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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兴师北伐(3)

九月,伪齐刘豫看到张浚有讨伐的迹象,慌忙向金朝求援。金朝皇帝召集将相商讨是否派兵协防。大臣蒲卢虎反对,所持的理由是,先帝之所以立刘豫,为的是开疆保境,用来安民息兵。现在,刘豫进不能取,又不能守,兵连祸结。如果答应救援,派兵协助,即使胜了,只能刘豫收到利益;败了,金朝全国也受到牵连。其他大臣也没有异议,金朝皇帝就拒绝了刘豫请求,只派金兀术到黎阳(今河南浚县)观察。

刘豫见金朝拒绝发兵,为求自保,就先发制人。正如兵法说的一样,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于是刘豫就调集各地乡兵,大约30万,却宣称70万,分三路南侵,刘猊率东路兵,由紫荆山出涡口,入侵定远(今安徽定远县);刘鳞率中路军,由寿春(今安徽寿县)进犯合肥;孔彦舟率西路军,由光州(今河南潢川)侵犯六安(今安徽六安县)。刘豫还写了许多诽谤宋朝的文榜,随军张贴。

高宗看完文榜,不禁气得浑身发抖,心想宋朝大将中唯只有岳飞明白主辱臣死的意义,就让岳飞去征战伪齐。

岳飞这时候正为他的眼病感到苦恼。由于收曹成、平杨么,前后六年,都在盛夏行军,天气炎热,染患了眼病,却又不能休息;加上岳飞为母亲去世哭泣过度,眼病更加严重,平时常用帘子遮挡阳光,很是痛楚。岳飞就奏请朝廷给假休养。

这时候伪刘三路进兵,情况紧急。而刘光世打算弃掉合肥,张浚也打算弃掉盱眙,同时奏请朝廷让岳飞率部队东下牵制敌军,自己能得以退军自保。高宗听到这件事,立即下诏书给张浚,警告他不要退军自保,现在的事情有进无退,否则,国家养兵做什么用呢!

但刘光世却已经由合肥退到采石(今安徽当涂县东北)。高宗诏告张浚,凡是不打算迎敌的,军法处置,刘光世不得已,只好再回军迎战。高宗考虑到刘光世、张浚不是善于打仗的人,又诏令岳飞从鄂州全军东下池州阻击敌人。

岳飞奉诏,立刻抽调襄阳等处的军马会合,让本郡的人马先出发。高宗知道岳飞有眼病的消息后,特派医官前往医治。

十月初十,刘猊所率东路兵与杨沂中的军队相遇,被杨沂中杀败,想要逃往合肥,会合刘麟,再行南下。军队到达藕塘,又遇上杨沂中的大军,再次被杀得大败溃退。刘麟与孔彦舟两路军队听说刘猊溃败,也分别解围而去。

高宗见伪齐兵马已经溃退,不需岳飞再东下会师,就诏告岳飞,如果军队还没起程,就马上停止。这时岳飞已进军江州,接到诰命,就返回鄂州。

伪齐刘豫失败了,受到了金兀术的斥责,心里很害怕,又觊觎唐、邓两州郡,想挽回颓势,就在唐州北边的何家寨设置镇汝军,屯兵聚粮,做进犯唐州的准备。

岳飞接到消息,清楚了敌人的图谋,为了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立刻派王贵、董先等率兵进击,加以摧毁。

岳家军不同于其他军队,岳飞对部队只要下命,就不准一个人滞后,军队绝对服从长官的意图与命令。

王贵军队抵达,依山为阵,伪齐的五大王刘复率领十倍的军马过来袭击,被王贵杀得大败,尸横遍野,五大王刘复侥幸逃脱。王贵占领镇汝军,搬取伪齐所囤的粮草,点火烧了营寨。

伪齐都统薛亨率领十万军马过来救援,王贵严阵以待。两军相遇,王贵假装战败,却令部将冯赛以精骑兵悄悄绕到伪军背后。王贵一声号令,回军夹击。薛亨正要奋力硬拼,不料后队发起喊来,才知道已经陷入包围,一时心慌,左右冲突,总杀不出一条路来,最后只有弃械投降。此战擒伏了伪都统薛亨、伪河南府中军统制郭德等七人,杀败一万多敌兵,并追袭余党到了蔡州。

岳飞奏请朝廷,计划一举收复蔡州,就可以很容易恢复中原之地。朝廷认为伪齐也许有重兵援助,如果孤军深入,怕有不利,没有同意。没办法,岳飞就让王贵返回驻扎。

伪齐兵得到王贵回军的消息,就由李成率领刘复、孔彦舟、李序,王大节等将领一起阻击,再被王贵军队杀得大败,追击敌军五里多地才收兵。

这一年的年终,岳飞奉诏出师襄汉,以加强防御。年末大雪凛冽,岳飞的眼病虽然稍微恢复了一点,却不肯休息,与士兵同甘共苦。

此时,朝廷的两个相国都是主战派,张浚较为急躁偏狭,赵鼎则比较老成持重,因此在政策执行上有了分歧。

张浚主持乘胜攻击河南,擒灭伪刘;赵鼎以为刘豫原是金方傀儡,灭了刘豫,担心金兵入侵,如果金兵入侵,没办法抵御。张浚觉得刘光世骄奢懦弱,应免除帅职;赵鼎以为刘光世帐下将校多出于名门,罢了刘光世,恐怕招致部队的不安。张浚请高宗巡幸建康,赵鼎则觉得此时巡幸,恐怕不太方便。张俊因为赵鼎屡次与自己对立,极为不满,于是奏请罢免赵鼎的相职。

宋朝大使何藓出使金朝回国之后,禀告说徽宗及郑皇后已经在五国城驾崩。此时秦桧已经重新获得起用,留守建康,而且对张浚很恭敬,得到张浚的信赖,后来又拜官枢密使。秦桧事事都请示张浚,以张浚的好恶去办事。

