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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莫名死亡(1)

大玲子把半截身子都探到窗户外面,脸冲下看着我,要不是现在天黑,我保准还能看到她的诡笑。

刚才我把她捆得结结实实,也说这邪门劲儿,她怎么能这么快挣脱出来呢?我没时间想太多,看到大玲子这举动我就意识到不好。我在楼下,她在楼上,我胳膊再长也拦不住她。

我心里连连叫糟,顾不上扰民不扰民了,扯开嗓子吼了一句:“玲子,你别动,等我上去!”可我这话说跟没说一样,大玲子根本不听,还立刻哀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下来。我真想骂句“操他娘的”,大玲子是直奔我身上扑。这么高的距离她要砸在我身上,我就算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保准即刻成为一摊肉泥。

这都是一眨眼间的事,看着大玲子身子飞速下降,在条件反射下,我不仅没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地向一旁卧倒。这里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柏油地面,全是棱棱角角的小石子,我扑倒的一瞬间就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得及时。险之又险地,大玲子擦边砸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一股带着热温的血点子溅了我一身,甚至有那么几滴还特别烫。我整个人彻底蒙了,这是我同事的血,在几秒钟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尸体。

望着周围,我突然有一种陌生感,脑海里一时间有种快要失忆的感觉。我大喘着气,一点点挪着身子将自己翻过来。我真不想看这个现场,但潜意识里又强迫自己看了过去。

大玲子摔得实在太狠了,脑袋先着地,整个脑门都凹了进去,有个眼珠子还被挤了出来,耷拉着,一大摊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扩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呆呆地坐着。虽然风呼呼地刮着,我脑门上却哗哗往外冒汗。

刚才这么一闹,楼里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户的灯被点亮。不出5分钟,命案现场就会围满了人。如果面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个陌生人,我肯定会有条理地去控制现场,但现在我几乎机械地拿起电话,给刘千手拨了过去。他接电话后,我压根儿没听他说什么,只告诉他,某某地方出现命案,让他迅速赶来后就挂了。紧接着,我又给110、119甚至114都拨了电话。我脑袋绝对锈住了。我也没起身,就这么盘腿坐着,更没在乎周围人什么感受。

过了大约20分钟,一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这警车开得真霸道,尤其车前面还凹了一块,一定是强行从这片废墟里开出来,被碎砖乱瓦刮的。刘千手带着两个民警下车,这时候我周围站满了人,他吆喝一句:“大家让让,警察办案。”

等他冲进来后看到我傻子一样地坐着,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盯着周围瞧了瞧说:“这不是大玲子家吗?她怎么还没赶过来?”也怪我刚才电话里没说明白,我又特意指着尸体跟刘千手强调:“头儿,大玲子在这儿呢。”

刘千手一下明白了,当他冷不丁听到这个噩耗时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他能有这种动作,没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个老爷们儿,都说当爷们儿要坚强,但现在根本雄不起来。我痛苦地捂着脸,虽然这样看着有些蛋包,却能让我心里释放一些压力舒服一些。

刘千手回神很快,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兄弟,看开些,大部分人面对朋友生死离别时都痛苦万分,但对警察来说,一定要压着这种悲痛,不然它会影响你的判断力。”刘千手称呼我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个哥们儿的角度给我建议。我点点头,使劲儿深吸几口气,让心态尽快平稳下来。

刘千手让那俩民警对围观居民做一下现场笔录,又问我大玲子怎么回事。要细说起来,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我没说前因,只把来到大玲子家以后的经过简要复述一遍。刘千手听着的同时还凑到尸体旁边检查起来,等我说完他接话道:“从皮肤损伤程度和血迹来看,死者是从离地15~20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只是……”当他看到大玲子的手腕时又一时犹豫起来。

我不懂刘千手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也没追问,只留意他表情的变化。他先是不解,后是诧异,最后在顿悟之下整个人急得跳了起来,拉着我就往楼上跑。我心说刘头儿怎么了,着什么急啊,我还特意劝他一句:“头儿,楼道里灯泡全坏了,上楼小心些。”

