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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卧薪尝胆

夜已深,交泰殿上,李昱还在批阅奏章,大殿里炭火烧得通红,寂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王顺战战兢兢地进了殿门,一股热气袭得他有点喘不上气。自从风雪走后,交泰殿一直保留着风雪在时的习惯——因她体寒怕冷,大殿内永远保持四季如春的温度,龙榻上还一直铺着风雪用过的厚厚的毛垫,就连给风雪准备的首饰衣物还是按照原位摆放着,就像她从不曾离开过。王顺知道李昱的心,他是怕风雪回来后不适应,或者说他在盼望着她的归来,就算是魂魄……

王顺偷偷看了眼日渐憔悴的李昱,心头一阵难过——离上次春猎结束,风雪坠崖身亡,已经快一年了。回想那次春猎,皇上眼睁睁地看着风雪为了救自己,坠下悬崖,他竟然也打算纵身一跃,随之而去,幸好被赶来的将军一把抓住,才救回了性命……事后皇上不眠不休,亲自带兵搜索风雪尸体,然而除了那枚带着砍痕的私印,什么都觅不着。

刚过风雪坠崖的头七,皇上宣布拔营返京,回宫后把自己关在殿内整整三日,谁都不让进。三日后皇上主动打开殿门,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冰冷,不苟言笑,勤政,事事躬亲……嫔妃们的宫殿他都会时不时去小坐一会儿,但是从不留夜,就连小皇子们出世百日都不曾多留片刻。唯有夜里望着月亮时,他的眼睛里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神色,也只有那个时候,皇上才像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什么事?”李昱看到站在一侧的王顺,轻声问道,声音威严。

王顺一揖,轻声问道“皇上,下午祭祀处来人问今年的春祭是否进行……”

“又到春祭了吗……”李昱闭上眼睛,平静的说道“依照往年定制进行吧……今年春祭后的春猎依然去斯结。”

这时一个宫女端茶进来,李昱随手接茶,没想到触碰到了滚烫的茶杯,宫女手一抖,整杯茶洒到了案几上,水花四射。王顺赶紧上来擦拭案几,整理奏章卷宗,那个宫女也在跪地磕头求饶,可是这一切好像都跟李昱没有半点关系一般,他连忙把案几上立着的小方印捧在手里,走到一旁,用袖口擦拭着,淡淡地说道“此人留下无用,杖毙。”

王顺看着又一个哭昏过去的宫女被拖出去杖毙,无奈地站在原地,不敢求情。

开始他还会为这些犯了事的宫女太监说说话,但是等着自己的就是跟着挨板子,后来他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在这交泰殿上,他也是如履薄冰,但是看着这些被太后送进来的小太监宫女没几日就惹恼了皇上,又被抬了出去,也是心下打鼓,但是究竟什么原因却摸索不出。

一阵的哭闹过后,很快交泰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李昱屏退了所有人,习惯性的踱步到窗口,看着外面寒冷的月色,抚摸着自风雪坠崖就自动产生裂痕的玉戒指,温柔地说道“雪儿,你看着朕,朕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给母妃报仇,给弟弟报仇,给你报仇!”

报仇是支撑李昱活到今时今日的唯一信念。那日眼看着风雪从眼前消失,他觉得已经生无可恋,一心想随她而去。当他在痛苦中回想和风雪度过的每一分时光,每一次缠绵,每一句话时,突然想起风雪最后的话,他觉得其中定有隐情。

春儿说风雪本想保护一个叫罗姑的宫人,但不知为何伺候太后的人要杀风雪,从那枚留着深深的砍痕的私印上,可以想像风雪当时的凶险。是否风雪偶然间得知了太后的什么秘密……?

风雪在坠崖前提起的大地主的故事也引起了李昱的注意,“……你就是那二儿子的孩子,信笺我藏到了《忧悬贴》后面,罗姑知道整件事……”事后他找过罗姑,但不知是地震时死了还是逃走了,此人也消失了,只知道此人曾经伺候过太后。

风雪最后的话音一直萦绕着李昱的心头“卧薪尝胆,小心太后……好好活着……”

他知道这是风雪最后的牵挂,他一定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拔营回京,一路上对风雪讲的故事反复琢磨,如果自己是故事中的二儿子的孩子,那么自己就是那个被抢走的孩子,而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被那个狠心的后妈所害……!

他返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屏退侍从,关上殿门,从《忧悬贴》后面掏出风雪藏好的信笺。看着纸包上清秀的字迹,李昱心痛欲绝,这是一个怎样的秘密需要你不惜用生命来守护?

随着一封一封信的展开,李昱泪水模糊双眼,身世慢慢揭开,爱自己的,自己爱的都离自己而去,他痛下定决心,一定要扳倒太后!亲手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于是他专心政事,不到一年的光影,不顾太后党的反对,连续颁布了几条利国利民的国政,朝野一片叫好声,李昂在边境也出奇的顺利,为他在军部站稳脚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他表面上依然对太后顺从,但是所有太后安插进来的眼线,他都找机会一个个地拔光。他还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一举扳倒太后的契机,就像风雪说的那样“卧薪尝胆……”

春夜里玉戒指依然冰冷,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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