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雨在图书馆查资料,这时她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浅雨瞥了一眼,是怡轩的电话。小心翼翼地提起手提包,拿起手机到楼梯口处打电话了。
“怡轩。”
“喂,浅雨。”
“有什么事吗?”浅雨问。
“你最近怎么样了?”好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浅雨心想。
“还好啦,你呢?”
“浅雨,你……有没有听说方潼的事?”
“方潼吗?他最近还挺好的啊。”浅雨隐约地觉得,怡轩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自己所想的事。
“那么你先听我说吧,你应该听过莫子达说过的宋嘉苧,这个人吧。”浅雨听到宋嘉苧这个名字,心里揪了
一下。
“宋嘉苧是我们外语系的,最近系里都在传她和方潼的事,说他俩成一对了。可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而且我还听说是宋嘉苧主动接近方潼的,
说实在,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家庭条件又优越,没事抢人家男朋友干什么?”怡轩那边静下了一两秒,“浅雨,你找个机会和方潼好好谈谈吧。
宋嘉苧那边,我看能不能把她约出来,好好谈谈,早点解决这混乱的关系。”
“怡轩,谢谢你这么帮我。其实昨天中午的时候我就听到了类似的传闻。然后我昨天晚上约方潼吃了一顿晚饭,他的表现也没有什么奇怪或者不自然的地方,所以我就没多问。”
“好吧,要是你想找人聊天,我这里随时欢迎。”
“谢谢你,怡轩,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客气什么,”怡轩笑了笑,“我们可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浅雨慎重地考虑怡轩的建议,打算约宋嘉苧出来谈谈。
谈些什么好?我要怎么对她说她才会离方潼远一点?
浅雨向怡轩要了宋嘉苧手机号码,但终究没有勇气约她出来面谈。
谈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上了贫寒的书生吗?请求她别在中间阻碍我们吗?以宋嘉苧那么好的家庭条件,她看重的可不是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她看重的可是方潼这个人啊。
我拿什么和她谈?
谈了估计也是白谈。
“你可不能这么想!”在浅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怡轩之后,她立即反驳了浅雨的观点,“谈是一定要谈的!作为方潼的女友,你要向她证明这一点,不然,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怎么想?”
“把你看成他们中的第三个人。”怡轩放低了语调,“我的意思你懂吗?她会趁着这个时候,把你踩到第三个人的位置。”
“从而获得不知情的人的支持?”浅雨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怡轩道。
浅雨回去后,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确实有必要。
也就是在这个周末。
浅雨把宋嘉苧约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的茶餐厅里。
那天,宋嘉苧很准时的到了,戴着茶色的墨镜,染过的褐色头发随意地扎起来。
浅雨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坐下,怡轩跟着她坐下来。
她们各自点了一杯水。
在听完浅雨的讲述后,宋嘉苧冷冷地笑了,一丝轻蔑划过她的眼角。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叶浅雨,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浅雨的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宋嘉苧拿起水杯,喝下一口水。她看了看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语气里微微有些怒意,说:“为什么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告诉你?!”
宋嘉苧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听起来有些沙哑,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她接着说:“叶浅雨,你知道你在我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什么样的人?无非就是那样吧,不祥。
“对,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那个不祥的人。你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你不该来到我们身边。”
“宋嘉苧,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怡轩说。
“我过分?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宋嘉苧转过头质问浅雨,“你还记得一年前的那场瘟疫吧?”
时光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遇见方潼。
“记得。”很轻的声音,像微风吹过。
“当年,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充满瘟疫的人群中没有被传染,从那时起,你在我们的眼里,就是怪胎外的怪胎。你就像个外星人一样。叶浅雨,我最后说一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注定孤独,所以也请你离方潼远一点,算是……我请求你的。”在宋嘉苧微微颤抖的声音中,浅雨似乎看到了她眼中隐忍的泪水。
是错觉吗?
方潼,你向我隐瞒了什么?
即使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向我有所隐瞒的。
两个人之间,就该彼此信任,彼此关怀,这都是你说过的呀。
看着这样的情况,怡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浅雨:“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浅雨,你不是厄运。你不是灾难,你是我的朋友。”
浅雨抱着怡轩哭了。
也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灾难而存在的呀。
怡轩有事先离开了,她是球协的副主席,赶着去开会了。
“喂?莫子达吗?”浅雨拨通了莫子达的电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方潼的事情,你要如实回答,不要欺骗我。有时间出来见个面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莫子达听到浅雨的这番话后,心中泛起一阵惆怅,“我下午正好没有课……”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叶浅雨见到了莫子达。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莫子达问。
“也没有什么,”浅雨说,“是有些事情我不太了解,想找你问问。”
莫子达目光深沉地看了浅雨一眼,“是关于方潼的事情吧?他没有告诉你的那些事情。”
果然,宋嘉苧是对的,方潼有事情瞒着她,不是说过,彼此之间要互相信任的吗?
