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固镇距离大名县整整有六七十里,两人一路急行,抵达的时候已是深夜。可即便是深夜,这里却热闹非凡,四处都可看到游移的江湖人,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李莫凡和风靖宇转来转去,四处打听,找了好几圈也没得到郑奕菲的消息,心中越加担忧。两人商量一番,想着这么瞎找也没什么用,便想先找个地方歇脚,可由于人太多,很难找到安静的落脚地,他们走走停停,不多时已远离李固镇。
风靖宇观察过四周,轻声道:“不凡,这片林子没什么人,我们就在这儿先歇脚,待天亮了再去找你干姐姐!”
“只能这样了!”李莫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无奈叹气。
突然,林子内慌张地窜出一个和尚,面色惊慌、亡命狂奔。
李莫凡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却见这和尚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很像是黑四娘形容的那个人。他转头与风靖宇对视片刻,果断出声:“小宇哥,不管是不是,先拿下再说!”
“好!”
风靖宇应声,飞身跳出,直冲向那和尚,李莫凡紧跟在后,两人一左一右,迅速夹击过去。
那和尚吓了一跳,匆忙又返身往林子里跑,大声喝问:“你们想做什么?”
“你站住,我们有些话想问问你,不会伤你!”李莫凡想诈他停下,所以语气不显狰狞,反倒颇为沉着,似乎“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没想那和尚想也不想地直接破口大骂:“去你娘的,肯定又是为那个小娘子,她已经不在我这里!自从碰到那贱货,我这运气就没好过!先是碰到寻找她的官兵,好不容易蒙混过去,又碰到绝顶高手找她,老子费劲心机瞒过那绝顶高手,跑到这树林里准备享用那贱货,还没来得及动手,又冒出个尼姑把她救走,差点还把我的命也都搭进去!现在你们两个也找她,这贱货究竟是什么人,真他娘的是个灾星!”
风靖宇瞬间大怒,厉声喝道:“你应该庆幸没来得及动她,若你动了她一根汗毛,必死无疑!”
“我都说了,我没动到她分毫,你们刚才没看见我是逃出树林的?!现在我也不知她被老尼姑带到哪儿去了,你们再追也没用,就算追上一天一夜把我杀了,你们还是找不到那个小贱货!刚才那尼姑就是在这个林子里抢走她,肯定留有线索,你们现在赶紧去搜寻,说不准还能在附近找到!”
这个假和尚的武功不弱,轻功也不错,风靖宇一时半会儿还真追不上,李莫凡略微想了一下最初看到的情况,感觉这假和尚没有说谎,拉着风靖宇停下来。
“小宇哥,暂时别管这个和尚,先找人!”
“我生平最恨淫贼,真想将这家伙亲手押送到官府去!”风靖宇狠声道,向来一脸玩笑的俊脸上满是杀意。
风靖宇这个人,虽然说出入窑子,可他本身却从未做过那些事,这小子混迹于衙内里面,可是在这次剿匪的布谋中,他可以说全然不是什么衙内纨绔的样子,所用的谋略直截了当、狠辣果决,应该是他极有原则,衙内纨绔的外表,其实就是他本性的一层保护色。
京城的水,太深。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先去找奕菲姐!”
李莫凡劝住风靖宇,随后便在林子里搜寻,没过多久还真找到些痕迹,当即顺着线索追踪下去。
那假和尚独自跑了一阵,回头一看发现李莫凡和风靖宇没有追来,长舒口气,一屁股坐到树下,骂骂咧咧地喘息着。
“真是晦气,我宋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千里迢迢地来这里寻宝,想着浑水摸鱼,顺几件宝物回去招揽人手,结果线索都被那些该死的大门派霸占着,个个都是老狐狸,一点机会都不给!在大名县顺道拐了个姑娘,结果还没来得及享用,却无端惹来那么多祸事。不行,我还是赶紧回淮西当我的山大王去,再待下去,我这条命恐怕都要搭进来!”
