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的日子无非是在大好的日头下读读书、偶尔去野外上个骑射课。每日都是营养丰盛但是不可口的饭菜。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抑或青年，担着国家的希望，在九州书院吮吸知识的养分。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细语轩的大部分人，“我爸让我读书，不是我要读书。”
这样的地方若不读书，就更觉得自己像猪一样，吃着猪饲料，浑浑噩噩终日无所事事。李泊彦便也看开了，就像大学的选修课，不小心全选了语文。
最近讲诸子百家，每人需要《汉书·艺文志》“九流”中选一个学派，然后写文论述哪种流派在治理国家上的利弊。李泊彦翻来看去，觉得还是法家对自己的胃口，今日轮值打扫马厩，也不忘背诵管仲的一些论断。一起轮值的，还有荀素东。
“你能不能好好干活？去给我拿些干的稻草来。”李泊彦看到在一旁摸着马鬃，百无聊赖的荀素东，整个人有气无力得靠在马身上，便使唤他干点活。
荀素东哦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一只手拿了一把稻草扔到马厩里。李泊彦便瞪着他，语气平静得说，“好！今日这马厩是一定要铺好的。我手里的活都干完了，你这一把一把拿，拿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去吧。”
“哎呀！我的好哥哥呀。你就不帮我一起么？”荀素东一边撒娇，一边故装勤快得多抱了一点稻草过来。眼睛却一直直勾勾得盯着李泊彦，就像求救一样。李泊彦拿起一旁的马鞭子，突然来了兴趣，笑着朝着荀素东一甩，“快一点！”
荀素东躲闪了过去，这会儿却“碰瓷”得倒下，“我，我的腰。刚才闪到了！”
李泊彦生怕是真得打到他了，连忙跑过去扶他坐下。荀素东可能是觉得自己演得还不够逼真，嘴角都抽了两下，面部忽然就狰狞起来。李泊彦近距离一眼便看穿了他，“你这是腰闪了吗？简直是羊癫疯好么？就差一口口吐白沫了！”说着是真正得拿起了鞭子抽了他屁股好几下。
“别打了！我的好哥哥！”荀素东这会儿就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荀素东忽然就跑远了，李泊彦大喊，“你给我死回来。”
荀素东远远得背对着李泊彦，摆摆手，叫着，“我去净手！”
虽然不大愿意，但是韩政和梁凌霄被一道分配去扫茅厕了。这自然不是什么好差事。两个人向来没怎么打过招呼，再加上梁凌霄和李泊彦又走得亲密，韩政心里是有些介怀的。两个人站在离茅厕不远的地方，间距半米，等着周管事检查。
可是不说话，这会儿也比较尴尬，韩政正在想要起个什么话题才比较合适？突然梁凌霄便喊了一句，“哎呀！韩政！我有一件事与你说。”
韩政有些惶恐得盯着一脸严肃的梁凌霄，“公子霄，你说便是。”
梁凌霄抿着嘴，颇为为难的样子，“我想拉屎。”
韩政瞪圆了眼睛，欲言又止，而后还是歪着头提了一句，“虽说人有三急，但，但我们才刚刚打扫好。周管事还未来检查过。公子霄，你能不能再忍片刻？”
梁凌霄继续抿着嘴，瞅着韩政沉默了一小会儿，“好吧。”韩政觉得空气里弥漫着更加尴尬的因子，“公子霄，我方才想了一下。夫子经常教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着出恭之事，自己怕是也很难忍住。所以，你想去便去吧。”
梁凌霄现在推脱了起来，“这也不太好意思，我还能忍一下。”
韩政还是坚持让梁凌霄去上厕所。梁凌霄这会儿又坚持不去，“一起打扫的茅房，我一个人上，实在是于心不忍。”两个大男人，一起打扫过厕所，这会儿就像是有过命的交情一般。
两人正在客气的时候，荀素东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冲进了茅房。梁凌霄和韩政两个人都不好了。一会儿，浑身舒坦的荀素东便大摇大摆的出来了，梁凌霄一脸想要打人的不爽。
梁凌霄便揪着荀素东，荀素东讨饶。梁凌霄不肯。韩政便在一旁劝架，“罢了罢了，不要因为一坨，一坨，一坨躁矢，伤了和气”三人不一会儿，居然纠缠在了一起。然后是荀素东脱身往前跑，梁凌霄在后面追，韩政一个劝架的却没有他们跑得快。
