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朱兰儿无果,周泽普带着朱璜垂头丧气地回到丰城。
三婶听说后,一阵悲戚,“好端端地侄媳妇儿没有了。”又拉过朱璜的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和小秋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朱璜对三婶鞠躬行礼。家里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一夜之间他成熟了许多。姐姐离开那天,叮嘱他跟好周泽普,不知为什么,他隐隐地感觉姐姐的话,有些像遗言,具体为什么,朱璜也说不清。
小秋对朱璜表示了极大的友善,“你以后和我住在一起吧,有我和哥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周泽普回到书房,坐在书桌前发呆。朱兰儿的一笑一颦,仿佛在梦中。绣花的荷包还留着伊人的体香,只是再也听不到伊人的欢声笑语。
整整一晚,周泽普没有合眼。
次日凌晨,知更鸟在窗前鸣叫。
周泽普长叹一声,起身出了门,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奔跑,直到累得实在跑不动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然后倒头睡去。三婶前后来了几趟,给周泽普送了些茶水和糕点,心疼地看着周泽普,“这孩子,心思重了些。”
傍晚时分,西门度来到周家看望周泽普,见他神情憔悴,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在听说朱兰儿一家失踪后,西门度一片感慨,“弟弟用情之深,哥哥深为佩服。不过你要想开一些,切莫坏了身体。你是周家的顶梁柱,也是朱璜的希望所在。”
“谢谢哥哥能来看我。”周泽普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自己好了许多,“不知道哥哥今日所来,可是为了书稿?我这就给你拿去。”
“不全是为了书稿。”西门度郑重其事说道,“是一位汴京来的朋友想要见你。”
“我籍籍无名,并没有结交过汴京城里的人。”周泽普想了想,胡太医也不过是一面之识,是一位长辈,算不得朋友。再说了,胡太医即使来,也会亲自来找自己,不会通过西门度。“这位朋友究竟是哪一位?又是如何知道我的?”
“前些日子,你画的那几幅扇面,被我汴京的挚友陈安相中。陈安正好也是爱好书画之人,且在太子府中做事。太子殿下看了《携琴访友图》、《蕉荫琴思》后,大为赞赏,”西门度道,“你想必也知道,当今圣上和太子,都是金石、书画大师。陈安随后又拿出了精装本的《聊斋》,太子看了,更是爱不释手。”
“陈安对太子讲,柳泉居士不过是一名丰城县学未满二十岁的学子,太子更是喜出望外,道,“天下英雄,人吾彀中,多多益善。”当即派陈安来丰城,招揽贤弟。兄弟飞黄腾达之日不远也。”
唐寅的《携琴访友图》,沈周的《蕉荫琴思》,都是传世名作。如果赵恒看不中,那才叫怪事。当初徽宗利用特权,扩充发展了翰林院画院,几乎把全国知名画家都囊括其中。现在赵恒开始学他爹行事,估计是表象。
周泽普认为,赵桓派讲唐太宗的那句名言,绝对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想壮大太子一党的势力。看了宋钦宗并不像后世人说得那般无用,只不过他失败了,那些无节操的文人和政客抹黑他而已。周泽普对赵恒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历史就是一个小姑娘,任由后来者装扮粉饰。
“小弟我的这点笔墨,没料想还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实在惶恐。”周泽普道,“我今天状态很不好,明天一早去你府上拜会陈安可好?。”
说吧,从书架上抽出一叠书稿给西门度,“这是我新作的《警世通言》,哥哥你拿出出版了吧。哥哥把稿酬留在柜上,我明天送给陈安。太子的红人来丰城一趟,我总要尽一些人事。”
“也好,明天我在府中等你。”西门度翻了翻看着手稿,被书中故事所吸引。“弟弟,我先在你这里看会书,你忙你的。”
周泽普看西门度沉下心去阅读,便亲自给他倒了杯水,转身出了门,往后院而去。
小秋和朱璜正在后院练习军体拳第一套。
在岛上的时候,周泽普就发现二人很不喜欢读书,对习武倒是很敢兴趣。周泽普教授二人基本功法的同时,强制着让他们识字。
“你们以后想当个将军,看不懂兵法可不行。”周泽普道,“从古至今。哪个有名的将军不识字?你们不需要学些之乎者也,但是我要求你们能够读懂兵法和文章。”
朱兰儿一家失踪后,周泽普觉得自己更有义务把朱璜教好,对得起朱仝的在天之灵也不辜负朱兰儿的一往情深。
看到周泽普走过来,二人停止训练,向周泽普行礼。
周泽普拍拍单薄两个弟弟单薄的身体,“从明天开始,你们我跑步,每天十里,练习耐力,以后慢慢再增加里程。”
小秋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刀法和枪法?”
周泽普指了指最小的石锁,“你们能搬动后,我就教你们。不然,使用刀没有力气也不行,更别说拉弓射箭了。这些日子,我可能忙一些,你们在家进行格斗的基本功和基本动作练习。”
“哥哥,今天你给我们表演一下呗,”小秋道,“我想看看哥哥是怎么一招制敌的。”
周泽普笑道,“你俩拿着棍棒一起上,我留九成的力气。”
二人从兵器架子上,抽出白蜡杆。一左一右,朝周泽普打去。周泽普一个腾挪,就将二人擒拿住,两膀一用力,就将他们摔了出去。
“没有想到普弟居然文武全才。”西门度从后面踱步过来,拍手笑道“太子甚幸,百姓幸甚。”
周泽普笑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能够为太子效力,更是我的荣幸。”
次日一早,周泽普便来到西门度府上,适逢陈安正在书房读书。西门度引荐道,“陈大人,这就是我那兄弟周泽普,表字则平。”周泽普给陈安见了礼,陈安扶起周泽普,“则平,老夫读《青蛇》,方知道杭州西湖有十处风景,分别是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尤其是断桥残雪之美景,让老夫恨不得身插双翅,去西湖看看。你书中所下白娘子与许仙断桥相会,不啻为人间佳话。”
周泽普笑道,“陈大人,这西湖十景是学生杜撰,当不得真。自从读了柳七的《望海潮》,我对杭州也是向而往之。”
西湖十景形成于南宋时期,现在还没有这一说。
陈安笑道,“自《青蛇》一书问世,天下的学子、士人、官员读后,无不争相去杭州一游,期望也能有个艳遇。此外还有那镇江金山寺的香火,竟然奇迹般旺盛起来。有那愚夫愚妇,更是寻找法海禅师,求禅师指点迷津。却不知道法海禅师是书中之人。”
西门度猥琐地笑道,“我西门度恨不得化作许仙,与那白娘子相会。如书中说写那样,摇船摇过断桥边,月老祠堂在眼前,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
“则平,你所写西湖,老夫读来如身临其境。”陈安一捋长髯,“往时至湖上,从断桥一望魂销欲死。还谓所知,湖之潋滟熹微,大约如晨光之着树,明月之入庐。盖山水映发,他处即有澄波巨浸,不及也。”
周泽普道,“陈大人,学生自写《青蛇》后。一直构思《西湖卧游图--断桥春望》,一直不得要领,今日听老师所言,已经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