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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距学校不远处,有家大超市,这里卖着许多学校里买不到的东西,比如避孕套,比如巧克力。

吴玲玲经常来逛超市,毕竟爱逛街是女人的通病,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能撬起地球,给女人一张银行卡她能逛完一个宇宙。吴玲玲对超市已经轻车熟路,熟到连收银员都跟她聊上家常。

吴玲玲推着购物车,开始大采购。把货物塞满一半的车后,才把周羽带到巧克力的柜台前,指着一盒德芙巧克力,说:“就它了。应该行。”

周羽拿下巧克力,初看觉得很满意,包装精美,盒子比数学课本还厚。他左翻后翻,问道:“这么厚啊,里面有多少巧克力啊?”

吴玲玲看了一下,说:“六颗。”

“六——才六颗?这么大这么厚的盒子才装了六颗?还卖一百五?”周羽一脸不可思议。

“都是这样的啦。月饼不也一样吗?”

“说得对,外国人表白就应该送中国的月饼。这德芙一看就不是中国的嘛。德国的?”

“德你个头。美国的。”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连这都不知道?德芙就是‘Doyouloveme’的意思啦。”

周羽暗想,不错,应该就是它了。他拿出摆在最里面的德芙巧克力,吴玲玲不解,问他:“干吗要拿里面的?”

“外面的货物就像钞票一样,被好多人摸过了,不适合送人。还是最里面的干净。”

“你真是够挑剔的。”

周羽自豪地一笑,把巧克力抱在胸前离去。突然眼尖的他发现货架的最底层,竟有和自己抱着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于是好奇地蹲下身,发现不是“德芙”,而是“德发”,拿起一看,发现包装盒上同样印着洋文,只有末尾一句“MadeinChina”煞了风景。

周羽问吴玲玲:“‘德发’是哪个国家的巧克力?”

“一看就是国产山寨的啦。”

周羽对比价格,“德发”和“德芙”长相大体相同,价格却便宜了近一半。他又联想到德芙的含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淫笑,当即决定喜新厌旧,不要崇洋媚外,把德发放到怀里,把德芙放回原处。

吴玲玲笑道:“你追个女孩还这么抠,怪不得总失败。”

“这次不是抠,是有特殊含义。”

“是什么?”

“这个不好意思跟你说啦。”

吴玲玲想了几秒,顿悟,惊叫道:“这——这是‘Doyoufuckme’的意思?”

这时路人整齐望来,吴玲玲才发觉自己失声了。但路人可不这么看,他们不是惊讶吴玲玲的失声,而是叹息她即将要失身。

周羽挠挠头,说:“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快,真聪明。”

吴玲玲被路人看得脸通红,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是他,他——”

路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有个长相猥琐的人指了指收银台方向的避孕套,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说:“注意保护措施喔。”

吴玲玲扔下购物车,捂着脸跑开。周羽一脸无奈,看着半车货物,暗想自己的钱包又可以减肥了。

这个神圣的周日夜晚,教室里的白炽灯似乎都变得温暖。吴天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试卷,周羽却只听到窗外的虫鸣,闻到空气里的阵阵花香,看到窗外人工湖里倒影着柔软的月光。这个包围着他的世界,好像带着美妙的旋律。

周羽拖着下巴,盯着黎雪认真听课的侧脸,在脑里勾画着一个只有他俩的世界。直到吴天狠砸讲台,周羽才迫不得已上台做题。

令周羽暗自庆喜的是,似乎只有自己知道今天是黎雪的生日,不然她一定收礼物收到手抽筋——这又是他自信的来源。

晚修下课,几乎没人离开教室,都在埋头苦干。周羽只能在心里诅咒他们读书读死算了。他隔着书包,抚摸着那块比课本还厚的包装盒,生怕它长了翅膀飞走。

已经放学了半小时,众人还没有走的迹象。吴玲玲回头,发现周羽着急的表情,问他:“你的礼物呢?怎么还不送给她?”

“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要不要我帮你给她啊?她睡我上铺呢,我回到宿舍再交给她。”

周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吴玲玲说:“你可以把她约出去再给啊,非要在教室给啊。”

周羽背上书包,艰难地抽起身,走到黎雪身后,清了清嗓子:“黎雪,有空吗?”

黎雪回过头,眼神一片茫然,问道:“有什么事?”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在这给不行吗?”