刘千手随口应了一声,我发现这老爷们儿夜视能力太强了,根本没太多留意楼梯,嗖嗖地一口气跑了上去。我看他这么狠,自己也憋着一口气,不管那么多,随着他玩命往上奔。我俩先后来到5楼,刘千手把枪掏了出来,跟我小声说了一句:“你说过,大玲子被你绑住了,但她能这么快挣脱,手腕上还没有勒痕,只能有一种解释,她是被人松绑的。”

我顺着这话往下想了想,脑袋里嗡了一声。我明白刘头儿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刚才大玲子屋里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连串命案的凶手。

我没带枪也没带胶皮棍,却顺手一拽把腰带抽了出来。不要小瞧腰带,真碰到凶手,只要逮住机会,我绝对能用腰带把他勒个半死。

刘千手率先进屋,一脸冷峻地四下瞧着,我紧随其后,提醒他大玲子刚才被绑在哪个卧室。我们一点点向卧室靠去,我看到床上时,一下全信了刘千手的话。那一条条当绳子用的碎床单全都整齐地摆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可能会这么做。可自打进了屋,我们就没发现任何人,难道趁刚才混乱的时间,凶手逃了?

刘千手对我打手势,让我好好守住卧室门口,他又自行观察四周。这里乱归乱,但凭刘千手的老练也没找到疑点,他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说能不能发现线索,就得靠法医和痕迹专家了。

这期间我冷静不少,回想着最近的经历,我觉得我该好好跟刘千手讲讲了。法医和痕迹专家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赶到,我就趁机说起来,包括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古怪。刘千手听得直皱眉,不时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现在却一改这种风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来的是精明。

我讲完后特意问了一句:“刘头儿,你说到底有没有鬼在作祟,我是不是被鬼缠身了呢?”刘千手摇摇头,反问我:“你信鬼呀?”我心说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儿,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信有用吗?这几天总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捣乱,甚至还差点儿自杀。

刘千手又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诡笑起来,说这事儿他有些明白了。在刘千手刚笑的一瞬间,我差点儿吓跪在那儿了,怕刘千手突然撞邪,那我们二探组可赔大发了,为了一个怪案,搭两条人命进去。可随后看着他这笑法,我稍有安心,跟女尸诡笑不太一样。

这次来的法医还是小莺,刘千手跟小莺交头接耳一番,交流了意见,还对我摆摆手,让我提前去警车里坐着。

直到我屁股挨上车椅子,整个身子才舒缓一些。没多久刘千手也赶了过来,立即把车打着火。我是这次案件的当事人,按理说我的口供很重要,我以为刘千手是要送我回警局做笔录呢,可他却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我挺纳闷,尤其这都后半夜了,啥地方还能开门啊?我问他:“刘头儿,你是带我找个和尚庙驱鬼吗?”刘千手咯咯笑了,说:“驱什么鬼?我带你去我家,我家里有一种药,你吃了保准能好。”我急了,问他什么时候做笔录。这是我认真负责的一个表现,因为人的记忆会淡化,我怕隔上一晚,自己会忘掉一些当时的场景。刘千手摇摇头:“李峰,你都把事发经过跟我说了,这笔录你不用参与了,到时我写一份就好。”我看他态度很坚决,也没继续争执。

他把车开得很快,停到他家楼下后让我在车里等着,没多久捧个碗回来了。我看这碗里装满了水,但水的颜色很黑,这让我想起了酱油。我指着碗问:“刘头儿,你让我喝酱油干什么?”刘千手啧啧几声,损了我一句:“李峰你做人咋这么没追求呢,这是酱油吗?你当成可口可乐不就得了吗?是不是觉得里面没泡泡,那我给你吹点儿。”

我看他借势要鼓着腮帮子往里吹气,一下急了,心说你可别往里喷口水沫子了,不然这黑水更没法喝了。我急忙抢了过来,一点点喝起来。我能喝这水已经够给刘千手面子了,可他还嫌我喝得太慢,一伸手托着碗有强行灌我的意思。

我算被他坑了,一碗水差点儿把我呛到,刚喝完的一刹那,就咳嗽了好几声。而且这水的味道也特别怪,有点儿腥腥的,还有种煳了的味道,就好像纸灰,我心说他不会把符箓烧了给我喝吧?难道他当警察前是个驱鬼的道士或和尚吗?

