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修时,周羽进到教室吴玲玲就回头问他:“听说你开会时又出风头了?”周羽故作惊讶,说:“天啊,这不是保密的会议吗,你怎么会知道?”吴玲玲指了指池天,池天正望着天花板,流着口水。
周羽问:“池天说的啊?”
吴玲玲点头道:“他什么都说了。而且还着重描写了他和苏晓樱的对话。”
周羽骂了一句“畜生”,迷失在爱河中的池天自然听不到,没有还嘴。
吴玲玲问周羽:“你的高考目标写了什么啊?”
“梁东明给的时间太少,我还来不及计划梦想,交了白卷。”
“那你的黎雪呢?听说她坐你旁边啊。”
“是我坐她旁边,逼不得已的,我去晚了只剩那个位置了。她好像也没写,我没看,谁管她啊!”
“你没看又知道她没写?”
“注意措辞,好像,好像啦。”
“话说,黎雪旁边怎么会没人啊,应该有人抢着坐才对啊。”
“不知道啊。”
吴玲玲前桌又悄无声息地扔来几张卷子,很快传到周羽手上,周羽不由低声抱怨“日子何时是个头”,然后拍了一下举头望天花板的池天,说:“天哥,做题了,快!”
池天回过神来,低头看试卷,抓起笔,口中喃喃道:“解题!解题!我要解开那道最难的方程!”池天说罢,周羽跟着他的步伐开始笔走龙蛇。
南方是没有春天秋天的,只有夏天和冬天。天气在一个普通的晚自习突然骤降。众人突然感到了寒冷,纷纷把手放到屁股底下取暖。暖了一阵猛地抬头,发现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五十天,浑身忘掉了寒冷,再次热血澎湃,拿起笔继续奋战。
就这么冷热交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批人感冒了。
早上起床时,宿舍里哀叫连连,很多人头晕目眩,怀疑是得了感冒。感冒不会凭空形成,他们相信一定有一个罪魁祸首传染所致,起初要在宿舍寻找“病原体”,无奈没人承认;到了教室发现更多同病相怜的人,于是寻找范围扩大到了班级,殊不知这道理就和公共场所放屁一样,放屁者是不会承认的。
周羽也成为众多感冒者之一,本想请假,后来一想,请假比上课还困难,还是坚持去了教室。看到对角线方向的黎雪,面色红润,似乎百毒不侵,所以没有感冒。周羽心里不平衡,一直在找机会让黎雪也感冒。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机会很快就来了。数学课上吴天又找周羽上台做题,周羽绕道而行,路过黎雪身边故意咳了两声,渴望通过唾沫星子把病毒传递给黎雪。
周羽来到讲台上,题自然是不会做的,于是胡写一通。吴天看了就骂道:“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周羽一脸虚弱地说:“我感冒了。”
“你做不出来就别下去。”随后吴天转头对众人说,“我们继续复习。打开第一轮复习资料。”
讲台下一片虚弱无力的翻书声。吴天又火冒三丈,说:“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有气无力?”
池天答道:“老师,好多人都感冒了。”
“感冒就是理由了?高考会同情你们是吗?你们,就是缺乏一种毅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周羽在讲台上做题做了整整一节课,依然停留在原点。
第二天,周羽的感冒没传给黎雪,反而弄巧成拙地传给了吴天。班长兼数学科代表兼吴天亲儿子的池天郑重宣布,当天几节数学课改成了自习课。
感冒像瘟疫一般传播。这次十六中大面积的感冒令校方感到震惊,不仅学生受灾,连老师也未能幸免于难。学校当即决定,让食堂无偿为学生提供板蓝根,供学生饭后食用。于是原来的汤水没了,一律变成了板蓝根。
但学校的板蓝根和汤水一样稀,一杯板蓝根的量被稀释成一桶,学生喝了等于喝白开水。学生会的刘江风给食堂提建议,板蓝根的浓度可不可以稍微大一些。食堂的回应是,感冒就该多喝白开水。
于是感冒快好的学生传染给没感冒的学生,刚感冒的学生传染给感冒刚好的学生,在如此循环关系下,学校里几乎找不出一个健全的人了。令周羽欣慰的是,黎雪终于也患上了感冒,自己的努力虽经过许多波折,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学校破天荒地放了两天假,让高一高二的学生回家好好休养,让高三的学生好好休养兼好好复习。
吴天大病初愈,获得重生,精神抖擞地扔下几张押题卷,嘱咐道:“这些试卷这两天完成。还有,第一次模拟考半个月后就开始了,这次是全市统考,都给我好好复习,不能掉以轻心,听清楚没?还有,我建议大家都留校复习,你们想想,还有多少天?现在是玩的时候吗?”紧接着又宣读了一些学校放假的规定,每周必读,不过是些不能玩火,不能玩水,不能玩女人云云。说完走出教室,但教室里却没有解放的意思,众人还在埋头苦干。
吴天前脚刚离开,池天就已经写好一张数学试卷,摆在桌上。周羽会意,怎能辜负兄弟的情谊,马上扯过来准备大抄特抄,谁料池天翻脸,把试卷夺了回来,说:“你以后别抄我试卷了。”
周羽不明事理,问道:“干吗了?”