伴随着话音,宋庆迅速起身,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
黑夜的幔帐徐徐消散,月亮仿似没有了遮掩,羞涩地藏入云层,天空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
此时的李莫凡和风靖宇沿着线索搜寻许久,渐渐来到一处龙王庙,看上去已经无人问津,有些破落,庙门垮塌,墙上红漆大幅脱落,那些柱子也朽坏殆尽,而在龙王庙的后方不远是条大河,正是隋唐时候在修建通济渠之后又兴建的另外一条大运河,永济渠。
李莫凡眼力极佳,他老远就已经瞧见这座龙王庙,略作打量后率先走向破庙,可两人离这龙王庙尚有几十步远,却突然听到庙里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黄施主,在没有确认你的身份前,请恕贫尼不能将这个姑娘交给你!”
“净念师太,在下确实是端明殿学士黄衣,今日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必须将郑奕菲带走!”
“郑姑娘已经说了,她并不认识你,贫尼实在怕她再落入歹人之手,请恕贫尼不能从命!”
“既然师太执意如此……那黄某得罪了!”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破庙内突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风靖宇和李莫凡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老人和一个中年尼姑从破庙里飞跃而出,拳来脚往、纵横交错,打得难解难分,那强横的内力掀起猛烈的劲风,卷起飞沙走石遮蔽满天,凌厉尖锐的破风声犹在呼啸作响,场面极度可怕。
风靖宇大长嘴巴,心中惊讶难当,难以置信地喃喃念道:“好强的武功,世伯也没这么厉害!”
李莫凡更是早已经愣在当场,脑中不断冒着几个关键的词。
“黄衣?端明殿大学士?万寿道藏?九阴真经?”
黄衣,字晟仲,乃胡建路(笑,以后就这样)延平出身,为元丰年间的科举文魁,官居端明殿学士,亦是如今有名的大词人,但他除了满腹经纶、精于作词之外,也是对道家研究精微、见底极深的人物,曾被官家命令收集天下道家典籍雕版印行,这些年下来精心收罗、核正、校对浩如烟海的天下道学典籍,由于职责所在又利用朝廷的势力而逐次过目甚至钻研领悟的道学藏书,恐怕比起许多隐世修道的道宗高人还要高出许多。
而在后世一位耳熟能详的武侠巨匠的著作里面,或者说在这个世界里也是如此,的确也是朝廷文官出身的黄衣却又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由于官家委派他搜集天下道家典籍雕版印行,黄衣竟然从道藏经书中悟得了武功的高深精要,不但无师自通,内外兼修,自学成一位震古烁今的绝世高手,还撰写成一部博大精深,诸般武学的原理皆都不脱离那本著作所载的秘笈经典,想必也会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影响后世江湖几百年,引起江湖群雄的争夺,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还有天下五大高手齐出,于华山之巅争夺那本秘笈宝典……
虽然思维有点扯远了,李莫凡对于见到这等绝世高手依旧很兴奋。
此时,黄衣与那中年尼姑激战,黄衣招式刁钻敏锐,迅猛之势有若奔雷疾电,而那净念师太则仿若古井无波,招式平和之间自将黄衣凌厉的攻势化解,一时打得昏天暗地,全然看不出谁强谁弱。
黄衣似乎也非常惊讶,激战中仍旧忍不住问道:“净念师太,你这指法好生了得!自从我悟透道学,不知不觉练得满身强横功力后,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强的人!”
那中年尼姑无喜无悲,出手虽快,脸色却很平静,悠悠念道:“黄施主以道学入武,功力虽强,可分辨能力还有待提升,贫尼如今不仅用了指法,更用了两套掌法,指法叫做兰花拂穴手,掌法叫做劈空掌和碧波掌。”
李莫凡听到此语,目光顿时凛冽,兰花拂穴手、劈空掌、碧波掌……这都是未来的东邪黄药师会前往隐居的桃花岛流传下来的绝技!
听到这番话,黄衣也不生气,仍旧笑着回道:“黄某本是文人,不曾习武,早前做过福州的知州,也只是对道学略有研究而已。但数年前陛下突然传旨,命我收集整理天下道学。我不敢怠慢,精研细读,生怕矫正错误而遭到处罚,最终编纂出《万寿道藏》,合共五百四十函,五千四百八十一卷,从而不知不觉便打通周身经脉,悟出一种奇功,暂时还没有名字。因为我编纂道藏时,感到压抑而艰苦,内心负面情绪就很多,所以此功偏于阴性,我意欲将其命名九阴真经,希望能阴极转阳,使其阴阳平和!”
随着黄衣说出这番话,两人算是坦诚相对,不但没有了敌对,反而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突然相视而笑,同时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