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胥笑着朝她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既定的命数，活着，死去……
休息一刻钟，韩胥的情况并未转好，脸色越发苍白，在这满目荒凉没有信号的地方，木芙蓉只能干着急。
早已虚脱的韩胥像无事人和她开玩笑：“芙蓉，我们山上吧，好久没和你单独一起玩了，就这样死了也好。”
木芙蓉哽咽，明知自己身体虚还强撑一起爬山，这不摆明找死嘛。
没了丞相之位压着，没了明争暗斗，他孩子性子显现。
“韩胥，你……”
如今，山水仍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自己还在，然友人相继离去。
“嗯？”韩胥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闷哼，身子瘫倒在地，闭上眼等回答。
“好，我带你去。”木芙蓉看着他道。
“嗯……”
“……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好吗？”
“嗯……”
要是走不动，就坐轮椅，让芙蓉推着。
“韩胥，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南畔湖吗？”
“嗯……”
他死后，她带自己去的那片美丽的湖泊，不见底的深潭……成群丹顶鹤挥动翅膀拂过翠绿湖面，山野绿林绵绵不断……
“他走那日，叫我不哭，一个人好好活着……”
“嗯……”
大哥总牵肠挂肚，怕芙蓉孤单寂寞。
木芙蓉心口扯痛：“我，每天都活得很好，会无聊……会想你们，会想他。”
“嗯……”
他懂，几百年，数日数夜他也会回想曾经，难耐时想，日子如此枯燥乏味，她来是如何过来的？
眼皮越来越沉重，他道：“芙蓉，好累……先睡了。”
木芙蓉依旧自言自语：“我，也想长睡不起，不想每天睁眼漫无目的地活着，不想走遍全世界回首发现……”自己不属于这世界。
“你说，我离开这具身体会怎样？他们会收我吗？”
真想试试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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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青绿入目，已经第二天了，陌生的大草原，撒野驰骋的骏马，温顺听话的羊群……
“吴驰，快来试试这匹马，可烈了！”虎子大声叫，他才回神。
恍恍惚惚上马，刚坐稳还没抓住缰绳，虎子就兴致勃勃地拍马屁股，烈马仰天长啸，一个仓促往前快跑。
结果一目了然，被烈马狠狠扔在地上，四脚朝天，狼狈至极。
虎子汗颜：“原来你不会骑马，早说嘛，差点就出事了。”
“不，我会！”
他拍拍屁股，再次上马背握住缰绳，两脚一蹬，马儿迎风上路。
徒留虎子在原地挠头：“骑得这么好，刚刚为什么会摔？”
微风呼呼流动，吹起零碎的头发，脑子逐渐清醒，韩胥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记忆中只有几个不辩男女的声音反复回响，无时无刻提醒他母亲的死有蹊跷，提醒他注意周围的人，鼓励他不要在做退让……
不记得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一觉醒来，一个邋遢彪悍的男人告诉他：“我们是来保护你的，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要呆在这里。”
“什么时候可以回淮市？”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家庭环境特殊的他早就习惯这样的情况，虽不清楚对方雇主是谁，但知晓没有坏意就放心了。
离蒙古包越来越远，马儿累了，他就下马牵着它瞎晃悠。
草原上的空气比城里新鲜，环境也不错，斜坡上有人画画，是个男人。
那人坐在小凳上，韩胥借着身高优势一睹画容。
画中满地青草，碧绿蓝天，一个女人身穿白裙站在草地正中央，头微微扬起只露出朦胧侧脸，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神秘、优雅、高贵……这样独特的存在在画中不突兀，反倒唯美至极。
不禁赞叹：“画的真好！”
“你懂油画？”男子回头。
“不懂，是你的画太吸引人了……”韩胥眼前一亮，或许是男子真容太过惊艳，又或许是被男子身上古色古香的气质蛊惑……像极了画中走来的美男子。
这年头会画画的人少，既会画画又长的极好看更少，
他不懂油画，不会欣赏，只知道好与不好。
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你心上人？”
男子会心一笑，原来在别人眼中她对他是这样的存在。“她是个知书达理，有距离感的人。”
他了然，果然这样的女人很引人注目。“那她一定很好看。”印象中好看的人总能走在一起。
男子夸赞：“嗯，她很漂亮。”
“你也一定很喜欢她。”韩胥肯定。以前邻居养了一只很丑的宠物狗，每次遛弯，逢人就会笑眯眯介绍它，一脸幸福，就像现在。
他大方介绍自己：“遇到就是缘分，你好，我叫韩胥。”
男子起身，浅言：“禾璋。”
草原苍茫无际，韩胥以为他和禾璋再见面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没想到傍晚回住处时，又再次遇上了。
韩胥热情上前：“嗨，禾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也住这儿？”
禾璋不失礼貌地回他：“不是，我来接人。”
韩胥刚想问接谁，一个小男孩背着背包兴冲冲跑到禾璋旁边。
“哥哥，我们回家吧，”小男孩捧着鼓鼓的肚子，自己先行一步。
禾璋客套地和韩胥寒暄片刻，迈着稳重的步伐轻松跟上小男孩。
两次浅短交流，禾璋给韩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是故意而为而是自然而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对人客气又疏离，画画的他和平时的他不大一样。
大草原上，一高一矮并排走。禾璋嗓音温润地问小男孩：“你怀里是什么？”
“糖果。”
“你不喜欢糖。”
“额，是，是，龙猫。”小男孩犹豫，想到什么，又说，“哥哥，我们做场交易吧。”
“唔～说来听听。”
“我怕阿爸，你说服他让我养龙猫，我帮你追到姐姐，怎么样？”
禾璋反问：“要是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小男孩纠结：“那，要不，等下次姐姐来我替你问问怎么样？再说你长得这么帅，加把劲她会喜欢的。”
禾璋若有所思：“嗯，可以试试。”
“那，我的龙猫……”
“我尽力。”
一高一矮走了一会儿，天黑了，途中路过一片大湖泊，小男孩放眼望去，湖面映着无数琥珀般耀眼的小亮点，是星星。
小男孩拉着禾璋：“哥哥，它们好好看呀！”
“嗯。”
小男孩突发奇想：“是姐姐好看还是它们好看？”
禾璋：“她好看。”
