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事情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阿痞早明白这次盲目行动肯定凶多吉少，现在林立落入了黄大令手中，估计更是九死一生了。林立是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古恒对这件事情显得更加着急，但是再怎么着急也没有任何办法。
阿痞看着古恒说：“硬碰硬是不行的，对付黄大令得用策略。”
“什么策略？”古恒问。
“现在黄大令唯一的要求就是找到玉块，我们就只能利用这点去把林立救出来了。”
“可行吗？”古恒有点疑惑。
阿痞明白黄大令的弱点是什么。现在只要跟他说找到教堂的位置了，再要求他把林立放了，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关键是要让黄大令相信这个教堂的位置是正确的。阿痞看了下墙上的挂历，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事情再没有个了结，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让黄大令跪在自己的面前磕三个响头喊声爷就行。为了速战速决，他决定明天再去黄大令的别墅。毕竟也算是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多年了，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对策他的心里自然很清楚。
第二天，他让古恒穿上西装，然后自己也是一身正装打扮。进那个别墅区的时候，阿痞再三叮嘱了古恒几句，古恒只是微微一笑。在阿痞看来，古恒要比林立成熟许多，虽然没在大城市里经历过什么，但在行为处事方面比较稳重且考虑周到。
阿痞按了好几次门铃，保姆才出来开门。阿痞微笑着问黄总在不在，保姆仔细地打量一下他们，然后就让他们进去了。黄大令还在睡觉，但保姆说不好意思叫他，不管阿痞说事情有多么紧急，保姆就是不去叫黄大令，所以阿痞和古恒只能在一楼大厅苦等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黄大令穿着睡衣终于出现在了阿痞和古恒的面前。黄大令一见到阿痞就轻蔑地一笑，随后看了眼一旁的古恒，觉得有点陌生。黄大令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点起一根烟，看着他们两人。
阿痞指着古恒说：“这是我大哥。”
“哦，久仰久仰。”黄大令夸张地拱了拱手。
“黄总客气了。”古恒说。
“哪里的话，大哥亲自来我这儿，真是给我面子了。”
阿痞听得出来，黄大令话中有话。
古恒一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大哥有何贵干呢？”
“其实呢……”古恒略一思索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黄大令觉得眼前这位大哥也并非等闲之辈。因为从这几句交谈中看得出来，他不像是没头没脑的人。黄大令虽然对自己比较有信心，但是总觉得林立这边的人都不好对付，在黄大令眼里他们已经干了好几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大哥，其实是你手下的人找了我点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没等黄大令说完，古恒就一摆手说：“黄总不必多说，我也知道这点事情，黄总这么有气度的人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黄大令吸了口烟说：“那是，只不过……”
“这个你放心，既然我手下的人麻烦你了，就会有点补偿。”
黄大令突然笑着说：“哈，大哥哪里的话，我黄大令怎么会要你们的东西呢？”
这时候阿痞忙插了一句：“你当然不要我们的东西，但是你难道不要教堂里的玉块？”
黄大令一听这话，立刻变了个神情，将香烟夹在手中对着古恒看了好久。
“黄总，我们可以合作吗？”古恒问。
黄大令马上换了种语气说：“我早就说合作，你们什么时候跟我合作过？”
古恒也没再绕弯子，就直截了当地说：“行了，莆口西边的后山有一座教堂。”
黄大令一听这话就更来劲了，但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得小心，于是不动声色地问：“大哥还真够意思，知道了位置还亲自来通知我。”
“黄总你多虑了，要不是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我会来这里吗？况且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黄大令这才知道原来林立是他的弟弟，便皱了皱眉，觉得这话也没有错，但仍谨慎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需要什么帮助？”
