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对于刚才的那一幕，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转身向街边小巷走去的老人，他怀着满脑子的疑问，跟了过去。
二人走到街边的一处人流不多的地方，那老人就着路旁一个土台阶坐了下来，林茂不敢坐，毕恭毕敬的站在老人身前。
老人从亚麻的袍子里，掏出一支木质的烟杆，不紧不慢的用打火石点着，抽了两口，这才抬头看着林茂。
“小友不必惊慌，我既然救你，自然不会加害于你，我知道现在你一定满腹的疑问，说吧，我能告诉你的就告诉你。”老人抽着烟，笑着说道。
林茂打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平日在师傅师公面前都不曾忌惮，但这个老人给他的威慑，远在自己师门任何人之上，林茂在他面前，还是有几分惧怕的，但这老人都开口说不会加害于他，林茂心中也放心不少。他思考了一下，问道。
“敢问前辈是何人，为何不惜得罪如此有背景之人来救晚辈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呵呵，你我确实是素不相识，但你小子与我东家却颇有缘分。今后，你我还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你也不用前辈前辈的叫我，我只不过是东家门下的一个下人罢了，你可以与东家一样，叫我老马。”老人一副笑脸，看着林茂回答道。
“师傅教我，行走江湖，礼义不能少，前辈年岁比我大出这么多，晚辈自然不敢乱叫，晚辈斗胆，叫一声马爷爷吧。”林茂拱手说道。其实他听到老马的话，心中已经在想，此人身手如此了得，竟然还是别人门中的一个下人，那此人口中的东家，该是什么身份。
老人听罢，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林茂有些瘆得慌。
“老夫虽不知你与我东家有何渊源，但我从门中出来时，东家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好生照顾你的安全，万万不能出了任何纰漏，能让东家这么操心的人，当今世上，可是不多啊。今日一见你这小子，果然器宇不凡，年纪虽然不大，为人处世倒还有几分火候，不管你与东家是何关系，现在看来，东家的确没有看错人啊。”
“马爷爷，晚辈自幼在虎煌山长大，今日是第一次下山，之前也从未结识过任何大人物，不知爷爷口中的这位东家是何人呐。”林茂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东家也特地吩咐过，你是可以知道他的身份的。刚刚我给那白衣小子也说了，青州粟河，砚台与竹，若是你的师门教过你九州赋，想必你能猜得到我的东家是何人了吧。”老马抽了一口烟。
林茂听老人这么说，脑海中不禁回忆起下山前，师傅教过的九州赋。
砚台与竹，十里圆方，一人一剑，为情所伤。
这四句，说的是一个叫砚竹道人的世外高人，师傅曾特意叮嘱，这个人是个怪人，极度危险，若是不小心踏入砚竹山范围，一定要迅速撤出，至于这人是如何危险，师傅当时也并没有多提。难道老马口中所说的东家，就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砚竹道人？林茂心中如是想。
“马爷爷，莫非您的东家就是那传说中天下第一的砚竹道人萧闻书吗？我师傅曾说过，这位萧前辈脾气不太好，还特意告诉我们行走江湖，切莫招惹到这位前辈。”林茂说。
老马闻言，皱了皱眉，很显然，他对于世人对萧闻书的印象，不太满意。他顿了顿，朝林茂说道。
“你的师傅，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东家为什么会是一个危险的人，为什么砚竹山是一处鬼神都不敢肆意踏入的禁地吧。”
林茂点头。
“十八年前，九州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已身负天下第一之名的东家，因为他心爱的女子在粟河城被人暗杀，东家一念成魔，在粟河城大开杀戒，无数的百姓横死，官府出动了大批的将士前往粟河缉拿他，被东家一人打的屁滚尿流。屠杀足足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内，粟河城尸横遍野，宛如人间地狱。最可悲的是，东家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害死那位女子的凶手，有没有死于他的刀下。后来，东家自知犯了滔天大罪，一路向东，回到了他长大的地方——东海青溟仙洲，在那里静养悔过。约莫过了一年，东家又从青溟岛回到九州，在粟河城外的砚竹山安家，意在守护粟河城一方平安，用以赔罪。”老马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
