到陌生,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大概是从那场大火起吧。
石头还记得,小小的她从水缸里精疲力尽的爬出,看着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宅子,攥紧了拳头,她说,皇室里的人都是混蛋,他们狼心狗肺,他们都该死。
是了,那时,她的眼神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