岳飞由于牛蹏之战以少胜多,大获全胜,高宗十分欣慰,特于绍兴七年二月二十五,拜他为太尉,依前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河北京西路宣抚副使,兼营田大使,加食邑500户,食实封200户(连前计共食实封1200户)。

二月初九,岳飞护送高宗到建康,在皇帝的寝室得到高宗的召见,并委任他兴复宋朝的重任,而这正是岳飞梦寐以求的。后来高宗又诏告刘光世的部将王德听命于岳飞。

岳飞认为机会不可错失,就趁着现在还留在建康,上疏说明恢复中原的大计。上疏中是这么说:

一、关于伪齐刘豫的建立,是金朝以中原攻中原的计谋,这样金朝便可以休兵养马,坐收渔翁之利。

二、杀敌不能急求事功,应当谋定虑周之后再行动,一有机会就行动,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三、后勤补给必须充裕,以免大军出征,有粮食不足的担忧;去年秋天进兵陕浴,就是因为补给无法配合,导致前功尽弃。

高宗对岳飞的说法,曾有如下批示:“览奏,事理甚明,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

这似乎是有意让岳飞放手去做。可是当岳飞正秣兵厉马,准备誓师大举恢复中原的时候,却又突然接奉诏谕说,军队的行动,都要等到朝廷的命令之后才行,而王德一军,也改由朝廷指挥。这就全部推翻了高宗之前的那些诏令。其实这便是再度被起用之后逐渐被重用的秦桧的作用,但对岳飞来讲,这种事情无异于给了他最大的一击。

淮西的突变

江东、淮西宣抚使刘光世,由于平时骄惰逸乐,纵情酒色,以致得了风痹之症,所以他于绍兴七年三月上疏奏请免除军政任务。刘光世所统带的军队,高宗最初打算交给岳飞统领,并诏告刘光世的手下王德听命于岳飞。但张浚却说岳飞所统带的部队过于庞大,以后恐怕难以驾驭,高宗又诏命王德暂时听命于都督府,并诏告岳飞到都督府议事。

岳飞于夏初抵达都督府,拜见张浚。张浚虽然已经把刘光世的部队暂时分为六个分队,但是还没有找到统领的人,见岳飞前来,就询问岳飞。

岳飞说:“都督您应该是胸有成竹了。”

张浚说:“王德久在淮西,淮西军必然畏服。我想以他为都统制,以郦琼为他的副手,再由吕祉以都督府参谋名义予以统领,您觉得怎么样?”

岳飞说:“淮西一军大多是叛亡盗贼的人,反复无常,而王德与郦琼平日也不和睦,如今一旦使王德位居郦琼之上,郦琼必定不服,而发生意气之争。至于吕参谋,终究是一个书生,不熟悉军队的事情,也恐怕难以服众。”

张浚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岳飞说:“恐怕需要在大将中选择可以胜任的人。”

张浚又问:“你觉得张宣抚怎么样?”

张飞沉思一会儿说:“张宣抚曾是我的旧日长官。张宣抚虽然是国家老将,只是平日为人暴躁寡谋,估计不是很合适。”

张浚已经面露不悦之色,缓缓说道:“杨沂中是后起之秀,你应当没有意见了吧?”

岳飞说道:“杨沂中、王德、郦琼等人,都属于一时的英雄,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们畏服。”

张浚脸色变得很难看,冷笑着说道:“我明白了,在你看来,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能统率这支队伍了。”

岳飞很生气地说:“都督您以军国大事问我,岳飞我能不如实禀告吗?而都督您反认为我想做统帅,这实在是对我的误解!”他立刻上奏折请求解除兵权,让张宪暂管军事,自己回到母亲的坟墓旁守孝去了。

张浚认为岳飞是诚心与他作对,就上疏说岳飞处心积虑,想要合并刘光世军队。张浚一边让兵部侍郎张宗元作为湖北宣抚判官,监管岳飞军队,一边又指令王德为淮西都统制,郦琼为副手,另派吕祉前往庐州节制。

王德等人刚一上任,郦琼就给他难堪,吕祉既不能调和,又不能左右偏袒,只有返回原地了。而王德与郦琼又各自列状互相诋毁,请求都督府主持公道。张浚没有办法,就将王德召回建康,让军队暂隶属于都督府。八月初,张浚让吕祉去会合郦琼。郦琼等将领见吕祉又来了,就向吕祉诉说自己被张浚冷落。吕祉安慰他说道:“张丞相为人大度,如果能够阵前立功,即使大过也不计较,何况这些小的事情呢!请放心,我会为你说话的,保你们没事。”郦琼等人听他说完,也都深为感动,军中一片和谐。

吕祉一番话安抚了郦琼等人,却始终认为郦琼难以制伏,就奏请罢免郦琼与统制官的兵权。不料此事却被书吏泄露给了郦琼,所以郦琼途中截获了奏疏,看完之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心中对吕祉咬牙切齿。恰巧此时,朝廷命令张浚为淮西宣抚使,宣抚司设在盱眙;杨沂中为淮西制置使,刘锜为副,制置司设在庐州,召郦琼前往。郦琼十分紧张,于是决定叛变。

第二天清晨,众将领都来拜见吕祉,郦琼从袖中取出吕祉的奏章,给中军统制张璟看了,说道:“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罪状,而吕参谋你却无端诬蔑,奏请朝廷,实在令人不解!”

吕祉见秘密泄露,就想回到内堂,却被郦琼抢上一步,如同老鹰捉小鸡般握住吕祉两手,让人绑了。

张璟上前劝阻说道:“凡事总可商量,怎么能绑了朝廷命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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