“苏晓樱告诉我,以后我再给你抄试卷,她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我。”
“苏晓樱?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准确来说不是苏晓樱,是黎雪让我这么做的,苏晓樱只是个传话人。”
“又是她?老子跟她结仇了?”随后周羽放低音量,“你偷偷给我抄啊,苏晓樱又不会看见。你狠心让我完成不了作业吗?”
池天果断地摇了摇头,说:“不能取信于自己的女人,何以取信于天下。以后的日子,我帮不了你了。”
周羽苦劝一番,无果,把目标转向吴玲玲:“你写了多少了?给我抄抄啊。”
吴玲玲回头,激动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用功?你现在能抄高考你怎么抄?”
“高考前两个月再突击啊,不着急的。”
“你当高考是中考啊?你以为你是华罗庚还是陈景润,突击两个月?你醒醒吧你,黎雪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妈的,她是我谁?东管西管?老子考得怎样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周羽拍桌而起,前排的同学以为吴天突击检查,纷纷回头,发现是周羽在撒野,放下心来,继续写试卷。
周羽回到宿舍,发现刘江风在洗衣服,问他:“你写数学试卷了吗?”
“没写啊,干吗?”
“哦,那你写完给我参考一下。”
“不行。”刘江风摇头。
“为毛?”
“黎雪交代我的。”
周羽顿时怒气冒得比吴天还快,吼道:“她是不是有病?”
“她有什么病,你才有病。现在还在抄别人的作业。”
“意思是说,你帮她不帮我咯?”
“哎,她也是为你好。有个美女这么关心你,你还不知足?”
“她是狐狸精吗?有什么魔法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她?”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我还真不信了,老子偏不写!”
“这话你跟吴天说去,跟我发火有毛用。”
话虽这么说,周羽依然在寻找谁可以给他抄作业,又找了几人,发现黎雪的人缘好到可怕,全班人都在跟自己作对。心中一口气咽不下,回到教室作出要撕试卷的样子表演给黎雪看,可是黎雪并不捧场,头也没回,周羽两只手抓着试卷停在半空。这时吴玲玲空中接力,说:“你不会写我可以教你,但你从来都是抄,抄能有进步吗?”
周羽面目狰狞,已经分不出敌友,喊道:“我还就真不写了!”
“你不写就不写,你以为自己很牛?”
周羽心态几近崩溃,从书包里抽出吴玲玲的笔记本,说:“老子不需要了!”说完踹了一脚教室后门,心里十分期待有人会挽留要破门而出的自己,可是又没人捧场,众人只是一种看戏的态度。但好歹是出了气,虽然气发在了吴玲玲头上,总归好受了许多。周羽回到宿舍,提前准备没写作业的检讨。
两天后,学生收假回来。许多感冒患者将体内的病毒带出学校贻害他人,所以回来时每人都是生龙活虎的。
第一次高考模拟考在即。由于是全市统考,所以校方极度重视,这是每年第一次和全市各高中一决雌雄的考试,并且设立了奖学金奖励成绩优秀的学生。奖学金的数目还是比较诱人,但令人不满的是,奖金是直接充入饭卡,也就是说,奖学金仅限校内使用。
考场也需模拟高考考场,所以考生也必须遵守高考考场的要求:不能带手机,女生不能穿带钢丝的胸罩之类。
第一次模拟考唯一没办法模拟的,也许就是天气了。时值一月底,冷得考生们直发抖,左手垫在屁股下,右手颤抖着握笔,写出的字总在拐弯,加之严寒,脑细胞得不到正常运动,许多考生考完语文大呼完蛋。
但周羽却不受天气的影响,他早历练出在寒冬写检讨的本领,此等严寒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