荀素东接着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李泊彦听见了，也寻声跑了过来。梁凌霄并没有动手，荀素东吓瘫在地上。韩政气喘吁吁得追到了驻足的梁凌霄，扶着他的肩膀，“公子霄，不可，不可啊。”
后院一棵叶子都已经凋零干净的槐树，吊着一个深色衣着的五十岁上下的女子。梁凌霄一个腾空，便将这个女子抱了下来。李泊彦蹲下来测了一下该女子的颈部动脉和呼吸，“还活着。”荀素东说，“这是厨房的杞大婶。”
杞大婶醒来了，哭诉了自己的经历，丈夫参军十五载未归，后战死沙场。多年来，自己含辛茹苦抚育女儿。可是女儿于一月前失踪，一直下落不明，报官之后也未找到，怕是已经遭遇不测。现在她寻女无果，觉得自己苟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想着要一了百了，去九泉之下与家人团聚。
杞大婶一边说，一边哭。几次昏厥，实在是可怜。
李泊彦牵着杞大婶的手，眼神坚定得说，“大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寻找女儿的。”说完，李泊彦就被梁凌霄和韩政一左一右拖了出去。
梁凌霄，“你还有这本事？官府找不到的，你能找到？你今日和杞氏允诺，要是找不到，你该如何交代？”
韩政扯过李泊彦，“就不说这事，我们能不能找到。这书院，你能出得去么？白天黑夜都是有御林军守卫的。这事根本使不上劲。”
梁凌霄又说，“我们大可以，给予钱财。让杞氏，哪怕一个人生活也不足以艰难。”
韩政觉得有理，补充道，“还可给一个住处。我就知道一个不错的……”李泊彦打断了两位公子哥的话，“等一下，第一我还没查，你们怎么就知道我查不到？第二你们能不能有一点恻隐之心？这是钱财能够解决的事情嘛？人家是失去了女儿。”
韩政一时无措，“那，那我这住处。”
李泊彦，“这里房屋赠予，需要办什么手续？需要的话，麻利得去办呀。还有你，你说得钱财也要到位啊。生活下去，总是需要经济支持的。”李泊彦指着梁凌霄和韩政。
梁凌霄，“那然后呢。你还是要查这案子？”
“要查！一定要查！人死了，缉拿真凶，给家属一个交代；人若或者，就一定不能放弃！”李泊彦说这个话的时候，自信得就像驰骋沙场身经百战的战士。在现代的时候，这样的案子，李诗办过不下十起。荀素东第一个站出来，“二哥，我支持你！我与你一道办这个案子！”
梁凌霄给了荀素东一个眼色，“你还怂恿着他？”荀素东笑着说，“还未办过案子，自然是有些新奇。”韩政又说，“你我都没有办案的身份，拿不到官府的案卷，怎么去查这失踪的女子？”
李泊彦盯着梁凌霄，“这是皇室的人。皇室的人，自然是可以查案子的！”
梁凌霄真是觉得自己这下是逃不过了。“我若答应一起办案，你只记得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泊彦目光坚定，“那是自然！”
韩政说，“既然是要查案子，我去请教一下夫子。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去通报夫子的。”李泊彦举手阻止到，“不可。所有的事情，你除非是要获得资源上的支持，否则层层汇报，一定会被其中的程序烦死了。万一最后的结果是领导不支持，那我们是做还是不做？”
荀素东点点头，“我爹一定不会同意。”
梁凌霄说，“我们难道要翻墙出去？”李泊彦打了一个响指，“同意！就按着我们公子霄的主意执行吧！”梁凌霄甚是惶恐，“我可没说翻墙！”
后来梁凌霄便让曾培去当地府衙要来了案卷，当地的小县丞一听说是皇孙公子霄要看这个案子，屁颠屁颠得就把的相关材料几个时辰内编撰装订完毕。这曾培一直在旁边狗仗人势得催促，“麻利点！麻利点！”
曾培带着案卷，从墙外扔了进来。李泊彦、梁凌霄、荀素东、韩政四人，晚上偷偷聚集到梁凌霄的房里，秉烛夜读。这钉在一起的案子，并不是只有杞氏的女儿，还有二十几个其他的女孩。
李泊彦裹着被子，在摇曳的烛光下，看着名录。用手指逐个看着名字，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庞紫鸢。“这庞紫鸢，她是庞征的妹妹！”
“庞征？是我们的同学，庞征么？”韩政惊讶得问。
李泊彦点点头，“看来，这次的少女失踪案，是一个系列作案啊。明天要找一下庞征，看能不能搜集一些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