“刚不久，进那个地方不容易，周围地势比较险，根本过不去，所以我们就需要黄总的一点帮助，不过这事情得保密，黄总若不信，可以带着手下与我们一起去，我想黄总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黄大令脑子一热，越来越觉得这块玉已经近在眼前了，虽然知道地势再怎么险要，只要古恒他们想过去，没自己的帮助也绝对可以，主要还是林立在自己的手里，所以说不定这就是一笔意外的交易。况且如果亲自去的话，凭自己对玉的了解可以大概地作出一个判断，到时候再带回来也不迟。当然他也考虑到了安全，但这基本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将自己的手下分为两帮，一帮在明，一帮在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逃生是不成问题的。
“大哥真是聪明人，我的手下去了莆口，连根草都没拔回来，你们倒已经把一半的成功握在手里了。”
“黄总过奖了，我们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那么，关于我们的合作问题……”黄大令故意没把话给说完。
古恒明白黄大令是什么意思，就马上伸出一只手说：“大家都不容易，若真的找到了，五五开怎么样？”
黄大令又一拍手说：“爽快！”但随后犹豫了一下说：“但是林立现在还是……”黄大令还不想轻易放人。
“没事，我们今晚就去怎么样？速战速决，大家也可以少操一点心。”
黄大令简直有点兴奋地说：“今晚七点到我家，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准备，这点你可以放心。”
等古恒和阿痞出了别墅之后，黄大令顿时紧张地安排起来。他的想法是，这玉的钱必须归自己独有。刚才古恒跟他说五五开时，他虽然口头上应着，但心里却在想，少一个子也不行。
古恒走到街上，心里舒了一口气，阿痞却依然显得忧心忡忡。因为刚才他们向黄大令撒了个弥天大谎，莆口的后山除了山还是山，哪有什么教堂，而且据现在古恒掌握的线索，教堂似乎并不在莆口。他们撒谎的目的就是把黄大令骗到莆口，然后再把陈晓莉给骗出来。因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这段时间，黄大令对他们是百依百顺的，等于把他们看作了自己人。假如不这么做，那么以现在的情况是很难见到陈晓莉的。在阿痞看来陈晓莉是黄大令的女人，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她肯定会跟黄大令商量，尤其是自己约她出来，不过现在黄大令估计也没心思去管陈晓莉了。阿痞想，当陈晓莉问黄大令自己约她出来怎么办时，黄大令肯定连连说，去吧去吧。这个时候黄大令可能正被古恒牵着鼻子走。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去了那边怎么办？”阿痞问。
这个骗局还是相当有风险的。因为当古恒将黄大令骗到莆口去时，他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尽快地利用陈晓莉把林立解救出来。但是骗局的不完美之处在于将黄大令被古恒骗到莆口之后，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么或许古恒就难逃虎口了。
“我可以逃脱的。况且为了林立没有选择了。”古恒平静地说。
“黄大令那帮人我是接触过的，那是相当的心狠手辣。”
古恒似乎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又交代了一句：“除了把林立救出来之外，你们还应该尽快去北郊的海边，我会争取多拖延点时间，或许可以拖到后天早上。”然后他沉默了一下说：“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过各自的生活，尽量劝林立回老家去，最好能和楼连芹一起回去，因为这里会越来越不安全。”
古恒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古恒在找阿昌的那几天里就偶然间得到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在北郊的海边有一座废弃的教堂。古恒和阿昌去观察过，发现那教堂看起来确实很有气势，但他不能保证那块玉就在那里。正当他回来打算和林立一起去看个究竟，林立却被黄大令抓去了。古恒那天对林立说有重要的事，就是指这个。北郊是个和莆口差不多偏远的地方，且面积大、人口少，所以这破落教堂算是长在野外的草，至今也没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
“整个松海地区这样的教堂应该也不多吧。”阿痞似乎也觉得传说中的教堂就是在那里了。
