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
上官左云站在城墙之上,就这样看着都郝帅殒命,看着韩将军以身许国,看着无数将士葬身大海,却无能为力。
将士们,开炮——
他无法掩盖内心的悲痛,只能将全部的愤怒寄托在炮台之上,用于表达自己对死去兄弟们的敬意。
岸边,士兵们傻傻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个整日领导他们的将军,瞬间却灰飞烟灭。士兵们被吓到了,魂不附体一样,不知所措。瞬间听到上官左云在城墙上的怒吼,先是一怔,接着一个个回过神来,是那个断臂之人,他站在城墙上,用怒吼一样的声音,告诉他们,向敌人开炮。
开炮,对,我们是守将,即便不如你们强大,我们依然要守护领土。
碰!碰!碰!
三十门大炮齐射,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炮弹接近折不断接近的五人身边时,瞬间爆炸,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事情,而是继续前行。
继续开炮!
又一轮炮弹飞出,爆炸。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哪怕不能伤到敌人丝毫,却依旧抗争到底。
北云城,夷洲北部城池,守将韩将军,如今已逝;那么就由我上官左云来替你守护它,保卫它。
从与高句骊作战初期,上官左云就已经安排城内居民向南迁移,夷洲居民本不多,整个城加起来也就三五万人口,除了少部分不愿离去欲与城共存亡的百姓外,其余皆已陆续搬走。
火炮依旧,风雨依旧。
……
倭国,为首的是一魁梧之人,身后跟着五人,后面是十艘巨型战舰,距离北云城岸边不过百米。
炮弹用尽了,士兵们一个个拿起武器。看着天空中的五人,以及不远处的战舰。
上官左云站在城墙中间,左手持剑,望着已到他面前斜上方五米远左右的五人,怒目而视,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衣服早已湿透。
这魁梧之人并没有注意上官左云,而是看着眼前这个树木葱郁,风景优美的夷洲大地,虽然暴雨依旧,却丝毫不影响他欣赏这片美丽的大地。稍许,他终于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断了右臂之人,眼中充满怒意,是和刚刚死去的人一样的眼神,他们对他充满了恨意,毫无畏惧之心。
夷洲守将,很勇敢。这魁梧之人对着上官左云说道。
上官左云并未领情,岿然不动,怒目而视。
投降吧,我会饶恕你们。魁梧之人说道。
倭贼鼠辈,不足与道!上官左云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胆,敢和将军如此说话!身后一人对上官左云说道,手中瞬间刀起。
不料这魁梧之人左手一抬,示意身后说话之人无妨。那本已挥刀之人瞬间手刀,回到原位。
夫人,夫君有负于你,若有来生,定会与你长相厮守,愿你和孩子们平安。上官左云心中一阵悸动。他本欲守护自己的妻子,想着陪她一起看日出日落,她做做工,夫人做做家务,有两个孩子,就此安度余生,他曾承诺要给这个女子一个安逸的生活,却最终还是未能守信。
守将,你很勇敢,果真不肯臣服于吾?魁梧之人说道。
倭贼!我堂堂神州将士,岂会向鼠辈贼子投降?我等誓与夷洲共存亡!上官左云怒道。
我等誓与夷洲共存亡!守城上千士兵,五百术士,一千铠甲战士,皆手持兵器,齐声大喝。
没有人畏惧,即便你很强大,但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向你证明我们誓死保卫守土的决心。
看着眼前这个人,还有刚才死去的两个,这魁梧之人心中一丝敬佩。
很好,吾成全尔等。这魁梧之人抬起右手,顺着守兵的方向横向一个挥手。
城墙之上,上官左云只觉得周身干裂,蚀骨腐心之痛,身体上的每一根骨头开始剧烈燃烧。再看其他士兵,每一个人,身体瞬间起火,哀嚎遍野。
不多时,城墙之上,一具具烈焰燃烧的躯体,在阴沉的天际中照亮了北云城。
渐渐地,火焰熄灭了,刚才还完好的士兵们如今却燃烧殆尽,化成了灰,被雨水冲刷,随着水流,流向了他们誓死守卫着的大街小巷,停留在了每一寸土地。
北云城,这个上千人用生命守卫的城池,即便这些守卫者死去,也没放弃这片土地。活着,没能保卫好他,死了,依然用身体的每一粒灰烬来守护它。
……
在通往云都城的路上,雨水拍打着地面,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前后各有两个骑马的士兵,小心的护送者马车前行。马车上,坐着一个女人,身边一个坐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孩约么三岁的样子,小脸圆润,扎着两个小辫子,躺在女人的怀里;男孩应该有个七岁多的样子,靠在床边,揭开车床上的帘子,看着马车外面的雨水。
娘亲,下雨是不是代表天空伤心了啊?