林茂仔细听着老马的讲述，没有插嘴。他算是理解了为何九州赋里那句“一人一剑，为情所伤”是何含义了。
“东家在那个年代久负盛名，在很多人眼里，他这个天下第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粟河之乱后，各大门派借为民除害之名，集结了大批江湖势力来到了砚竹山脚下，我，就是其中之一。”老马说到这顿了顿，林茂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我当时不过是一个小门派的大龄弟子，在那场砚竹山之里，我们这些小门派的人没有什么话语权，也轮不到我们去身先士卒。以青江派和日蚀门为首，虎煌山、铸星门、望月宫等武林大派都有参与。当时各大门派的精英齐聚一堂，几乎都是由各派的掌门亲自带人讨伐，他们集结在砚竹山脚下，逼东家自刎谢罪。”
“那萧前辈是如何处理的呢。”林茂越听越感兴趣。
“东家当时面对各大门派，丝毫没有惧色，他把玉帛剑横插在石壁上，对各门派的人说我萧闻书做错了事，自己会一力承担，轮到尔等鹰顾狼视之辈来惩罚。我这条命迟早要还给粟河百姓，但这一日，不是今日。若你们想取我性命，尽管出手吧。当东家说完这些话，各大门派的人都有些发憷，毕竟东家的威名在当时还是无人胆敢轻易冒犯的。”
“各派的人犹豫不决之际，还是青江派掌门段鲲鹏率先出手，这个人在龙门大会败给东家之后，一直被江湖人笑称天下第二，对东家一直抱嫉恨之心。这一次，他仍然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各派的人一看不妙，单挑不成，只好群起而攻之。日蚀门和青江派仍是派出多位高手，望月宫和铸星门与东家有大渊源，在群攻中并未出力，但即便如此，仍是有十多位当时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围攻东家。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盏茶功夫，就全部败退。”
“萧前辈一个人，一盏茶时间，把武林各派的高手，全部打退了？”林茂听罢，暗自心惊。
“不错，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当时东家，连剑都没出。”老马笑着，对林茂补充道。
我的天！林茂心中大惊，人家面对各门派最顶尖的高手，连剑都不用亮，翻手之间就能大获全胜，这是什么样的修为才能有如此能力。未出山之前，林茂还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同龄人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但想起萧闻书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能不出全力大退各派，这才叫做真正的高人啊。
“后来，各门派更加无耻，直接让众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一拥而上，说是要把东家和砚竹山彻底粉碎，这一下，我们这些小门派的炮灰就到了要卖命的时候，为了能在大门派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包括我在内，上百余人拿着家伙就山上冲。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东家摇了摇头，从石壁上拔出玉帛剑，横着舞出了一道剑意，我们上百余人瞬间就翻倒在地，大口吐血。这一幕让各派胆战心惊，就此撤兵，不敢再犯砚竹山。而我，见到东家的卓绝本领后心生向往，不肯离去，在砚竹山跪了一个月，东家不忍，将我收入门中，当他门中的管事。所以，我一直也叫他东家。总之，砚竹山之战后，武林中再也没有组织过如此浩大的讨伐攻势，后来也都勒令弟子们，千万不要轻易触碰砚竹山那块禁地的威严。”
话说回来，在林茂听着老马讲述着这位砚竹道人的往事时，他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但是，这位萧前辈，与我到底有何关联啊。”林茂问道。
老马闻言，神秘的笑了笑，他对林茂说，这件事情，连他也不太清楚，萧闻书说今后与林茂结缘的机会还很多，到时他会亲自向林茂解释。
林茂听罢也不再多问，心中对这位高人充满了崇拜和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