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山脉境内一偏远大草原,骄阳倾洒在绿油青草面上,浸谧起满满当当的暖意。
高高低低数多斜坡,草面如地毯般松软舒适。一个位浅色宽松休闲服的女子躺在向阳坡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诱人,阳光下闪着白瓷般迷人的光泽。
身侧,一只黑猫扑卧,眯着眼,尾巴左右摇晃,享受大自然此刻的美好。
女子有意无意抚摸黑猫柔软的毛发,挑逗它,引得黑猫不满呻吟。
晒够了,补足了自然钙分,女子站起身,掸去衣服沾上的草碎,提起背包,转身对地上悠哉悠哉的大胖黑猫道:“大帅,跟上。”
黑猫听到声,慢悠悠扑腾起来,到女子脚跟时有意无意地蹭了蹭,随后小爪抓挠她裤腿。
明了黑猫意图,女子挪脚,冷然拒绝:“自己走。”
黑猫不满地“喵”了一声跑向前,路过女子时特意用自己胖胖的身子推搡,宣泄不满后撒开小腿跑得远远的。
女子无奈,宠溺看着早已跑远的大帅。自己总算不觉得无聊冷清了。
远处小山包上一个年轻人在写生。此时来辽阔无边、青草丛生、牛羊遍地的大草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的旅游地儿。
她来不单单为此,有些事情还需去办了。大帅领路,她们到了个不大不小的偏僻林地。
一人一猫不着急进林,先抬头观察了好一会儿天色,像是在确定什么。女子终是面露喜色,蹲下身抱起肥胖的大帅,顺了顺它乌黑发亮的毛发,不吝啬地夸奖着:“干的不错,不枉费我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饭钱。”
大帅微闭眼眸,傲娇地仰头喵了一声。
这山林不似平常地方那般静谧,反倒是气氛阴暗沉闷,越往里气温越低,透着寒气。往里走还有随处可见坑坑洼洼的小水潭。
再深入,女子发现有人的脚印,蹲下身。估测所过之处的印记,有些大,应该是个男人的。有拖拽痕迹。这个地方偏僻,平常不会有人来,所以这个脚印的出现不符逻辑。
一个突然出现身穿蒙古族服年轻男人嘴角噙笑,半蹲在离她右面很近的地方对她说:“在看什么呢?”
此刻的她两耳不问窗外事。将她拉回现实的是大帅尖锐难听的叫声。抬头刚想出口呵斥时,被突然出现在这寥无人烟的阴森地儿的陌生男人惊到了。她立马转身抱大帅站起远离男人,安抚它竖直的毛发。
那人站起身靠近,嘴角自始至终噙着笑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物。
两人距离很近,她借着林间朦胧的光亮看清对方。就外表而言,他纵使穿着厚重衣衫也掩不住消瘦的身形,脸庞清秀白皙,浑身散发着文人雅客特有的书香气。只可惜,她只看到对方不及眼底的笑意,还他身上洗不掉的戾气,就像夜里乱葬岗弥漫着的死气一般。眉头微皱,离开。
“小姐,需要帮忙吗?”
男人凉凉的嗓音里带有不明意味的幽森。
女子脚步未停。
男人薄凉一笑,继续道:“你可以去那边山头,兴许会有你想要的。”
顿止住步,女子转身质问:“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她在找什?
男人笑而不语,理了理衣衫,在她的视线里下了山。在看不见的地方男人仰头看天,冷笑:“真的娇弱不少...有意思。”
人走远,女子才低头看猫,疑惑道:“大帅,我们之前没得罪谁吧?要不去看看?”
从他的言行举止间依稀看出对方认识她,隐隐对她存有敌意。好像还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她并未看见过他,更别提认识。莫非是之前遇见的鬼怪?