“反正麻烦你了。”
阿痞倒显得有些伤感。他知道事情有可能就这么结束了，但关键是自己还没让黄大令下跪。这次黄大令如果从莆口回来，那么松海真的就是不宜久留之地了。
这时阿痞突然咬了咬嘴唇说：“大哥，要不我和黄大令去莆口算了，你就和林立他们一起去北郊看看，反正对我而言见不见到那玉也是无所谓的事情。”阿痞想豁出去和黄大令在莆口来个鱼死网破。
古恒愣了一下说：“不行，去了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这天晚上，古恒一个人去了黄大令的家。黄大令已经将一切准备就绪，还将一辆保时捷停在门前，说是给古恒带路用的。当然黄大令也问起了阿痞，古恒说阿痞去不去都一个样。这话在黄大令听来也没错，就阿痞这点能耐，也用不着老惦记着他。当三辆汽车缓缓驶出别墅区的大门不到两分钟，后面又有两辆车跟了出去。这是黄大令随时用电话联系的“机动人员”。
阿痞这时候马上拨通了陈晓莉的电话，没想到一直没人接电话。他不免有点着急，如果陈晓莉不出来，那么只好自己去黄大令的家里，这就得再冒风险，黄大令家里就算没黄大令也是个危险的地方。阿痞有点不安地在四处翻了起来，想用林立的手机打电话，因为之前听林立说把陈晓莉约出来过，或许这样能让陈晓莉接一下电话。阿痞从客厅翻到房间，还是没发现林立的手机，但却发现少了什么。对了，是林立的那个女人不见了，就是楼连芹不见了，连放在床边的那个大包都不见了踪影，刚才古恒走之前她还好端端地待在这里。阿痞也没有细想，只是问坐在墙边的阿昌楼连芹去哪了，阿昌说，半小时前就出去了。阿痞问干什么去了，阿昌摇了摇头说，好像是上班去了。阿痞明白林立以前说过这女人是在黄大令的形象设计中心混的，对于她阿痞也不了解，只知道在形象设计中心的小姐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估计林立也是觉得人家长得漂亮就把她带回家了。关于楼连芹这个人，阿痞根本没空多想。
现在既然一时无法约陈晓莉出来，阿痞就打算和阿昌先去北郊那个海边看看，好歹也去证实一下那个教堂的真伪。阿痞和阿昌连夜赶到北郊的海边，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海风吹得两人直哆嗦。阿昌指了指一幢黑影说，就是那里了。这教堂远远望去的确历尽沧桑，但是比起欧洲的那些哥特式教堂似乎还是低矮了不少，缺少一种气势，毕竟年代久远了。按照地理位置，这教堂建得也符合常理，当时洋人普遍活动在沿海地带，但是以前仓西街的那个老头却说教堂旁边有山，而按照这个传说，教堂是中国人的结晶，是建在繁华的都市里的。阿痞当然不明白这些，只知道在松海能见到一座教堂就多了份希望。于是和阿昌一起慢慢向那教堂靠近。
这教堂简直比以前的那个酒吧还破烂，台阶都已经七零八落了，连门都没有。阿痞嘀咕了一句，这种文物竟然也没人来保护一下。当然这究竟是不是文物还不好说，只是看起来有文物的味道。阿痞虽然没怎么仔细研究过，但也明白玉的名字叫“龙月玉”，传说是藏在教堂的一个耳堂内。就算玉不在这里了，能看看教堂也是一种荣幸，反正自己现在不为发财。阿痞小心翼翼地在里面逛了一圈，也没弄明白这个传说中的耳堂究竟在哪里。
阿痞突然一笑说：“这个传说不会是假的吧，毕竟这么多年了，哪有可能一块玉在一个地方放了一百多年啊，如果真有价值，这个破地方早就被列为重点文物单位保护起来了。再退一步讲，就算没人发现这里，这玉也应该被什么飞鸟啊野狗啊给叼走了，教堂都破成这个样子了，这玉还能在里面躺一百多年？”
“他们都说能找到。”阿昌说。
阿痞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连黄大令都在拼命找这东西，这证明玉是真实存在的，但是难道花了这么多人力财力就没发现北郊的这个破地方？况且找这玉块的应该不止这么些人，或许这玉早已经被人贩卖到国外了，只留下黄大令和林立这些人还在这里瞎忙活。
对于阿痞来说，玉和教堂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甚至觉得这点东西太过玄乎，丢了几条人命都还没见到影子，一切就像在写武侠小说，但他可不想演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想现实地拿点钱安心地生活。
阿痞又掏出了手机给陈晓莉打电话，但还是没人接听。正当阿痞骂骂咧咧地准备走出教堂时，身后却传来一丝响动。这绝不是自己听错，因为阿昌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两人立马对视了一会儿。阿痞回过头去，透过那颓圮的墙隐隐约约看到一片海水，但教堂里面什么也没有。
“什么东西呢。”阿痞又嘀咕了一句。
“过去看看吧。”
两人走到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但是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东西。
“野猫之类的东西，看来不用大惊小怪嘛。”阿痞漫不经心地说。
