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欣
她，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
她的父亲是一位吸毒者，没有职业，并将家里所有的财产花在了吸毒上。
她的母亲曾经是一位教师，在一次事故中，头部受了重伤。从此，她的母亲变得暴怒无常，同时也失去了工作。
她的母亲和父亲在一起时，就像起化学反应似的，会产生可怕的效果。
每当她的父母吵架时，她总是独自躲在房间里，听着门外巨大的动静，捧着一本书阅读。
那本书的作者，名叫井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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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井叶。”
“早上好，齐平。”
我笑着和我唯一一个朋友赵齐平打招呼。
“作业又没做吧？”
“还是你最了解我了，”我抢过他手中的作业，“借我抄抄，马上还给你！”
他无奈地笑笑，任凭我奋笔疾书。
但我并没有在上课前补完作业。
上课时，老师在讲台上激情地讲函数，而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我，从正面看，似乎在认真地学习数学。然而，在书的背后，却藏着一本《三体》。我完全沉浸在这本书中，跨越世纪的爱情故事，为了人类的进步与生存而发生的战争，令人惊心动魄。
不知不觉，一天的课程又过去了。上课看书，放学写书，我每天都如此。
还是熟悉的拐角，还是熟悉的房间，却是抱着不同的心情。我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门把手。
门没有锁。
她果然来了。
她坐在一把新的椅子上，手中翻阅着一本书，我看出那是书架上的《狂人日记》。
“学长，你来啦！”她将书合上，放回书架。
“嗯，”我并没有认真回答，只是扔下书包，拿出稿纸，刚要提笔，一个小脑袋凑过来，并发出惊叹声。
“哇，这就是学长写的故事耶，还是那么有吸引力啊！”
“你不会觉得无聊吗？”我有些诧异。
“不会啊，”她露出一种陶醉的表情，说，“男主因为女主出国留学，跨越了半个地球，在异地他乡苦苦寻找，虽然不知道结局怎么样，但一定是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呢！”
“如果每个读者都像你这样该多好啊！”
“哦？”她写着头问，“学长的书没人看吗？”
“刚出版的那天发行量就有100多万本，但后来由于各种原因，读者们对我的议论越来越多。说我写的故事太悲惨，剧情太老套。然后，发行量日益下降，到目前为止总发行量只有130万本。”
“不是挺好吗，至少卖了130万本呢！”
“唉，你不懂。”我叹了口气说。
突然，一阵音乐从她的口袋中飘出，在整个房间内回荡。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后，脸上露出惊讶，不，是惊恐的表情。
“对不起，”她对我说，“我家里有些事情，今天要先走了，明天我一定会来的！”
“没事，今天你先回去吧。如果有麻烦，随时来找我。”
“那个，你家的地址......”
“就是学校旁边的独栋别墅。”
“知道了，学长再见！”
“再见。”
天色渐晚，我望了望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没有行人，只剩下几盏路灯孤独地闪烁着。我将稿纸整理好后，就离开了学校。
虽然时间只有8点，但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显得十分冷清。
我刚刚掏出钥匙，想打开家门。一阵虚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井叶......”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程欣。
她的左腿沾满了血，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脸色苍白。我赶紧过去扶起她，带她进入我的家。
她躺在我的床上，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将被单染得鲜红。
我找出急救包，将她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她看着我，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在走楼梯时不小心摔伤了腿，因为怕父母会骂我，所以就来找学长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很明显，她的伤口不是摔伤的，而是被锐器划伤的。但是她如果不想把事实告诉我，我也就不多问了。
“你到我这边来更会让父母担心啊！”
“不会的，我跟父母说过，今天寄宿在同学家复习迎考，他们也同意了”
“好扯淡的理由.....”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今天住在我家？”
“对呀，我现在是个病人，你不会赶我走的吧？”
“但是......”我居然无言以对。
“倒是学长，你的父母也不管你吗？”
我的心里一绞，那条新闻又重新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忍住悲伤，说：“我的父母在一场空难中丧生了，生前只给我留下了这套房子。我的一切生活费，学费等，全靠我的稿费。”
“这样啊......”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悲伤，说，“对不起，戳到你的痛处了吧。”
“没事，我的心灵没那么脆弱。”
“那今晚学长睡哪里呢？”
“客厅。今天你就睡这儿吧，明天我还要借个轮椅推你去上学。”
“麻烦你了。学长晚安啰！”
“晚安，明天可别赖床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关上房门，回到客厅。不知不觉，我与她的关系并不陌生了。她对我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像好朋友一样，无话不说。这是为什么呢？她曾经认识我吗？还有，她为什么要隐瞒受伤的原因呢？
这一切都是谜。
第二天早晨，我从邻居家借来了一把轮椅，将左腿绑着绑带的程欣扶上了轮椅。
我推着她到了高一四班，在班级门口时，她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说:“就送我到这吧，我不想引起误会。”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啊！好吧，那我就送你到这儿，自己小心点哦。”
“恩，谢谢学长！”
我转过身，叹了口气。我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仅仅两天时间，我和她的关系会如此亲密？但是当我看到她那小小的身躯和弱小的背影时，总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而且，凭我的直觉，我总感觉她的背后一定有些奇怪的事情。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回到教室，齐平就拍拍我的肩，压低声音说：“井叶呀，你最近是不是在和一个叫程欣的高一女学生交往啊？”
......