也不对,刚刚仔细确认过,分明是人。这就更加奇怪了。
女子与黑猫意识相通,知道大帅想说什么,反正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半个尸体,倒不如去那人指的地方瞧瞧,兴许会有收获。不曾想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山上绿油油一片,什么也没有。那人骗她,而她也信了他。
见天色擦黑,女子对前方早已丧失动力的开路大帅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黑猫听得很欢快,连忙蹦到女子怀里软软叫唤着。如果附近有人便会惊奇地听见它的叫唤声像极了‘走’字。
“别太兴奋,第一天没收获,还有第二天呢,总会有的,我们明晚再来看看。既然有些东西白天看不见,我们不如换晚上来看。”女子莞尔一笑,款款向山下走去。
青青原野,茵茵草地。春风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放牧着白云。白蘑菇般的蒙古包分外醒目地点缀在绿茵如毯的草原上,远处牧羊人迎着夕阳赶着成群牛羊回家。分外和谐。
蒙古包群整齐划一地围上整块大草地。包内陈设一新,宽敞舒适,所需之物应有尽有。地面铺满纳绣的各种颜色毛线镶边的云纹和吉祥图案的毛毡毯。
西侧一蒙古包内,一个戴着圆框金丝眼镜的英俊男子优雅端坐在画架前,颔首手执绘着眼中的佳作。全画细致描绘了草原生活,将柔与刚巧妙结合为一体,色彩搭配一笔一划皆用尽心思。
门外进来一个男子,以避打扰作画人,他放轻脚步走到眼镜男人身后静站。好一会儿,眼镜男人放下画笔:“说吧。”
“领导,这是您要的资料。这边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安心住下。”年轻男子继续交代,“那边来人说希望您出席这次的开学典礼。”
眼镜男人微微颔首,说:“知道了。”
年轻男子知道领导创作时不喜被人打扰,礼貌道别后朝门外走。到门口时眼镜男人叫住他:“小李,你回去后,没有紧急事就暂时不要联系我。其他的事你来处理。”
“是。”
李司离开后房间恢复先前的冷清。男子瞧着画半晌才放下画笔,洗净手,擦拭水渍,取下金丝框眼镜置放眼镜盒中,细致将一切复位走出房门。朝主毡房而去,还未到就已然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阿妈说你走了,我以为你离开了。”是主人家的孩子,一个说话奶声奶气小男孩。
“怎么会,你肯定又没听完阿妈的话。”这是语调平缓柔和的年轻女人的声音。陌生人的声音,应该是刚来的。
“小芙,来,先喝口水。”另一个女人接话,是女主人,他来时是她接待的,只听女主人转言对小男孩说,“多吉,你也该改改这个坏习惯了,这样不好。”
多吉想着好像是,这样的事他干了不少。问阿妈的当头自动把‘你芙蓉姐姐放下行李’这句话忽略了。但这情有可原,是因着太着急想见芙蓉姐姐的缘故,没太听清罢了。
多吉深知,每当这时阿妈都会接机训上几句才会罢休。盘算着该如何转移话题时,就瞥见门口有人来了,两眼放光,大声道:“阿妈,帅气叔叔来了,我们准备开饭吧!”
门口被叫作叔叔的某男人仿佛没听见,依旧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进屋。塔娜看清来人,连忙训说:“多吉,你应该叫哥哥!”
多吉郁闷,得,还是没逃过一顿吵吵。顺承阿妈的话乖巧叫了声哥哥后往外跑了。
塔娜多是无奈,但也不忘介绍屋里还互不相识的两人:“小芙,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禾障,禾先生,今早来的。对面那位是他的助理小李,李司。你中午到时他们刚好出去了。禾先生,李先生,她叫木芙蓉。你们都要待上一段时间,就相互认识下,我先出去看当家的回来了没。”
木芙蓉不会什么客套话,简单和他们打个照面,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思虑明晚的事。她随父亲来过这里三次,记不太清这里的具体地理方位。今天一来就骑马出去大致摸索了一番,应该会对明晚的行动有所帮助。
半年前,心理研究所的专家们翻出了一桩时隔十年的杀人悬案。这事本该由缪教授亲自督导完成的,可天公不作美,在启程的前一天她肠胃炎病犯了动了手术,身体行动不便。
上头领导迫于种种原因只能暂停整个项目。缪教授不甘心好不容易申请到的行动就此结束。几经周折才让领导同意木芙蓉先行一步调查。
临行前领导再三强调:“你们去的地方偏僻,与外界联系不便,要注意安全。这个案子的凶手极有可能还在你们调查的区域内,所以在缪教授没和你们汇合之前就当是去游玩的,在暗地里查线索就行,不要轻举妄动,安全最重要!小芙,尤其是你!一定小心行事。知道吗?”