刘千手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又自行开车离去,我也没管他是回家了还是回警局继续办公。我进屋后人还有些犯蒙,索性洗个热水澡。我特意把水弄得烫一些,还用毛巾敷了敷脸。虽然整个人被热气蒸烫得难受,心里却一下放松不少。我没心情开手机看QQ,也不想看电视,就大字形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想着,渐渐入睡。

刘千手说了,让我在家调整几天,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屋子都没出,随便在冰箱里找点儿吃的对付一口,而且除了吃就是睡,有种自己怎么睡也睡不够的感觉。这期间倒是来了一个同事,把我摩托开了回来。

说心里话,我特想问问案情的进展情况,尤其在大玲子家发现什么线索没有,但那同事一点儿要谈的意思都没有,肯定刘千手跟他嘱托过,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我憋了一肚子话,最终也没机会问。

我喝了刘千手给我特意准备的药,但晚间还是做了古怪的梦,迷糊间耳边响起当当当、当当当的声音,就好像有个人在敲锣似的。我对这怪现象很敏感,吓得哇一声醒过来,还一挺身子坐了起来。

我四下打量着,看情形现在都半夜了。我“唉”了一声,使劲儿搓着脸,心说刘千手这邋遢鬼的法子也不好用啊,他给我喝那破药,症状没治好,貌似还变了类型,今天是有人在我耳边敲锣,过几天会不会有人在我耳边打枪?真是不把我弄聋了不罢手。而且就在这时候,卧室外传来两声怪响,“咔——砰”,咔的声音是开门,砰的一声像关门。

我现在很清醒,更相信这两声绝不是幻觉,整间屋子就我自己住,虽说是租的房子,房东也有钥匙,但他绝不会这时候过来,更不会不经我同意擅自开门。难道是小偷光顾了?我一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最近够点儿背的了,这帮偷货竟也来惹我?

我没带胶皮棍回来,但家里藏着一个宝贝,是我托朋友弄到的电击棍,放在床头柜里。我一伸手把电击棍拽出来,还光着大脚丫子下了地,一点点往卧室外走。我想好了,一会儿在屋里真要遇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电够本儿再说,也撒撒这几天压抑在我心里的那股闷气。可当我来到客厅后,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四周静静的。

有句老话说眼见为实,但在有些情况下,眼见并不一定为实,屋里黑咕隆咚看不清嘛。我顺手把开关打开,在灯亮的一刹那,我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吓愣住了。在入户门到卧室这段路上,留下两排泥脚印。看鞋迹,这是同一个人的,他一定是从门那儿走到卧室旁边,又转身回去。

这看似很怪,我一琢磨反倒全明白了,刚才有人来过,或许是我梦中惊醒后喊的那一嗓子,让他放弃接近我,还一转身走了,刚才那“咔——砰”两声,就是他出去时弄出的声响。这人一定是凶手,他够狠的,竟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往墙上一靠,心里合计:凶手已经走了,一时间我是安全了。但我一点儿庆幸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这凶手有点儿欺人太甚。我家对他来说就是个摆设?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能感觉出来,这凶手一定很厉害,可我不怕他,我在警校也不是白念书的,也学了不少搏击技巧。我决定就算现在只有自己,没带枪,也不会放过追击凶手的机会。我随便找了一身运动服穿上,毕竟这玩意儿穿起来比警服要省事儿省时间,紧接着开门冲了出去。

我住在3楼,我看门外的楼道,往上去的楼梯很干净,而往下的楼梯很泥泞,这表明凶手是下楼了。我拎着电棍往下跑,也算计好了,遇到凶手后,直接居高临下地往他脑门上捅一下,电一顿。可我追出单元后也没见个人影,反倒有辆摩托正慢慢加速开走。

三更半夜的,这摩托很可疑。我心里冷笑一声,心说他娘的凶手,你小子打错算盘了吧?我也有摩托,你逃不掉。我急忙去楼道里把摩托推出来,虽说这摩托少了挺多零件,但性能不错,追个人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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