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医院里,消毒液的气息弥漫,冲斥在鼻间。此时,雪白的病床上,女子睁着眼瞳,看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泪打湿了枕巾。空中有一个男子含笑看她,那样温柔的眼神,如一个湖泊,让她不得不选择溺毙其中。他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姿势。语气亲昵而轻柔“愁予,来。我们回家了。”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如一颗珍珠,在落地的一瞬碎裂成几瓣。是啊!是愁予,不是落薇。也对,他只有面对冷愁予时,嘴角才会浮上清浅的笑意。
冷羽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轻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自冷落薇醒来到现在。她便一直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任谁劝她,都滴水不沾。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手机铃突然响起,“董事长,董事会就要开始了,您再不过来,就……”
“我知道了。”
冷羽凡将手机收起,向外走去,YC集团好不容易才度过一劫,早已元气大伤,今天这个会议不是他想不去就能不去的。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略显喑哑的声音。
“哥!”
冷羽凡将搭在门把上的手放下,转过身看向冷落薇。
“我想回家。”
稍作思考后,冷羽凡点头。“待会,我让你嫂子来接你。”然后快步离去。
当冷羽凡回到冷宅时,以是凌晨了。才走进客厅,沙发上的人,便被惊醒。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冷羽凡看着柳筱,剑眉微蹙。“都说了,我这几日会回来的很晚,叫你早些睡,怎么这样不听话?”话语中虽有恼意,但更多的是不忍。
柳筱笑笑“身边没有你,就算睡着了也不踏实。”
“薇薇那丫头怎么样?”
“回来后喝了半碗粥,但一直不说话。”
“她肯吃饭了倒也是好事,慢慢来。你先回房吧!我去看看她。”
推开房门,一阵冷气袭来。冷羽凡快步上前将窗户关上,然后打开暖气。
细声细语的问到“薇薇,不冷吗?”面对这个妹妹,他早已褪下兄长的严厉,只余无尽的疼惜。
坐在窗台上的女子,神色淡淡的,双眼空洞的看着天空。单薄的衣衫将她本就纤细的身形勾勒得越发瘦小。
“冷。”
怎会不冷呢?隆冬的天,寒风刺骨。但只有身上冷了,才能冻住从心头滴落的鲜血,才能使伤口腐烂的慢些。
“薇薇忘了他吧,你还年轻,有许多路都还没有走过,何苦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冷羽凡上前将冷落薇抱起,轻放在床上。指尖微凉,心中一阵酸楚,他的妹妹何时瘦成了这幅模样。
“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星星吗?你,我,还有姐姐,那时漫天的繁星,仿若流萤,那么璀璨耀眼,多美,可现在呢?还有星星吗?”
“呵”冷落薇自嘲的笑了一声。“再说,如今就算有,我也看不见了。”
冷羽凡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该说什么呢?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呢?若不是他,落薇本可以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过完她的一生。
良久,冷落薇继续说到“或许,一年前,我还尚有退路,可如今,他便只能是我这一生的伤了。”
……
一时两人都没了话语,一阵沉寂。
“早些睡吧!”冷羽凡,将门轻掩上。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冷羽凡躺在床上问“筱筱,我是不是错了。”
“每个人都会遇到生命中的那个劫,他是落薇的劫,遇到了,又怎会怪你。”
“可若不是我,薇薇不会遇到他。那样,薇薇就还会如同以前一样,想笑就笑。那时的薇薇是阳光的,是我亲手将薇薇推入了深渊,是我毁了她。”
“羽凡……”柳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反复的叫着冷羽凡的名字。
然后一夜无话。
“浩轩,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这样。浩轩,你听我解释。”
男子猛的将桌上的资料摔在冷落薇身上,“解释,你倒是给我解释啊!”
“给我解释,为什么我妻子叫冷落薇,而不是季愁予!”
“为什么,封零的文件会在YC手上,你倒是解释啊!”
楚浩轩突然捏住冷落薇的下颚,将她低着的头抬起,迫使冷落薇看着他“怎么不说话呢?冷二小姐。”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冷落薇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薄汗。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自那日以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彻底厌恶了她,彻底抛弃了她。若从前她是在泥泞中挣扎,自那日后便是彻底陷入绝望。此后是身心俱疲。
冷落薇抬头看向空中,只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如同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拥有那个能予她无尽欢乐的人了。也好,没了希望,便不会再有绝望了。
“姐,他们说人死后会化作一颗星星,在空中看着自己最最亲爱的人。可为什么?我看不见化作星星的你呢?”冷落薇如同一个痴儿,喃喃着。是啊,她本就是痴儿,痴痴地将一颗心全然交付给他,不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退路。
可冷落薇终究不是项羽,背水一战,她没那么幸运,于是输得一败涂地。
“是你生我气了吗?”
“姐姐,不要生气。落薇不是故意的,落薇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落薇,不是故意的,不是,不是……”
黑暗中女子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汲取自己的温暖,安慰那颗冻结的心。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中回荡。
屋外开始下雪了,这是A市今年的第一场雪,白雪飞舞,潇潇洒洒把整个冷宅变作圣洁的雪白色,将园中的花打败。彻骨寒凉又有几人受得住呢?
A市许久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了,就连院中的红梅都以掉落的只剩枯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瑞雪兆丰年,或许待春天来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只是第一场雪罢了。漫漫隆冬,连清幽高洁的梅都开败了!娇贵的蔷薇花,失了温室的庇护,能熬过严冬吗?
呵,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