“那——那个——你就出来一下啦。”

“我写着题呢。你别打乱我思路。”

周羽沉默很久,突然感到眼前的人变得如此陌生,世界末日也没这么可怕。他回到位置上,继续沉默。

教室的灯灭了。整栋教学楼的灯,一齐灭了。耳边是桌椅挪动的噪音,眼前一片漆黑,隐约看到有好多幽灵般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出教室门。世界重归寂静,阴森得渗人。

偌大的教室,一瞬间变得空旷,好似一片荒野。吴玲玲的背影浸泡在黑暗中,她回过头,周羽能感到她闪亮的眼眸。

“没送出去吗?怎么了?”

周羽在暗中掰动手指头,冷笑道:“这是我第三次失败了。”

“你这语气好可怕。要不,我帮你给她吧,可能那时候她被某道题弄得心情不好呢。”

“万一她不要怎么办?”

“我帮你跟她说,她不会拒绝的。”

“交给你了。”周羽把书包拉开,把巧克力递给她。

“包在我身上。”吴玲玲信誓旦旦地说。

楼道里传来手电筒的亮光,光线打在窗户的栏杆下,投下一块块仿佛监狱的阴影。吴玲玲拉起周羽,小声说:“快走,巡查的来了,被他发现我们问题就大了!”

周羽跑到宿舍楼,突然全身无力,要扶着栏杆才能上楼。一身落魄地回到宿舍,站在阳台上发呆。

吴玲玲捧着巧克力上楼,小心翼翼地抹去眼眶旁的眼泪,害怕眼泪掉在巧克力的包装盒上。她回到宿舍发现黎雪和苏晓樱正谈笑风生,黎雪看到她手里精美的包装盒,笑着问:“谁送给你的啊?挺漂亮的嘛。”

吴玲玲百感交集,把巧克力扔在黎雪床上,冷着脸说:“不是给我的,周羽给你的。”黎雪的笑容僵住。

苏晓樱站起身,在床上拿下巧克力,打趣道:“真挺漂亮的呢。没想到周羽那小子一片痴情哦,黎雪,接受他吧。”

这时宿舍里其他女生都羡慕地围过来,说:“要是有男生这样对我,我要感动得哭死!”

“我不会接受他的。”黎雪面无表情回答。

苏晓樱开始八卦起来,好奇地问:“为什么啊?周羽那小子我看还行啊。小学时跟我两年同桌,这小子文采可以啊,当年他帮池天给我写情诗,还真感动我了呢!”

吴玲玲在一旁,一直无言地旁观着。

黎雪拿过巧克力,看了下包装盒,数了一下巧克力,对众人说:“哇,正好六颗,大家分了吃吧!”

黎雪的话让在场人大跌眼镜,苏晓樱忙摆手道:“这怎么行,肯定是你一个人吃啊!”

黎雪合上巧克力盒子,说:“也对喔。你们不吃的话,明天我拿到教室分了。”

吴玲玲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喊道:“你什么意思?”

黎雪冷笑一声,说:“我就这意思啊。”

“他好心好意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就这么报答他?”

“是他自己要送的,我又没逼他。”

宿舍楼的灯灭了。黎雪把巧克力往床上一扔,爬上床,说:“睡觉吧,各位!”

吴玲玲看到手机里周羽发来的短信:“送给她了吗?她怎么说啊?情况乐观否?”吴玲玲想了很久,回了一条:“你最好不要知道,睡吧。”

周羽一晚失眠,他开始害怕黎明的降临。第二天大早,在宿舍楼的拐角处碰到黎雪,赶紧装作没看到,灰溜溜地跑下楼。

早读时间,黎雪拿出六颗巧克力,分发给周围的男生,那几个男生大喜过望,露出一脸“老子有戏”的表情。

周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感到自己心脏就像那些巧克力,被嚼碎,然后融化成一摊血水。他赶紧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池天似乎也看不下这一幕,愤愤不平地对周羽说:“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西施脸刀子心啊!”

前排的吴玲玲往后扔了一张纸条,写道:“这就是你喜欢的人。”虽然周羽心如刀绞,但还是想为她狡辩——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周的时间周羽不知道怎么过的。虽然之前有过失败,但从未像这次一般惨烈。他开始避开黎雪,除了上课,尽量在其他场合里不要碰见她,吃饭岔开时间吃,体育课跑到人工湖边独自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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