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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测风云

向太后心有所思的正是章惇的恶行。按道理讲,向太后并不是后世的慈禧,她并没有垂帘听政的习惯。

自从赵煦亲政后,曾经控制朝局的高太后薨逝,向太后便得到赵煦的尊崇。

向太后长期以来并没有过多干预朝局,但向太后也绝非没有政治主张,她对章惇的种种行为早已看不惯,尤其对章惇欲废两后、残害宫女的行径气愤不过。

当年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时年赵煦帝才九岁。高太后便起用了司马光一派的元祐党人执政尽废新法,司马光一派又长期打压以章惇为首的元丰一派。

等高太后薨逝了赵煦才得以亲政,赵煦为吐心中不满,泄愤长期受到高太后打压的郁愤,重新起用章惇为相,罢黜司马光一派官员,逐步恢复了元丰新法。

因此,章惇对当年起用司马光的宣仁太后高氏嫉恨在心,遂想追废宣仁后。后因赵煦怒言:“你们还想让我安稳的进祖宗宗祠吗?”一句震怒之言才使得章惇罢手。

第二件事便是章惇欲废孟皇后,孟皇后是赵煦第一位皇后,只不过是奶奶高太后所立的,因此随着高太后薨逝赵煦亲政后,孟皇后也被打入冷宫。章惇为了报复高太后政行必然也牵连到孟皇后。章惇以孟皇后是宣仁后所立的,劝赵煦在后宫兴起狱案,假托邪门旁道,废掉孟皇后,让孟皇后居住瑶华宫。

章惇请求立刘贤妃为皇后。孟皇后所生之女,福庆公主重病,药石没有效果,孟皇后的姐姐持道家治病符水入宫医治。

符水之事,为宫中禁忌,孟皇后大惊,命将符水藏之。赵煦专宠的刘妃趁此机会,说孟皇后持符水这是在诅咒皇帝。

在章惇和刘妃的联手下,相关部门逮捕了皇后左右侍女及宦官数十人。太监、宫女们不愿诬蔑孟皇后,个个被打得体无完肤,割舌、断肢者不在少数。

最终孟皇后的后位被废,孟皇后被安置在被废妃嫔出家所居的瑶华宫。其实恰恰是因祸得福,孟皇后得以保全性命,这才成就了南宋时期孟皇后的功绩。

略说一下孟皇后的造化,1127年正月,金兵攻下了北宋首都,北宋亡。皇室成员尽被掳而北去,孟氏因不在皇室名册中,免遭被俘北上的命运。

金军撤退后,开封城留下了张邦昌为首的傀儡政府。张邦昌自忖没有号召力,就招来孟氏撑腰,册其为“宋太后”。

也许当初高太后的眼光没错,此时,孟太后不但没有对给她带来灾难的宋室反目相向,而是竭力寻找宋室遗孤,以期光复。当她知道宋徽宗第九子赵构因执勤在外而未被掳北时,立即秘密去信劝说其称帝。

有了孟太后的诏书,二十一岁的赵构在南京应天府登基,是为南宋开国皇帝,后人称宋高宗。

战争还在继续,临安城里也不安耽,苗傅、刘正彦发动“兵变”,拥立三岁的皇太子赵旉为帝,请孟太后垂帘。

双方谈判不成,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后毫无畏惧地到了叛军的面前。令赵构和大臣们大惊失色。面对内外交困,孟太后沉着应对。她一面曲意抚慰叛军,答应让宋高宗退位,一面悄悄召见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密令她前往嘉兴去找韩将军火速勤王。

不久,韩世忠等名将水陆并进,一举攻破临平防线,叛乱平息。这以后的几年里,南宋******被金兵追着打,孟太后一直在浙江江西一带流亡,也没过上多少安定日子。

直到韩世忠的“黄天荡之役”后,局势改变,南宋政权逐渐稳定,宋高宗立即派人到赣州去接回孟太后。

宋高宗对她十分孝敬,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无奈孟太后积劳成疾,随后去世。孟皇后一生,因福得祸,因祸得福,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一个被北宋皇室遗弃的女人,却一肩将宋室从北方挑到了南方。南宋朝廷处于风雨飘摇中,是她稳掌船舵,避过了灭顶之灾。

