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极速下坠着,风吹得周身生疼。心中有些骇然,抬手施法,却无论如何无法飞行,最多御风而行。
这是,仙根被毁?子卿敛了心神,只能乘风以减轻坠落的伤害。心中似是却有什么被击碎,难以察觉却深刻彻底。最终,身体仍是重重摔在丛林之中,艳红的衣衫与光滑的皮肤被树枝与地面划破,背部也受到重创。子卿咳出一口血,顺着脖颈淌下。仙根受创恐怕短时间内都会影响法术的使用了。子卿意识有些模糊,心中有些东西也渐渐模糊。
“殿下?”
子卿扭头,一身素衣,身量颀长的男子站在身旁,正担忧地望着她。“凡人?”一开口又是重重咳嗽,再睁开眼仔细打量,有些不太面生,“你是上仙。”
男子眼中有微光闪过,有些钝然,最终还是行礼,温声回答,“五殿下,卑职颜慕。曾为上仙。”
子卿已没有什么力气,只淡淡道,“你既无敌意,我现在要休息,你自便。”说着,已经闭了眼。
颜慕单膝跪地,“殿下恕罪。”说完便抱起子卿,声音极是轻,“半夏告知于卑职殿下于此入凡,虽不知殿下如何受伤,卑职自作主张将殿下带去颜清楼。”
“是半夏吗……”
推开窗,秋末的空气已带着凉意。奕青阁左侧高大的紫薇树正凋零着,颜慕如往年一样打扫颜清楼的残叶除了奕青阁周围。子卿极是喜欢秋日,踩在枯叶上面或在紫薇树下的小石桌沏茶作画,其实也算是打发时间,否则日子还真是难熬。
子卿回来后,颜慕想着不论如何得先谢过周敛,但若是急着宴请周敛以示感谢恐怕会招来刘任的怀疑,于是想先放着。子卿拿着茶壶给紫薇树浇水,闻言瞥一眼阴郁的殷茴,点头同意。未曾想不过两个月,刘任便因再次出错惹得龙颜大怒,被罢官免职,逐出京师。
殷茴瘪瘪嘴,看着面前默默看着棋局的子卿,“怪不得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刘任再找来。原来他自身难保了啊。”
“唔…暂时是如此,”子卿细细思考,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直至找到突破口才带笑回答,“你也有心情去理别人,如今你也快自身难保了。”
殷茴听这话,首先想到周敛,随机瞪了眼一旁不做声的颜慕,想从中获得安慰,谁知颜慕捻着白子儿一脸淡然,丝毫没有抬眼的迹象。殷茴觉得没趣,这两人向来一唱一和,不对,是颜子卿不管做什么,颜慕都附和,于是随意敷衍回答,“是了是了,我管自己总行了吧!”
今日正是周敛旬休的日子,颜执已亲自去周府邀请周敛今晚来颜清楼,子卿与颜慕亲自感谢。周敛挑眉,正巧他想见见子卿,这下正好省了一些麻烦事。
殷茴叹气,抬手摸了下颜慕送的发带与发簪,看着好看,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一脸无辜,“装装傻我还是会的嘛,最多丢我的脸,大不了十八年后再从头来过。”
刚说完,颜执靠近,看了眼一旁不愉快的殷茴,“主子,周公子到了。”
“此局子卿便先留着吧,晚些再接着。”说完颜慕起身,跟着颜执去了待客的院子。
殷茴瘪瘪嘴,子卿在一旁却是挑眉示意。殷茴不得已,连忙把发带胡乱塞进匣子里,不情愿地进了奕青阁。奕青阁离待客的正院并不远,子卿却先行一步,让殷茴先留着,看她暗示再进去。厅内颜慕同周敛相向而坐,手旁的热茶是上好的碧螺春,香气四溢。
“周公子,”子卿从正门进去,正经行礼,“子卿谢过周公子搭救。”颜慕起身也同样谢过周敛,周敛垂眸喝茶,这么快就痊愈了吗?正想开口,颜子卿却接着说道,“茴儿尚小,多有得罪,倒是望周公子海涵。”
周敛嘴角微收,“殷姑娘倒也有趣,只是那日殷姑娘将话说得不清不楚,今日来,我也是想好好说说这事。”
子卿轻声一笑,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茴儿说的周公子也听进去了?”
“自然,江南殷先生的女儿,说的话总有可信之处。”
果然以殷茴的身份来威胁吗?子卿抿嘴,一旁的颜慕见状道,“殷家突生横祸,偷天换日也不过是保了幼女,周兄何必再将这事提到面上。况且传言殷先生的卜卦通晓,向来传男。殷姑娘不过个七岁的丫头无异。”
周敛却是一笑,“颜公子误解了,周某之意是,殷姑娘可知道太多有关周某亡妻的事,让周某不得不有些怀疑。”
这样一说,周敛的确是怀疑殷茴就是施小茴了吗?如果是转世,殷茴的年龄刚好同施小茴的对上号,两人又曾关系密切,有些旁人看不出的东西,反而更容易看出来。
子卿轻轻一笑,不想再纠缠下去,右手抬起来不经意抬手摸过耳坠,一阵微弱的光转瞬即逝。
门外便有敲门声,殷茴走进来,别有深意看了眼周敛,“姐姐,颜慕哥哥,周大哥也在啊,这么巧。”
殷茴一身浅青色长衫,头上还带着花簪,面色红润,一看便能看出是仔细打扮过。
周敛点点头,等着殷茴也坐下。经她这么一打断,周敛见子卿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模样,也无心再问一遍。便转头望向颜慕,“颜公子如今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光景,实在想不出来这南风倌已经开了近十年。”十五岁的年纪竟然能来京师开这南风倌,说起来,还有些难以相信。
“一开始自然凭靠颜慕一人,颜清楼不会有今日这般光景。当时是有好友协助,又有长辈指意,才能做下来罢了。”
殷茴一晚上没有说什么话,子卿让她少说话,那就不说,看看总行了吧。于是只是偶尔瞥一眼周敛,久而久之,周敛也自然有所察觉,却并未看过去。待到快开席,子卿便再谢过周敛,独自先回了奕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