木芙蓉是小组里唯一的女成员,自然成为重点保护对象。“是。”
交代完相关事宜他们就各自分头行事。她有认识的人在这片草原。是父亲年轻时的一个战友,这家人户的当家人格日勒。
凶手一夜之间残忍杀害了当地的一族人。现场没有任何线索,找不到任何可用之人,拖延至今便成了悬案。当地警察厅从未放弃追查真凶,派遣格日勒潜伏附近,现已五年。
禾障坐到李司身边慢条斯理喝着主人家调制的茶。李司对对面安安静静的姑娘很好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身上居然还腰间佩着香囊,更不可思议的是它竟时不时飘散着甘甜的香气,说不出来的好闻。
禾障猝然出声:“喜欢她?”
李司讪讪说:“就是好奇她身上的香囊,味道很特别。”
禾障细看,她的香囊上绣着些花。他画过无数花,却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花样儿。花身全白,唯独花蕊泛紫。香囊泛香,花形微动,仿佛能勾人魂魄。
一只黑猫破门而入,敏捷地爬到木芙蓉坏中揽住香包缩成一团,两个眼珠直瞪着窥忌它东西的两人。
木芙蓉反应过来,轻笑:“放心,没人抢你的。”
“喵……”
“我发誓。”
“喵!”
“嗯,我定会誓死保护它。”
“喵喵喵。”
木芙蓉抿唇笑,道:“好,我先护住自己再去护它。”说罢,对对面哑言的两男人说,“真是抱歉,两位先生,我家猫不喜欢别人瞧它的东西。”
“额,我们也是好奇,不知道木小姐的香囊是在哪里订做的?我闻着挺好的,也想给女朋友订做一个。”
“自制。”木芙蓉直言,“李先生,这香并非适合所有人。你倒可以选些其他的。”
被拒绝得如此快,连一向会说话的李司都被堵得语塞,道:“也是。不知道木小姐哪里人?”
“淮市人。”
“正巧,我们也是。”在这偏远地能遇到个老乡实属不易,李司热乎劲正起,“你是趁着假期来旅游的?我跟你说,我今天也去逛了一阵儿,真不错!”
“李司,差不多行了。”禾障适时插话打断,对木芙蓉说,“他话多,你别介意。”
李司适时闭嘴:“……”
木芙蓉笑语:“李先生想来天生如此,我不会在意。”
“……”李司心里难受。领导不爱说话,总不至于身为助理的他也不说话吧。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说出来,都是满满当当的泪!
晚饭过后,木芙蓉带礼物到东侧包房找格日勒,并了解些当地消息。回房时带上一张地图研究。从地图上看,今天去的是东草原区,附近没有游牧民居住。近来的放牧场地也不是那里。
大帅向来对血腥味敏感,今天去走一遭后她不确信如大帅所闻那般。现在细想,的确有可疑之处。就算这血腥味与十年前的案子无关,也必然牵扯着性命。看来明晚必须去一趟。
木芙蓉最喜享受风景。现在有大好时光,自然不会错过。看完一遍十年前的宗卷,便随大帅一起躺在草地上闲情逸致地看星星。
木芙蓉眉眼带笑看着天边那颗耀眼至极的星星。她知道,那是木静的魂魄,是一个她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