话说回来,正是由于章惇的这些恶行招致了朝廷上下以至后宫的不满,向太后也对章惇气愤不过。向太后之所以能自保恰恰是因为在高太后打压当今的皇上赵煦时,向太后一心支持赵煦亲政,因此赵煦万分感念和尊崇向太后,章惇才没敢挑衅于她。

而向太后也知道,赵煦能亲政,又离不开章惇一派的辅佐,因此向太后也没有撺掇赵煦罢黜章惇。

可眼下时机成熟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当初跟在章惇身后的曾布与蔡卞等朝中重臣现在与章惇开始决裂了。

“党外有党,党内有派”,既然章惇已经成为自己一党中的孤臣,那现在就可以不需要你了。

此时向太后在庆寿宫后花园中浇灌花草,若有所思,正在考虑皇上会如何处理章惇放纵儿子草菅人命、秽乱寺庙之罪。

见赵煦正好来到宫中看望自己,想必皇上也正在为此事发愁,不如与皇上寒暄一番。

向太后突又见赵煦面容憔悴,似有虚脱无力之状,便马上停下手中的活关怀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这般焦脆,难道就为了章惇之子这么大点的事儿?”

赵煦赶紧擦拭一把额头的虚汗,哂然苦笑一声,说道:“也不都为此,但这件案子确实费神,治罪于章惇之子已是必然,只是章惇教子不当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向太后睨一眼赵煦,便又浇起花来,“我一个女人可从来不想干预朝政,只是我要提醒皇上,姑且不论章惇是否事先知晓他儿子的恶行,更重要的是眼下满朝文武、以至于天下百姓都在看着皇上呢,如若处理不当便有可能惯纵了权臣,而且……”

向太后话到嘴边又含住了,略有迟疑又接着说道:“而且现在朝中有曾布、蔡卞、赵挺之等人也正是皇上需要的人,唯独一个章惇也无需过多顾忌。”

说完便继续浇花,只是喷壶的水洒得更猛烈些。

赵煦索性停下了步子,站在花草丛边上呆望着向太后浇花,心里沉思起来,赵煦思讨的事与向太后还有不同。

赵煦毕竟是年轻的皇上,皇上集天下统治大权在手里,他要顾及的最重要的事便是朝局中政治力量的平衡。眼下章惇倒台虽然名正言顺,活该自己儿子害了你。

只是如果章惇倒台后政治天平则失去平衡,翘翘板再次倾斜,倾斜于蔡卞、曾布、赵挺之还有就是向太后。

赵煦心里清楚,虽说向太后名义上并未垂帘听政,可自从之前可恶的高太后垂帘听政后,太后在北宋朝局的隐形力量就不可忽视,这股力量一直以来便是朝中大臣们加以倾靠、利用的重要因素。

现在是章惇位极人臣,实际上也是赵煦故意给章惇加注力量用以制衡向太后在朝局中隐形的手,因为随着蔡卞与曾布逐渐背离于章惇后,实际上他二人已心照不宣的倾靠于向太后。

这种力量的制衡就像是翘翘板一样,哪边力量过重,皇帝就给弱势一方加注力量,已达到翘翘板的平衡,皇帝需要利用这种平衡来守江山。

现在如果匆忙就把章惇罢黜,那么谁来制约向太后?而这心思怎能讲与向太后知道?因此,赵煦便独自沉思一阵。

向太后边浇花边言语,突然见赵煦独自垂立一旁,便问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向太后稍一停顿,想了想又说道:“还是皇上自己去琢磨吧,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用谁不用谁都凭着皇上一句话的事,只是皇上切不可因小失大……”

话说到这里突然众太监宫女一惊,慌乱惊叫几声,惊声又戛然而止,毕竟在宫里不可大声尖叫失了规矩。

向太后再看赵煦时,皇上已晕倒在地。

太后赶紧近前来,惊慌一看,赵煦满额头的虚汗。向太后瞪大眼睛瞧着惊慌的众人大喝道:“快……快传太医……”

经过太医连夜的诊断皇上已无大碍,或者说暂无大碍,至于因何病而至晕阙,太医只能秘密告知向太后……

向太后得知病情诊断结果后命令太医秘而不宣,只道是皇上略感风寒加之劳累,偶感气虚而已。

第二日朝议,还是垂拱殿内,皇上日常听政的地方;还是那张金銮龙椅,只是今日上坐的皇上有些病歪歪的虚弱,但再虚弱今天也要上朝,因为关于章衙内闯下的大案必须要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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