刘玉芷转过头,看着上官云,突然心口一阵疼痛,脑海中突然出现夫君的身影,他周身被火焰包围着,看到夫君痛苦的挣扎,慢慢的,化成了灰烬……
夫君——
刘玉芷失声痛哭,眼泪哗哗流下,车窗外霎时间电闪雷鸣。
夫君——
刘玉芷知道,他的丈夫在烈火中已离她和孩子而去。
她看得到丈夫在烈火中疼痛的燃烧,口中大喊着自己的名字,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句句如刀子般刺在她的心口。
她心爱的丈夫,那个陪了他十几年的男人,就此不在。
夫君!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说过会没有事情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何要撇下我和孩子们……
阿妈,你怎么了,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好不好……
柔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妈妈哭泣,自己也眼泪哗哗了流了下来,用小手擦拭着妈妈的眼泪,哭着让妈妈别哭泣了。
娘亲,是不是父亲他不会回来了?上官云看到妈妈突然地哭泣,心中也很是焦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意识到定是自己父亲出了事情,否则娘亲也不会如此伤心。
夫人,夫君有负于你,若有来生,定会与你长相厮守,愿你和孩子们平安。刘玉芷冥冥中听到丈夫死前说给她的话。
夫君……上官左云……夫君……你个混蛋……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要陪我一辈子到老,你混蛋……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为何要抛弃我和孩子们……刘玉芷哭泣的更加伤心。
听到车内夫人哭泣,护卫的士兵们赶紧停下马车,走近安慰,怎奈刘玉芷悲痛至极,让守卫的四个士兵也是无可奈何。看着夫人如此伤心,想必是上官左云已遇难,如果这样,或许韩将军也已殉国。
打仗之前,韩将军就以派出士兵,速报夷洲统帅马平川,可将近一个昼夜过去了,还不见云都城有消息,如今来看,八成北云城出现了危难。为首的士兵长回过头对其其中一个士兵说道:我估计北云城目前定是遇到了危难,你火速前往云都城将北云城事宜告诉统帅,切不可延误时机,去吧。
遵命!那士兵领命之后,策马扬鞭而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三个守卫看着刘玉芷依旧落泪不停,劝解安慰也毫无作用,只好继续赶车前行,只是本来就缓慢行进的速度这下变得更加缓慢了而已。
再说这倭国一行浩浩荡荡占领北云城之后,并未停歇。他们此次攻打夷洲,所带兵力两万,战马三千匹,占领城池之后,只留下了三千人左右的士兵守城,其余皆由陆地一路向南奔袭前行。
作为军事家,这魁梧之人深深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即便自己所辖兵力的战斗力已经很强,即便自己很强,但这世上肯定还有更强的强者存在,所以尽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夷洲。
……
阿妈,我不要你哭,你不要哭了……柔情依然在不停地抹着眼泪,胖嘟嘟的小手拉着刘玉芷,她还小,但她明白母亲实在哭泣。
刘玉芷终于抬起头,看着身边两个眼泪汪汪的孩子,将他们搂在怀里。
娘亲,阿爹是不是不会来找我们了?
