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断胎草
香坠儿远远地站在院墙的外面，呆呆地看着墙头摇摆的茅草，挑着一弯残月，心头痛悔无限。老爷生前一再嘱咐她要照顾好小姐，可她此时面对小姐的灾难，已是无计可施。
突然，一声哀婉的幽叹传入她的耳鼓，香坠儿一惊，急忙回身四顾，漆黑的夜色，没见到半个人影，但不知这清晰的叹息发自何处。
当香坠儿再回过头时，赫然一道鬼影，飘在她的身前数丈之处。香坠儿一惊，伸手捂住嘴巴，如泥塑木雕般立在那里。
鬼影长发飘飘，面目狰狞，一袭红衣，鲜血染就。
鬼影看到香坠儿惧怕的样子，凄然一笑，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瞧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香坠儿没想到这个凄厉的女鬼，说起话来却是轻柔悦耳，遂镇定了心怀，张着胆子颤声道，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找我干……什么？”
女鬼宽袖轻拂，遮住颜面，
“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是来帮你的，你家小姐生不如死，饱尝着心灵与肉体的折磨，你不想救她吗？”
香坠儿精神一振，上前一步，
“你会有办法救我家小姐？你是谁？”
女鬼惨然一笑，
“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却有办法救她。”说着从身后取出一株碧绿的枝叶，“这是我遍寻名山大川，找来的断胎蚀儿草，只要你想办法让惠儿小姐吞下此草，狼阴王虽然不会被毒死，但也会令其内功损耗，魂魄无主，到时既便是我小小女鬼也可以取了它的性命。”
“啊？此话当真？”香坠儿新奇地伸手拿过这株断胎草，仔细打量。叶子绿得幽深，叶缘生着一圈红晕，灿烂无比。凭着香坠儿的经验，越是五彩斑斓的山草，毒性越大，犹豫道，
“这断胎草是否会伤了我家小姐的性命？”
女鬼哀婉轻叹，
“我只能救你家小姐死，却救不得你家小姐生，食断胎草虽然苦痛，但也比在神鼎之内苦受煎熬要好得多，不会经太多的时候。”
“呃……”香坠儿看着这株草，良久不语，但对此时的香坠儿来说，已是解救小姐的最好办法了。
香坠儿抹去眼角的泪痕，
“只是不明白，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救我家小姐？”
女鬼的双眸，在夜色下瞬时放出光电来，牙齿咬得嘣嘣作响，
“我是为了你家小姐，也是为了我自己的血海深仇，我受梁王迫害，鞭挞惨死，不报此仇，断不会升天入地，但梁韵寒本是狼阴王偷潜于世的子孙，有狼阴王施在它们身上的神力护体，周转轮回于世，我几欲取他性命，都被这护体神力所阻，只有灭了狼阴王，才能破了它们身上的神力。我生前亏欠你家小姐，不忍看你家小姐受此折磨，故尔才寻来此草。”
“哦……”香坠儿不可思议地听着，没想到那个狠厉的梁王爷，竟然是狼变的，“可是我家小姐被狼阴王所困，我们接近不了。”
女鬼轻摇了一下头，
“这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此事宜早不宜迟，随着时日的增加，狼阴王的幼胎在体内成形，就不是断胎草力所能及的了，到那时，惠儿小姐必受神鼎之苦，你可要想仔细了。”
香坠儿浑身打了个激令，
“好吧，我想办法就是，到时你可要来灭了狼阴王。”
“但你要切记，我只能在夜晚出来，这断胎草神效迅速，半个时辰便可见效，你可要掌握好这个时间。”女鬼目光炯炯，如夜星灿烂，不过是怨气浓聚所致。
女鬼化作阴风，融进黑黑的夜色。
香坠儿手里拿着断胎草，痴呆呆地发愣，她先遇仙后见鬼，这天地间奇异之事，都被她碰到了，她打了一个激令，转身快速离去。
七日后，恰值梁老夫人寿诞之日。梁府上下早在一月前就已准备，今日吉期到来，客人盈门，热闹非凡。
夜晚，客人依旧没有退席之意，反而越来越多，比日间还要热闹。梁韵亭悄悄凑到兄长梁韵寒的身边，问是否请长嫂入席。梁韵寒闻言一愣，道，
“如果长嫂要来，何需我们去请？她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梁韵亭面色一红，略显出些焦急之色，
“兄长，府中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应该去请一声。”
梁韵寒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三弟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来？梁韵亭看出兄长的疑色，解释道，
“小弟怕礼数不周，给府中带来灾祸，有道是礼多人不怪。”
梁韵寒略为忖思了一下，
“好吧，我到后院去请一声。”
梁韵亭面露喜色，连连点头，退去。
惠儿一身华衣缓缓走进寿堂。堂内喧哗的人们，渐渐止住声音，惊愕地看着门口。惠儿高昂着头，容颜冷漠，凝脂一般的肌肤，在巨大的油烛光下，闪着点点莹光。眸光依旧清亮，游顾厅堂，每个人都似要挤出笑容回应。
惠儿顺着厅堂自动让出的通道，直走到上堂首座，此时老夫人因疲倦已然回房休息。
随后走进的梁韵寒，看着宴堂内暂时的寂静，抱了抱拳，让大家随意。宴堂内又恢复了适才的欢悦气氛。
梁韵亭呆呆地看着素颜华服的惠儿，心中如烹油沸水，颤抖着手拿起桌前一碗黑漆的药汁。
梁韵亭神情苦痛，一步三停，缓缓走到惠儿的面前，最后一咬牙，朗声道，
“小弟梁韵亭，肯请长嫂，饮下杯中寿酒！”说罢高举过头，单腿点地，恭敬呈上。
惠儿眉睫稍纵，不解地看着跪在堂下的梁韵亭，伤痕满布的心，因梁韵亭的下跪又抽痛起来。眼神瞟向杯中寿酒，这酒水黑漆如墨，在灯光下泛着糁人的暗亮。
惠儿不解这寿酒为何是这等颜色，不解地看着梁韵亭，并未作出反应。梁韵亭见惠儿久未言语，轻抬起头，正对上惠儿疑惑的目光。梁韵亭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似是只能在充满悲凉的目光中流淌。
苦酒一杯亲奉上，
悲泪滚滚过心肠。
卿有好颜色，
韶华美春光，
倾心一爱千古恨，
百痛难比此爱伤。
求生不得求死难，
奇辱怎吞恨满腔。
好寿酒，如意汤，
凡间苦恨付黄粱。
天下负情莫过我，
千般愁怨怎相偿？
几何时，
梦中白马迎卿来，
共饮交杯红洞房。
想今日，
一杯寿酒送卿走，
狠心终是负心人。
问苍天，
春光明媚偏风雨，
弱躯娇质屡遇强。
公道几时容弱小？
惩霸抑恶求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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