阿昌突然说：“地上有痕迹。”
“猫拉的屎呗，你要知道这鬼地方已经成为那些野货的……”
没等阿痞说完，阿昌一惊：“是人的脚印。”
阿痞听了这话赶紧低头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鞋的痕迹。这倒让阿痞有点担心起来，毕竟这里荒无人烟，就算要饭的也不会来这里。而且刚才那响动过后，声音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果真的是要饭的或者捡破烂的也用不着这么神出鬼没。
阿痞的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正当他想走出去时，总觉得左边有什么东西存在，想去看个明白却又担心碰到什么危险。
“阿昌，左边是不是挂着什么东西？”阿痞问。
“是的，是一块破布。”
阿痞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反正也死不了，于是闭着眼伸手抓住那布，一下子将它扯了下来。等阿痞睁开眼睛时，发现这布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房间。“阿昌，这到底是不是教堂？”阿痞有点害怕地问。
阿昌这时候倒先一步走进了那个房间，里面到处是泥灰。但里面的一个土坑却格外引人注目。阿昌走过去蹲在那边，又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有什么东西？”阿痞忙走了过来。
“别动。”阿昌一摇手说，“地上有脚印。”
阿痞发现这脚印和外面的脚印没有区别，且里面这行脚印就是到这个土坑边为止，看来这个土坑里应该有什么东西。两人对着土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挖了几十厘米，但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倒是另一边的那些土堆表明这个坑是刚刚挖的，而且应该是在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难道传说中的教堂就是这里？传说中的玉就这么被拿走了？”阿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话。
两人走出了教堂，阿痞越来越不明白这教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而且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有点蹊跷，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况且现在才凌晨三点左右，除了鬼真的不可能有人。阿痞这么想的时候，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没等他骂上几句，脸色却已变白了不少，因为地上竟然躺着一个老头，而且看上去已经死了。
“阿昌，这，这……”阿痞虽然经过风浪，但在这种环境下突然见到一具尸体还是吓得不轻。
阿昌呆呆地看着阿痞说：“是个死人。”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一看这教堂就不吉利，快，快，快走……”阿痞边走边拉着阿昌。
“报警。”阿昌说。
“不不不，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阿痞忙说。
两人一口气跑了几公里。天空还是一片暗色，周围仍旧静得可怕。阿痞抬着头，对刚才那个地方仍心有余悸，这一切就像放恐怖片，也不明白究竟是每天都上演这种事情还是让自己偶然碰上了。
“太可怕了，阿昌，你有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阿痞到现在腿还在发软。
“以前阿老也说过这种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难道是那玉在显灵了？”
阿痞尽量不去多想这件事情。他现在只想让陈晓莉将林立救出来，好歹也算是帮古恒做一件好事。
阿痞还在拼命地打陈晓莉的电话。阿昌却在仔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受了惊吓，但他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这一切绝不是偶然，或许这一晚早就有人跟踪了他们。但谁在跟踪？那个死掉的人又谁？那个土坑，那行脚印，让阿昌和阿痞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这一天没有太阳，阿昌记得阿老生前说过一句话：该死的和不该死的，可能都会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