云儿,你阿爹他会一直陪着我们,他说要你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顶天立地,保护好妹妹。
嗯,娘亲我知道了,我会一直好好保护好妹妹的,保证不让妹妹受到欺负。
不嘛,阿妈我也要做男子汉,保护哥哥。
刘玉芷看着怀里的上官柔情,眼泪依旧,不尽的酸楚,却露出一抹微笑,泪水划过微笑的嘴角,不断地滴在脚下的垫子上。
那个承诺要保护她的男人,再也不能保护她了……
……
夜色渐黑,马车行驶在弯曲的山间道路上,路左边是高百米的大山,右边则是长满植物的悬崖,直通大海。
上官云和妹妹在刘玉芷的怀里睡得正香,刘玉芷由于哭了一天,也疲惫的靠在马车的一角睡着了。
突然间,牵车的马匹开始变得急躁,速度开始变快,鼻子里开始焦躁的喘气。骑马的守卫也意识到异样,因为坐下的马匹也都开始变得不安。
保护夫人,加快速度,戒备!
于是士兵们两前一后,开始飞奔向前。
注意左边!最后的士兵刚说出口,马车前面突然跃出几只体型巨大的豺狼,每一只都近两米长,一米五高,长着獠牙,眼睛在深夜里发出金黄色光芒。
保护夫人!军士长大声对身后的人说道。
正说着,领头的一只比其他所有狼都大的一只豺狼瞬间扑向了军士长。这头狼看起来近三米长的身躯,红色鬃毛,着实吓了军士长一跳。但毕竟军士长不是刚入伍的小兵,见这畜生向自己扑来,瞬间跃起,翻滚到地上。此时,这领头之狼已将战马扑倒在地,獠牙瞬间咬在战马脖颈之上。
孽畜,拿命来!军士长右手拔刀,刀尖向前,刺向那头狼。
那头狼转眼一看军士长向自己扑来,毫不示弱,松开手中的战马,扑向了军事长。
再看马车后面,早已出现三头豺狼,向最后面的士兵冲去。
那被套在马车上的战马,自是受了惊吓,慌了神,继续飞奔着,由于速度过快,让几个欲跳上马车的豺狼扑了个空,直接摔到了道路右边的悬崖之下。
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被三只两米长左右的豺狼围住,不得脱身。
马车后的士兵随着马车,飞速向前驶去。
女儿莫怕,有娘亲在身边。马车上,刘玉芷紧紧抱着两个孩子,躲在飞奔的马车里。
嗷——
一声狼嚎,是三只差不多和头狼体型一般大小的豺狼挡在了马车前面。马骤然前蹄跃起,由于刚才速度过快,马突然停下来,瞬间连车带马重重的摔在了道路边的石头上,马车撞得粉碎。
刘玉芷抱着两个孩子,由于在角落里,马车摔倒在地面上,为了保护孩子,头部重重的撞在路边的石头上,瞬间没了生气。失去生命时,怀里还紧紧护着上官柔情。上官云也由于马车摔得粉碎,直接被摔下了悬崖。
阿妈!阿妈!啊!你们走开!哥哥!阿妈!哥哥你在哪里……阿爸!哥哥……我害怕,你们不要过来……呜呜……
暴雨中,山道里,只能听到一个幼小的女孩儿绝望的哭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淹没在雨水之中。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
一辆被摔碎的马车,四匹倒在血泊中的战马,三具被咬破喉咙的士兵尸体,尸体附近是四五只豺狼的尸体。马车摔碎的地方,一个倒在石头旁边的女人,头部流着血,身上趴着一个三岁模样的小女孩,躲在女人身体身边,她的周围,八九只体型硕大的豺狼,为首的一只豺狼,簸着腿,张着獠牙,一步步向她逼近。
……
你说要守护我,
下马,
扔了手中发光的宝剑,
张开满是老茧的大手;
满是坚定地承诺,
像夏日的花,
让我娇艳盛开;
你说儿孙满堂,
他们搅了你的梦,
抱怨打了个盹儿,
回到了驰骋的梦,
一扬鞭子,
抽起了地上的土,
说看不到你摇尾的马儿;
你说,
还是下雨的好,
可以呆在家里,
免得俗世纷扰,
还能看我织布,
躺着摇椅,
做你放不下的梦;
夜里,
你说我头发乱了,
我说是你的缘故,
你笑了笑,
说是,
因为梦里,
嗅到了花;
我说嘘,
听,
是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