浅雨从莫子达口中知道了,她所不了解的一些事情。
莫子达说,他当初是不同意方潼和她在一起的。
“我是为朋友着想,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也都理解。”莫子达说,“可是方潼却说他的看法不一样。他说,他不认为你是个不祥的人,他反而觉得你是个受害者。因为大家都觉得靠近你一定没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都与你保持着距离。方潼他觉得这对你而言是一种不公平的对待。他对我说,这样的做法对一个人是很残忍的,也许你没有体会过。被大家拒绝的那个人,是会感到非常悲伤和孤独的。你能想象一个没有朋友的人,被同类排挤的那种苦楚吗?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被人指责,被人讨厌。这种伤害,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好少有人这样子替我说话呢。
“后来他说他好像喜欢上你了。”莫子达说,“我对他说,你这回肯定是疯了。方潼他说,他可能真的疯了……”
“那么,他有受过什么重要的影响吗?因为不祥的我。”浅雨问。
“不祥的人吗?”莫子达突然间抬起头看着天空,“我的外婆是因为我而死去的,所以我也曾认为自己是个不祥的人。令疼爱自己的长辈死去了……而且我也曾向方潼保证过,
有些事情,不能对你说。”
“真的不能说吗?”
“我和他有过约定。”
某一天的下午,叶浅雨和方潼像往常一样约好一起去看电影。虽然像往常一样,可是气氛却沉闷得很。
在临近开场之前,浅雨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啊?”
方潼笑着说,没有啊。像往常一样的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的双眼看着电影屏幕。上面正放着电影的预告片。
方潼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浅雨,他想找出问题的所在,即使是有关宿命和诅咒,总得有个原因吧,他是这样想的。
“真的没有吗?”浅雨终于又一起地问起。
“好好看电影啦,快开始了。瞎想着什么呢?”
他依旧笑着,摸了摸浅雨的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是不是最近太用功了,脑子坏掉了?”
“方潼……”叶浅雨突然很正经的语气让方潼愣了一下,“你最近和莫子达学坏了吧?”
“……”方潼一脸苦笑。
浅雨不再理他,戴上眼镜,目光投向大屏幕,可是心里却始终烦恼着。抉择这样的事情很烦心吧,对于你做的每一个决定,似乎都要花下许多心思。而我对于你来说,似乎真的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人给我指明一条方向。一条足够正确的方向。
叶浅雨看着眼前的大屏幕,轻轻闭上眼睛。在墨色的3D眼镜下,谁也看不见,她闭上了眼镜。
“所以呢,事情解决了吗?”怡轩问,在第二天的午饭时。
“……我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浅雨勺了一口饭,嚼着。
“是吗……”怡轩啜了一口饮料,“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和他好好说清楚,可他好像不愿与我说的样子。”浅雨右手撑着脑袋,一脸苦恼。
怡轩低下头去,思索着,浅雨,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可是我答应了子达,要守住这个秘密的。
“从方潼那里是难以得到些什么线索了,宋嘉苧那里也没法入手了。浅雨,看来你只能自己去发现了。”怡轩语重心长地说。
“……这和没说有区别吗?”浅雨翻了个白眼。
“也是啊。啊哈哈……”怡轩傻乎乎地笑了。
而在这天,叶浅雨并不知道,方潼去找宋嘉苧谈话了。
“我有事找你,老地方见。”宋嘉苧在电话这头只听到了方潼这么一句短短的话,之后便传来了电话的嘟嘟声。
是为了那个人吗?呵,宋嘉苧轻笑。这笑容里含着苦涩的味道,对自己的嘲讽。
他的确是为了叶浅雨而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吗?”方潼一开始就质问宋嘉苧。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请不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宋嘉苧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我知道,你们谁都没有错。”方潼语气缓和了些,“所以你有说了什么吗?”
“是,我把大家的看法对她说了一遍,而她自己也明白。方潼,不明白的人是你,执迷不悟的人也是你。”
沉默了一会儿,方潼低声轻轻地笑着说,“叶浅雨。这个微不足道的名字,就像她那个人一样不是吗?”笑容在他脸上很浅很浅,甚至带着一丝嘲笑和怜悯。
“我是可以选择离开她,离开那样危险的人,但是这样做我会感到愧疚的。对于这份感情,我要负起责任,她是我的骄傲,如果轻易地抛下她,我就失去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因为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对我所爱的人,这种事我做不到。”方潼冷冷地看着她,看着那个一直咄咄逼人的宋嘉苧,
在高中时期建立的友情在一点点地瓦解,破碎。
心,慢慢地变得冷漠起来。
“如果我抛下了她,那么不负责任的,如果我是那样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从方潼的话中,满是质问和嘲讽地语气。
宋嘉苧看在眼里,心仿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撵着,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在她眼前的方潼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喜欢的是你,方潼,只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宋嘉苧轻轻地张合着嘴唇说。眼泪停留在眼眶中,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便转过了身,离去。
此刻,方潼看着远去的宋嘉苧,心里泛起一股落寞。那并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为我着想,谁都没有错啊,那么,谁又能怪谁呢?方潼只觉得,刚刚似乎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