什么鬼？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啦！她是我的新部员，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本来还想替你高兴呢！成绩差成这样，竟然找得到女朋友。”
“看来你真该学学说话的艺术啊！”
上课铃响了，我回到座位上，双手抱着头，努力思考。
这是一种简单的心理学，当思绪混乱时，可以停止工作，将所有事情的碎片拼接起来，并得出结论，让自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像拼图一样，简单但有效。
她第一次遇到我，说看过我的书。
在社团活动时，接到了令她惊恐的电话。
她的腿被锐器划伤，但撒谎是摔伤的。
也许，她不是因为害怕父母责怪她，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害怕父母......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这下可糟了。
放学后，我立刻奔到文学创作部，打开门。
“程欣！”
没有人回答。
那本《狂人日记》还是安然无恙地躺在书柜上。
她没有来。
“那个，是井叶同学吗？”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过头，身后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少女。
“我是程欣的好朋友，程欣让我转告你，她今天先自己回去了。”
“什么？自己回去？”
“对呀，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请问你有她的住址吗？”
“有啊，怎么......”
“快给我！”我有些激动地喊道。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在我的手上写下了地址。
程欣家离学校不远，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
她的家很小，也许只有我家的一个客厅这么大。我走到防盗门前，按下了门铃。
“叮咚”
没有人开门。
“叮咚，叮咚，叮咚”
还是没有人开门。
就在这时，房内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很明显，这是枪声。
我惊呆了。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没有一丝犹豫，一脚踹开了破旧的防盗门。
屋子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在我的正前方，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枪，他的脚下是一片血泊，血泊中躺着一位年轻的妇女和程欣。
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接着将枪口对准了我！
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程欣，等着我。
我抄起身边的花瓶，没等他扣动扳机，我就将花瓶扔向他。随着玻璃的破碎声，他应声倒地。
我立刻跑向倒在血泊中的程欣，她腹部的伤口正不断地流出血来。
半昏迷状态的程欣突然用她那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话，让我无比震惊。
“你是第一个表扬我写作的人，井叶。”
一年前，我的第一本书即将出版，出版社要求我去他们的公司进行正式签约。
经过简单的签约后，总编辑让我稍作等待，他去把合约复印一份给我。
这时，旁边一个正在埋头写作的短发少女吸引了我的注意。出于好奇，我凑过头，看了看作文。她写的是一篇童话故事，里面充满了天马行空的人物，食肉的马，长着人脸的苹果，会飞的鲨鱼......在常人看来，这时胡思乱想，但在我看来这种想象力正是现在作家所缺少的！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
她一惊，停下笔，回过头来看我，诧异地问：
“真的？”
“真的。童话故事是世界上最美的故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同学们都嘲笑我，说我很幼稚......”
“那你认为安徒生，格林都很幼稚吗？他们写的童话可是人人皆知。”
“那你认为我也可以像安徒生，格林一样，成为一个童话作家吗？”
“当然，如果你为之奋斗的话。”
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表扬我写作的人。”
那个她，就是程欣。
我坐在程欣的病床前，回忆着过去。
和我猜想的一样，她果然见过我。
在那件事以后，程欣的父亲，也就是那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会在监狱里蹲一辈子。
程欣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妇人，因头部受重伤，变成了植物人。
而程欣的伤口并不严重，医生说再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
但程欣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这时，程欣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缓缓地把头转向我。
“醒了啊。”
“嗯，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上天了呢。”她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
“说什么瞎话，真不吉利。“
我与她都沉默了。
“那个，”我打破了沉默，“程欣，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她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终于想起来了啊。井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果然，我对你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人物吧。”
“这种事怎么可能记得啊？”
“也是呢。不过你的那句话真的鼓励了我。当时，我的人生真是糟透了。”
“那，”我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还写书吗？”
“当然了。而且已经完篇了呢！”
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你在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安心写书？”
“所以我才要加入文学创作部呀。不过，当我知道这个社团的部长就是1年前鼓励我写作的学长时，还真是吃了一惊。”
“可是，当你求我入部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唔...当时我实在太紧张了，有点语无伦次。”
“算了，那件事暂且不计较，”我从包中拿出一片叶子形状的书签，递给她，说：“这个送给你，就算度过难关的礼物吧！”
她接过书签，紧紧地攥在手里，说：“谢谢，会好好珍藏的。”
我站起来，提起书包，说：“那我走了。你在这儿好好养伤，以后我们一起写书哦！”
“嗯！”
十天后，程欣出院了。由于她现在处于无监护人的状态，所以暂时由我照顾。
我和她一同坐在去学校的巴士上，可能由于是早晨，巴士上的人并不多。
温暖的阳光洒入车厢，把周围溅得一片明亮。
程欣冷不丁的问我：“井叶，你把我当做什么人看待？”
“嗯——，”我思考了一会儿，说，“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吧！”
“那你有没有往女朋友的方向想过？”
......
唉？
我慌了，说：“什么？我......这......”
她看着我慌张的样子，经不住笑了出来：“嘻嘻，开个玩笑啦！学长真有趣。”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当时，我完全没有感到异样。
到达学校后，我和她正常地告别，正常地进入教室，正常地上课。
但是.......
放学之后，又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同样打开门，那张椅子又空着。
“可能老师又拖堂了吧！”
这时，我听到窗外一阵骚动，但我没有理会。
接着，这阵骚动成为了一阵尖叫。我向窗外望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顶慢慢地飘落。像一片枯叶，从树枝上落下。
不会的，不会是她。
绝对不会是她，她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写作的。
但是，我还是跑了出去，心中想着：“上帝啊！千万不能是她！”
可现实是残酷的。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像无机物一样，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离开了我。
红色的液体在她的周围流淌，铺满了地面。
她离开了我。
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把程欣抬上车，接着匆匆地开走了。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汽油味。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她已经离开我了。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快得不现实。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文学创作部，瘫倒在椅子上。
那本《狂人日记》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架上。
可能它再也不会被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